比武過後,又是一番客套。
池野白邪雖然最初有些不快,但很快神態又恢復了自如。說到底,殿前比武,不過是一時之勝。
最近幾年,池野白邪監國,東島國內爆發了好幾次地動和颶風災害。這讓原本糧食產量就不夠豐富的東島國更加缺糧,而大元國與東島一衣帶水,隔海相望,地大物博、物資豐富,正是東島國需要的。
這些年來,池野白邪收編了國內四散的海賊,利用他們對海洋的熟悉,建立自己的海戰隊,還時不時地掛着海盜旗搶掠大元東海貿易的商船。
數年前,得知大元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了西北之後,池野白邪的野心就開始慢慢變大了。特別是,大元國內最會打仗的鎮國公被殺,更讓他覺得有如天助。他刻意放縱一些海盜潛入大元東海沿岸城市搶劫,試探大元的反應。
沒想到,大元國內居然沒什麼反應。只是發出幾道過國書,斥責東島國對其臣民約束不力。也沒見有什麼措施,東海更沒有增兵的跡象。
要不是國內剛爆發了一場大地動,國主又病重即將離世,他早就對大元開戰了。
只不過,東島國內,對大元開戰也是有不小的爭議。除了他這個太子,監國的其它幾個皇子也是有的贊同,有的反對。某個曾對他太子之位產生最大威脅的睿王池野鬱倉,在國內勢力不小,也極端反對他對大元出兵。
所以,他這次來大元,明面上是順從了國內主和派的意見,來和大元聯姻。實際上,他不過是想借着聯姻的機會,來刺探大元實情,爲將來進攻做好準備。至於太子妃麼,娶了之後,還能廢麼。
反正大元國肯定不會將正經的公主許配給他,無非是哪個倒黴宗親的女兒,掛個公主的名頭而已。
不過現在,他改變主意了。如果能選一個聰明的女人,做他的太子妃。恐怕對他的宏圖大業,會大有裨益。總比娶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嬌滴滴的女人強!
夜宴很快結束了。東島太子被安排在皇家園林,一些宗親之女,也被莫無殤送入園中。只希望池野白邪能選中一個,早點結束。
只不過,誰都沒想到,池野白邪做出的,是一個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選擇。
有驚無險地回到月華宮後,錦蘊立刻就累倒了。在觀海殿,她見到東島國太子時,就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可最後也沒出什麼事,雖說中間他言語挑撥讓她緊張了一陣,但終究沒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紅箋爲錦蘊揉着頭:“娘娘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些醉了?奴婢爲您準備了醒酒湯!”說着,讓人端了上來,“娘娘用一些吧,可能會舒服點。”
錦蘊長長地出氣,小口啜飲着醒酒湯。這是翠煙調製的,湯里加了蜂蜜,調和口味,也更容易解酒。
“紅箋,我總覺得有些不安。這次宴會,好像太過平淡了一些。”錦蘊想到的,是洛桑告訴她的消息。
依洛桑所見,辰妃、明妃和雪妃一定是想趁這次東島國太子來使的機會,暗害她。晚宴上,錦蘊既要注意她們三人的反應,又忍不住要分心去關注楚臨君。還有那個東島國太子,雖然看起來沒有明妃說得那麼不堪,可他總給錦蘊一種危險的感覺。
宴會上她巧妙地解除了莫無殤對楚臨君的疑心,可是,讓莫無殤產生疑心的始作俑者,她卻十分清楚。此人心機深沉,又對楚臨君和莫無殤的情況瞭如指掌,恐怕,在宮內都有他們的眼線。
與此同時,莫無殤在洗梧宮內,享受着辰妃的按摩。
“這些事情,竟勞你親自來做,辛苦了。”莫無殤今天高興,喝得有點多。辰妃坐得離他最近,再加上太后授意,他也就順水推舟宿在了洗梧宮這裡。
辰妃俯在莫無殤肩頭,對着莫無殤耳邊輕輕吹氣:“臣妾願意。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喜歡皇上,自然什麼都願意爲皇上親力親爲。”
莫無殤被她吹得怪癢癢,卻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地想到,今天晚宴之上,錦蘊也是這樣俯在他耳邊說話。
一想到錦蘊,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雀躍起來,腦子一迷糊順嘴說道:“哈哈!愛妃和朕的玥美人都喜歡這樣,朕的確有福。”
辰妃眼神一冷,不過莫無殤閉着眼睛沒有看到,只聽得辰妃柔糯悅耳的聲音道:“皇上當然有福!皇上是天下第一有福之人,臣妾和美人妹妹不過是沾皇上的光罷了。”
莫無殤心頭大喜,笑道:“你這張嘴倒是甜!難怪母后那麼喜歡!”
