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兮駕車追上大路上的韓振。
兩個人共處車內,道旁的景物不斷往後面到過去。
過了好久,賀寧兮才問:“不是被綁住了嗎?怎麼就自由了呢?”
“你走後,我就被放了。”
賀寧兮驚愕。
韓振目光依然清朗:“他們要的是你,綁架我,也是爲了脅迫你。你離開後,我自然就自由了。”頓了頓,才說:“我打過你電話——”
賀寧兮想了想,卻想不起來。
不過,她的想法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只按照最初始的感受:“我真的很擔心你。”
韓振瞥了她一眼:“謝謝。”
沉默,少頃,韓振才問:“原本準備和楚正哲結婚,是嗎?”
賀寧兮臉一紅,眼神有些惴惴。韓振這時倒是內疚起來,目光躲閃不和她接觸,過了會兒轉開話題:“東州這幾年,變得比以前更繁榮啦。”
賀寧兮一踩剎車,猶豫了好一會兒,鼓起勇氣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檢點?我要結婚了,卻還和你見面!我們這就是約會,對嗎?你有沒有很討厭這樣的我?”
“假如我說我回來就是爲了破壞你和楚正哲的感情呢?你又怎麼想我呢?”
賀寧兮瞠目,回答不出。
韓振伸出自己雙手,捏成拳頭,又鬆開:“我永遠都沒法忘記,那年,我遭遇了怎樣慘痛的事情。”又過了好久,才接下去,“這是我必須去做的事情,你知道嗎?我得讓楚正哲和我曾經一樣痛苦!他那麼在意你,必須這麼做,我才能達到目的。”
“那現在呢?你打算怎麼對待我?”
韓振斜目賀寧兮,有些吃驚。不過,他的理解力遠超賀寧兮,很快明白賀寧兮的意思。眼神裡掠過一絲痛苦,但是,表情上,他還是讓自己輕鬆下來。
“你父親在東州的勢力如今越發穩固了吧?整個華東,其實沒有人真的可以利用你,來對付他或者他手下的人!”
賀寧兮聽不太懂。
“我曾經一直以爲自己是個佼佼者。”韓振的語氣竟有些酸澀,“事實上——”他驀地住嘴,然後笑了,“所以,不要嫁給楚正哲,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賀寧兮終於等到最想等待的答案,用力點頭。
賀天的電話一直響,響了很長時間後,又重新響了那麼長時間,終於不響了。
這會兒已是下午5:30,北京路小學員工下班了。
夏悠純和季婉思結伴從學校裡出來,一大橘紅色的天堂鳥突然出現在面前。
兩個人同時嚇了一跳。
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從花束後面露出來,賀天那張帥臉迷死人不償命。
“Hello,lady!”他笑容滿面。
季婉思捂着嘴巴叫起來道:“有沒有搞錯,小純,你都多大了,居然還能有追求者?”
夏悠純也是驚愣不已,來不及向季婉思解釋,一把拖起賀天往人少的地方走。
幾乎走完一條街,夏悠純才停下來:“你瘋啦,我已經不是單身了!”賀天將花遞過來,她不想接,賀天堅持,她只好接過來。當着賀天的面,便把這束天堂鳥扔掉,她做不出來,只好說:“你到底要做什麼呀?我們沒有開始過,也沒必要接觸。”
“我就想請你吃頓飯。”
“爲什麼?”
“很多年的夙願!小時候倪胖子要揍我,你不讓他揍之後,就這麼想了,這輩子一定要請一次。”
“小事罷了,幹嘛這麼耿耿於懷?”
“對你是小事。”
夏悠純情腸被牽動,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賀天回去,把車開過來。夏悠純捧花上車:“我時間可不多,吃完飯,我就要回去哦。”
賀天一邊提速上路,一邊平靜道:“林總今天不在東州,外市有兩撥重要客人需要他應酬,亞威總經理也一起去了,今天晚上,他不會那麼快查你的崗。”
夏悠純撐圓小嘴:“你還真有心機。”頓了頓,道:“前段時間你每天委託快遞送花來,我單位裡面都傳遍了。這可太不好啦。”
賀天微笑,沒接話。
夏悠純有些慍怒:“你有沒有聽我在說?”
“聽着呢,我送花,給你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那麼,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不會連快遞都不要,每天自己親自送來吧?這可不行!”等了半天,賀天也沒有給滿意答案,她頓時大叫起來:“那我現在要下車了,我不能和你吃這段飯。”
賀天語音換成自動駕駛模式,雙手按住她:“不會再送了。”坐回去,重新掌握方向盤,“今天這頓飯,我一定要請你吃。”
車開上環城高速,最後,來到南風港飛龍度假村。在清淨優美的臨江草地邊上,透過寬大得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才亮起不久的路燈好像溫柔的眼睛。端莊美麗的女侍者,將好吃的食物端上來,在桌子上佈置好,向椅子上端坐的客人溫柔地招呼之後,舉止優雅退下離開。
夏悠純心裡忐忑,一直坐立不安。
賀天舉起杯子,她也只好順勢舉杯。
看着賀天熟練地使用刀叉吃西餐,又文雅地用餐布擦去嘴角的殘漬,夏悠純禁不住想起一件事:“我剛回東州那一次,我爸爸說,在酒店裡曾經看見你一次。你還有印象嗎?”
賀天點頭。
“那會兒,你怎麼沒有想要和我打招呼呢?”
