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好,心情自然就更好,楊祿此時在碼頭的看臺上正來回與前來道賀的商界同仁寒暄,一雙眼睛笑得幾乎快要不見。
不過,比起楊祿來,坐在看臺中心靠後位置的一名黑褐皮膚小夥可就不怎麼開心了。
見他一臉不滿的左顧右盼,好半天之後纔看見回到座位的黃小剛,忙也起身來到黃小剛身邊拱手道:“監軍大人,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天朝,我要讀書認字!”
黃小剛瞧着一樂,便自道:“這不是要不要的事情,你是高乙那部的族長,你不回去像話嘛?”
黑褐皮膚少年正是高乙那部的首領高乙那都羅木,來到高密大半年,他身上的黑色皮膚僅是稍微有些褪色,不過服飾裝扮可是比之前的一身皮毛野人裝要順眼多了,如今他身上穿的是高密學社的訂製學生服,稍微齊肩的頭髮在後腦勺的位置結了個髮髻,遠遠望去倒也像是個東華少年了。
對了,因爲覺得高乙那都羅木這個名字有些長了,所以這傢伙給自己改了個短名就叫做高乙,反正也沒人會反對,也就由着他了。
就聽高乙反駁道:“什麼族長,某不卻愛做,高乙只想留在高密,留在監軍身邊,監軍可是答應過,只要高乙識得了一千字,通過了考覈,就讓高乙上天的,監軍大人可不能使賴!”
高乙說的上天,當然是指飛三角翼,這小傢伙來了高密以後,先是被安排在學社裡學習,待他瞧見了天上飛過的三角翼後,自然也就鬧着上天,後來黃小剛便給他設了個要求,必須是認得一千個漢字,且通過飛行考覈才行。
不過一個海島少年,且沒有什麼天賦異稟,想要從零開始認得一千個漢字,半年時間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黃小剛瞧他氣哄哄的樣子,不由捏捏小夥子的肩膀笑道:“快船來去,加上幹活的時間,最多也就一個月,這讀書識字在船上也是一樣的。這次船隊去濟州,是要開發建設你的家鄉,你作爲族長最好還是出面協調一下,不然就真不像話了,你身上可是還掛着濟州代議長的職務,總要對你的族人負責。”
這話一說,高乙也知道沒辦法反駁,只得嘟起嘴來做出委屈的表情,黃小剛想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對了,這次隨船去的還有一支空軍偵查小隊,是盧九芬盧少校的小隊,負責給濟州島做地形勘探和地圖測繪,我跟她打過招呼了,要是條件合適,並且你的表現也不錯的話,到時候可以讓她在濟州給你做一下飛行訓練,帶你上天。”
“真的?監軍大人當真?”高乙一聽這話,頓時高興的蹦了起來。
不久,也就聽的碼頭四周有信炮響起,接着便是鼓號齊鳴,楊祿也按照禮節拜辭了黃小剛,登船起航而去。
不過,楊祿走了,各家投了資的四郡商戶卻是沒走,黃小剛便是大手一揮將所有人請到了高密城中,在華夏商行名下的華夏樓上擺宴百席。
今次的宴席由房圭出面接待,坐次則有王迎秋安排,畢竟四郡商家的資財多少、身世高低各有不同,不論以何種規矩來論資排輩,都總是要小心應對纔是。
最終給安排坐在首席的一共也是八家,分別是居首的歷城坐商王庚、北海絲布商羅寬、琅琊雜貨商顏伯亙、東郡畜牧商烏塗豐、膠州百貨商陳啓泰(華夏商行代表)、膠州百貨商呂友(東華工業代表)、膠州軍火商呂星雯(雷神工業代表)、膠州糧商顏恭(國儲糧業代表)。
沒錯,這八家代表裡面,實際上隸屬於天鳳軍的便有四家,分別代表了華夏商行、東華工業、雷神工業和國儲糧業,代表人選也都是老熟人:陳啓泰原是瓷行的掌櫃,投效之後由黃小剛受命組建華夏商行;呂友則是呂家村老人,跟何春一起投創東華工業,何春負責技術和管理,他出面當CEO;雷神工業雖然是一家殼公司,但該遵守的規則還是要遵守,這呂星雯看名字就知道是幽幽谷一期的女兵;至於國儲糧業則是一家新成立的糧業公司,顏恭因爲在接待小野妹子一行的事物上嶄露了過人的能力,被黃小剛任命爲總經理。
至於另外四家:歷城坐商王庚出身便是山東王氏,其家族資財鉅萬,涉獵行業衆多,爲四郡商家公認的山東首富;北海絲布商羅寬的大部分產業都在北海,佔有桑田十萬數畝、織戶近萬家;琅琊雜貨商顏伯亙出身也不俗,背後自然是山東顏氏,家族產業包羅萬象,所以只能以雜貨商歸類:至於東郡畜牧商烏塗豐、則是一名突厥粟特人,二十多年前來隋朝行商後落地生根,如今在東郡開有七處牧場,手中牛羊數萬頭。
八家之外,便是黃小剛代表天鳳軍坐於主席,房圭末席作陪。
其餘商客,則按地區、行業、年庚等分門別類進行安排,最終倒也是衆人濟濟一堂,並無不滿。
黃小剛也不愛閒話正說,待得開席酒過三巡,便也持杯起身來到大堂中央,開誠佈公直言道:“今日能與諸位歡聚,某作爲天鳳監軍深感榮幸,且滿飲此杯爲敬!”
待得飲下後,黃小剛便也正色道:“今日設宴,所謂何事不必多言,某先說三件:其一、我天鳳軍日前已克洛陽之事列位自當知曉,如今我亦佔有河東大半,元帥不日將即領軍東歸,新朝鼎立該在明年;其二、新朝商法已定,但國朝未立之前,各地當繼施隋法,諸位可放心經營;其三、新朝意欲重工興商,絕非口號,商法重在利商、保商、絕不掣肘設限,更不會涸澤而漁,所以諸位亦大可放心。”
黃小剛話語才聽,就聽席間有人問道:“敢問監軍一句,新朝當真永免農賦?”
黃小剛當即斬釘截鐵答道:“當真!只要我鳳朝不滅,則永世免除農賦,此誓可立鐵碑以鎮社稷!”
隨後便有人大呼道:“若是如此,日後國用豈不是皆由我等商賈糶之?”
頓時就聽堂中嗡嗡之聲赫然而起,商賈們一個個面色難看,似有憤懣不平,更有甚者竟然忍俊不禁的嚎啕大哭起來,黃小剛冷眼旁觀也不說話,且看衆人如何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