辰妃定了定神,接着揉向莫無殤的額頭,感覺到莫無殤放鬆之後才笑着,像是想起什麼事來說:“呵呵!說起來,今天那個東島國太子,皇上不知注意到了沒有。楚將軍獲勝時,他的臉色不知道有多難看呢!”
“嗯!”莫無殤只要一想到這個,就心花怒放。
最近幾年,東島國的海賊屢屢進犯,可大元國卻拿他們沒什麼辦法。大元國內原本就缺少擅長海戰之人,鎮國公和張大人去後,雖說莫無殤掌握了兵權,但要全部收服軍心還需要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原本屬於張大人一人掌握的海軍,幾乎處於羣龍無首的狀態。
莫無殤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將領,只能先那麼對付着。
西北也一直不太平,今年秋天,居然有一小股牧民直入大元境內搶奪秋糧。雖說守邊將士最終消滅了這一小股作亂的牧民。但其實,誰都知道,那些根本不是什麼牧民,而是北戎騎兵。
爲此,莫無殤不得不加大了西北的兵力投入。守在動海這邊的人,就更少了。加之東島國也沒有正式和大元撕破臉,只是一些海盜騷擾邊境漁民,莫無殤也就暫時放着不管。
等到西北那邊料理乾淨了,再來集中對付東島國。
今天,楚臨君在觀海殿漂亮地取勝,多少讓莫無殤出了心頭這一口惡氣。
不過,辰妃接下來的話,卻讓莫無殤的思緒轉了方向。
“皇上,臣妾倒覺得,東島國太子似乎並不在意輸贏呢。”辰妃柔軟的手指按壓下,莫無殤感覺越來越放鬆,也就沒仔細思忖她話中的含義。
“哦?是麼?那麼愛妃認爲,他對什麼在意呢?”
辰妃笑道:“臣妾也不知道。不過看到東島太子總是看着美人妹妹。臣妾想着,美人妹妹美貌天成,大約東島太子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人兒吧。”
莫無殤最是個多疑好妒之人,儘管被辰妃按摩得有些昏昏欲睡,還是聽出了關鍵信息。他不動聲色地問道:“怎麼東島太子總是盯着朕的美人麼?”
辰妃像是在回想,隔了一陣才繼續道:“是啊!那些宗親女兒,就坐在他對面,他都沒有看一眼呢。”辰妃小心地看了看莫無殤的臉色,謹慎地選擇着詞語,聲調聽起來卻依然活潑,“對了,臣妾想起來了。晚宴之前,臣妾在御花園外面好像見過東島太子。”
莫無殤睜開了眼睛,瞟了辰妃一眼:“嗯?你見過東島太子?”聲音裡,已然已經有了幾分寒意。
辰妃心內竊喜,卻裝作有些惶恐的樣子道:“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樣。臣妾當時腳崴了,正在山石後面休息呢。就見到東島太子在山石前面站這,對了,還有玥美人。”
莫無殤的眉頭又開始向一塊兒聚攏:“玥美人?她到那裡做什麼?”
“是啊!許是有什麼事要辦吧。”辰妃隨口一句敷衍,“說起來,臣妾也覺得有點奇怪。東島太子似乎跟玥美人很熟悉呢,臣妾看到,玥美人的荷包都在東島太子手上。”
莫無殤不吭氣,眼睛卻早已睜開,略略抿着嘴脣,半響才問道:“哦,你看到了?他們說什麼了?”
辰妃繼續“無知無覺”地說:“臣妾在山石頭後,也聽不太清楚。不過聽到東島太子說什麼‘美人體香’什麼的。呵呵,大概東島太子把花香錯認成人的體香了吧。”
眼看莫無殤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辰妃仰着頭,視線並沒有跟莫無殤對上,而是像回想什麼細節似的,歪着頭:“玥美人臨走的時候,拿走了荷包。說不定,是玥美人在哪裡拉下了荷包,正好被東島太子撿到了呢。”
莫無殤已經很不高興了,再聽到這幾句,更加生氣:“東島太子第一次來打元,如何能識得荷包是誰的?必然是他們早就見過面。”
莫無殤閉上了嘴巴,眼睛卻掃向了辰妃。“愛妃跟朕說這些,有何目的?”
辰妃像是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手捂着嘴,趕緊跪下:“什麼?皇上,您生氣了?可臣妾只不過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啊?恕臣妾愚鈍,不知哪裡惹惱了皇上?”
莫無殤盯着她看了半天,沒發現辰妃有什麼異常,她清亮的眼眸之中,盡是驚訝和惶恐。看來是真不知道她說的事情,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朕還有摺子要看,你先歇着吧!”莫無殤沒了興致,起身回了上書房。
而辰妃卻沒有一點委屈之色,跪拜道:“臣妾恭送皇上。”嘴角卻浮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