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忙完店裡的工作,晚上近9點,才從店裡出來。賀寧兮因爲要將自己在家裡額外設計的那個系列服飾詳加修改,也耽誤到這一刻。陳珂走的時候,她就跟在他後面。
初秋的風,涼涼的,陳珂想要拉着這個女孩的手在人影稀落的街道上走一走,卻只能當成一個美好的願望深深埋藏在心頭。
除了他一定不能背叛祁青雨之外,他也深知:賀寧兮已經有男朋友了。
這個男朋友無論家世背景,還是本事心機,都不是自己所能匹敵的。
因此,陳珂對着天上還剩半拉的月亮長出一口氣,回頭問賀寧兮:“我送你回去吧?”
德沛苑和陽光水岸不在一條線上,但是,陽光水岸就在濱江大道,從海星廣場開車過去,不堵的情況下,也就五分鐘車程。夜涼風高,賀寧兮這樣一個女孩子徒步前行總是會讓別人擔心的。
賀寧兮覺得不好意思。但陳珂執意,她也就笑着順承。
兩個人一起走樓梯來到地下,9點鐘,停車場的空位多了許多出來。地下一層空蕩蕩的。
陳珂的X6停在C區。兩個人走到車子旁邊,陳珂摁了開鎖鍵,剛要拉門,突然,大柱子後面閃出來好幾個黑影。
那是幾個豎着高領帶着鴨舌帽的壯男,兩個人將陳珂拖着,來到攝像機拍攝不到的角落裡。
賀寧兮等了半天,陳珂也沒上車,耳朵裡聽到劇烈的打鬥聲,急忙下車奔過去。
一看,陳珂已經被五個壯男按在地上,一個人甚至將一根鋼管舉起來。
賀寧兮也不知道從哪兒滋長出的勇氣,飛身撲過去,她當先便是推那個要打陳珂的男人,無奈女子的力量微小,那男的身高個大,身上的肌肉硬如鋼鐵,賀寧兮不僅沒推動他,反而被他一把抓住雙手。
這個傢伙有恃無恐,不忙收拾陳珂,捏着賀寧兮的一雙手色迷迷道:“想伺候哥兒,主動送上門是吧?”將鋼管交給旁邊人,雙手改握賀寧兮肩膀,伸嘴就朝賀寧兮臉上啃去。
賀寧兮拼命扭過頭,然後大叫:“你敢欺負我,楚正哲一定會殺了你!”
這傢伙沒把她的憤怒放在眼裡,咧嘴大笑道:“什麼折?骨折了,哥也要讓你今天爽到底!”
旁邊給他提溜鋼管的小子想起來什麼,提醒道:“駱駝,她說的好像是楚正哲!”瞧老大還沒回過味,便說:“天河的那位楚少。”
駱駝臉頓時一白,正過臉問賀寧兮:“你認識楚少?”
賀寧兮身體抖若篩糠,爲了不被羞辱,只能鼓足勇氣說:“你讓我打他電話,我跟你保證,接到我的電話,五分鐘,他就會出現在這裡。”
駱駝眼睛裡掠過一絲驚慌。
陳珂趁機從地上爬起來,不顧別人對他的踢打,大聲說:“你要拿世坤大華夏區執行總裁的女兒去要挾別人嗎?”
賀寧兮得到提示,膽氣略漲了些,對着駱駝喝道:“是啊,我是世坤大華夏區執行總裁賀聆風的女兒。楚正哲是天河國際楚鐵龍的兒子。你現在侮辱了我,還要拿我要挾楚正哲!你不想在東州混了,是嗎?”
駱駝萬分不信,但是又不敢不信。
賀寧兮的身體依然在顫抖,但是,她目光堅定,絲毫也不像在說謊。
陳珂從賀寧兮口袋裡掏出手機,翻開通話記錄便找到楚正哲的電話。剛打過去,手機就被駱駝給搶過來。
駱駝將電話放在自己耳邊,不一會兒,便聽見那邊有人很開心叫:“寧兮?做什麼呢?”