“我最近才離婚。”
夏悠純“噢”了一聲,蹙眉道:“你倒很會爲自己打算。”
“是別人設計我整個人跳進這個圍城來的。亞威的徐總經理,他知道我的過去。”
“我並沒有對別人說過,我喜歡過你,或是你也正好喜歡我。”
“當然不是你的問題,我的對頭,對我的一切瞭若指掌,是他背後操縱的。包括林總認識你,愛上你,以及你們順利結婚。”
夏悠純笑了:“胡說。”
“我說過,我的世界很複雜。如果現在我想,我一定會把你從林飛身邊搶過來。”
夏悠純停住了吃飯的動作。她放下餐具,認真思考,之後一本正經說:“小天,我瞭解過你們世坤,你所管理的恆遠接連失去過兩個大單子,這一次和縱橫的合作,你必須成功纔可以。最新款的銳鋒和瑞馳,預定全球產量總計400萬輛的定製車身,這完全可以成爲你的業績,另外還有300萬輛車子,包括高端品牌中的威騰和風行,效益足可抵得上你過去半年的淨利潤所得,你不能再這樣一意孤行。”
“一直都很關心我,對不對?”賀天漆黑的眼眸熠熠生輝。
“我不能說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但是小天,過去的已經過去,就算是關心,也是對一個好朋友的關心。而我現在最愛的人,只有林飛。”
賀天聽得怔住,過了會兒,他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繞到她身邊,她從座位上拉得站起來。
“你要幹什麼?”夏悠純撐住他。
她的個子並不矮,,但是,賀天的個頭更高。他們咫尺相對,呼吸相聞,夏悠純頓時非常緊張。
“我……不能胡來的!”
賀天的眼睛散發着迷人的電力,讓她情難自禁。但是,腦海中理智尚存,使她突然生出力氣,用力一推,將他推開。
賀天站在遠處,大聲說:“夏悠純,我愛你,永遠都不會改變!”
夏悠純急急忙忙往外跑,穿着高跟鞋腳脖子痛得要命也不管。
勉強奔到外面大路上,這兒地處偏僻,來來往往全是私家車,竟然一輛出租也沒有。
賀天駕駛埃文頓停在旁邊。
夏悠純刻意不向那邊看。
賀天下車來到她面前:“飯已經吃完了,我現在送你回去。”不由分說,將她拉上車。保險帶自動扣好,她好像被綁住了。好在賀天並未再有出格的舉動,這麼着,她纔算名節齊全,回去世紀家園。
賀聆風快把賀天的電話打爆了。
回雅筑的路上,賀天才接通和父親的通話。賀聆風劈頭蓋臉先罵了他一個狗血噴頭:“你真是越來越膽大,換句話說,孤僻怪誕,又剛愎自用。我已經領導不了你了,是不是?你到底有多大的事,整整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我都打不通你電話?”
賀天靜靜聽,等父親吼完,才平靜道:“出什麼事了嗎?”
“你妹妹悔婚了!”賀聆風已經抓狂,“你現在事業也一塌糊塗,你們兄妹倆,這是要合着夥兒整我,對嗎?”
“您擔心天河軍心不穩嗎?”賀天一句中的,“不過,我可以向您保證:這種事,不會發生。我很有這個信心,不是出於和楚家人情感的牽連,也不是還有楚叔叔可以依靠,我有王牌。”
“你說的是J軍區的那位女上尉?”
“陸上尉是個很認真的人,她不會讓天河做得太大。我們受到很多部門的管轄,她會在某種程度上支持我。當然,雖然如此,我還是會去安慰一下小哲。”
但是,當他真的和楚正哲面對面時,韓振那件事情,已經不足以成爲他和楚正哲洽談的重點。
“我現在需要你幫我做的,是公關J軍區的陸宛昔上尉。”
已經做好準備,應對他一切有關賀寧兮勸說的楚正哲,聞言不由一愣:“公關她?就算你說過她對我有意思,我但凡有一點點邪念表露出來,她一定會當場斃了我。”
“我請你帶我轉達一個請求,這件事情,必須陸上尉出馬。”
“具體呢?”
“我和亞威在搶縱橫的單子,你知道的,現在,林飛對我的態度已經惡劣到無法挽回。昨天在市裡面遇到,我好言相勸,讓他放棄亞威,和我合作,他直接將我拒絕了。”
“這能怪誰呢?”
“小純是我的摯愛,只要可以,我當然要得到她才行。”
楚正哲難以理解:“你真是瘋了。”
“縱橫確實不能和亞威合作。你現在調查的案子,牽涉到淮南藥業了吧?淮南藥業和亞威同屬神龍,昔日神龍董事長的大女婿便和光之子關係匪淺,換在現在,不用他惹天河,天河也會被責令掃除它。林飛根本不知道內情,也不肯接受我的忠告,我得換一個可以左右他的人,非得讓他知道不行。”
“那這個人,是誰呢?”
“林正南!他是正司級幹部,你和我都見不着,我們認識的、又可以拜見到他的,只有陸宛昔。”
但是,此時此刻讓陸宛昔去說服林正南阻止林飛,爲時尚早。
賀天給楚正哲一個星期時間,必須破掉淮南藥業涉險大規模販毒的案子。
“我相信你的部署,也應該到了收網的時候。之前馬戲團火拼、南州大橋項目被竊取、遠航項目又被攔截,統統都源自於我們前瞻性不夠,心也太軟。這一次,是還以光之子顏色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