這聲音倒沒什麼特別,不過就是普通青年的聲音,雖然有些低沉,但也不乏清亮。可是,楚鐵龍在黑道上的名頭太大了,就算是名不見傳的小嘍囉,對“天河國際”以及“楚鐵龍”這兩個雅號也如雷貫耳。退避三舍都是輕的,恨不得連風聲都傳不到自己這裡。
因爲駱駝不講話,電話裡出現的奇怪的沉默,立刻讓那頭的人警覺起來。
楚正哲剛剛在天河國際的大樓裡和林瀟逸打完十八段,發達的神經樹突讓他第一時間就知道手機的主人一定碰到了意外。
楚正哲通過電流聲裡傳來的輕微的呼吸,判斷出,拿着電話的不是賀寧兮本人。
楚正哲對駱駝說:“我不管你是誰,限你在三秒鐘之內將手機換給它的主人。我是楚正哲,若是手機的主人少了一根頭髮,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掛了電話,直奔訓練場地外的電梯。
從天河開到海星廣場需要半個小時,楚正哲到的時候,駱駝和他手下一幫人都沒敢走。
賀寧兮被陳珂一隻手臂攬住肩頭,怎麼也控制不住嚶嚶哭泣。
楚正哲的911在通道上停下來,人下車,衝到駱駝面前,一拳將這個傢伙打了得一個筋斗栽倒在地上。
瞧着駱駝爬起來時滿嘴的牙齒都要掉了彷彿,鼻子嘴巴全是血,情狀可怖,楚正哲這才略微消解了些怒氣,走到賀寧兮面前。
賀寧兮還被陳珂摟着。而陳珂看到一輛保時捷跑車風馳電掣飛馳而來,然後,天河楚少便出現,一拳將方纔的“凶神”打得滿地找牙,不由得看得呆了。楚正哲已經走到他面前,他也沒想起來要將手從賀寧兮肩頭拿開。
楚正哲看了他們一眼,伸手將陳珂的手從賀寧兮肩頭拿下來。
陳珂這才驚覺,急忙雙手一起插到褲子口袋裡去。
賀寧兮雙手抱着楚正哲的腰“哇哇”大哭起來。楚正哲的心情這才陰轉晴,瞧着陳珂一眼,無視駱駝一夥,徑直上了自己的車。
911開走,駱駝等也不敢再惹陳珂,自認倒黴自行離去。
陳珂也有驚無險,開X6離開停車場。
這件事情引起了陳珂的多種猜測,但是,無論是考慮商業對手的打擊報復,還是女朋友祁青雨發覺了什麼,對自己施以警告,最終,他都覺得不太可能。後天是個獨立的品牌,對大型的服飾公司構不成威脅。而和自己差不多規模的人,花錢買兇實在沒有必要。要知道,黑道上的人可是請起來容易送起來更難。至於青雨,她那麼愛自己,就算髮現了自己心裡的小秘密,僱人對付,也是針對他人,而不是將自己先拖走。
那羣人,分明就是衝着自己來的。
青雨再怎麼生氣,也不會花錢僱人傷害他一根毫毛。
時間一晃,到了世紀星第二輪入圍賽。結果出來,陳珂不禁略微驚訝。因爲他一直頗有信心的108號參賽作品(賀寧兮的作品),分數很低,幾乎出局。
剛從評審辦公室回到店裡,賀寧兮就迎上來。
賀寧兮兩隻眼睛都散發着希冀的光芒,滿懷忐忑問他:“怎麼樣怎麼樣?入圍了嗎?”
陳珂欲言又止,輕輕點頭。
賀寧兮不喑世事,未曾留意導師的臉色,就舉起雙手笑着歡呼。
激動了好一會兒,她方纔發覺些微不對勁。瞧着陳珂,賀寧兮狐疑不定問:“怎麼啦,難道,剛剛的好消息是你騙我的嗎?”
陳珂搖頭,說:“確實入圍了,但是——”一段時間的留白,讓賀寧兮一顆心兒立刻吊到嗓子眼。
當知道自己這一輪分數很低時,賀寧兮禁不住有些頭腦發懵。
因爲受到固有經歷的影響,她不免覺得自己又被倒黴的命運給持續控制。前一段時間成功的喜悅,如今看來,不過是塗在鼻尖上的蜜糖而已,聞着香,其實並沒有真真實實吃到甜味。
這樣想着,賀寧兮忍不住泫然。輕輕抽泣兩聲,她又問:“那第一名是誰呢?”
“宋詩筠!”
陳珂剛說完,賀寧兮的悲傷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受到強烈衝擊的驚愕和震撼。
“又是她?”她失聲大叫。
陳珂奇怪地問:“你認識這個選手嗎?”
賀寧兮氣息加重,接連喘了好幾下之後,才牙齒一咬,回身去自己的桌子,將包背起來。對陳珂說了句:“我有事,請半天假。”便奪門而走。
宋詩筠和明銳正式簽約之前,沈安琪給她安排了一個頗爲意外的節目。
剛剛從的士上走下來,一羣記者便從明銳公司的大門口跑過來。十幾架鎂光燈對着她不停閃爍,有記者問:“請問,你是宋詩筠宋小姐?”
宋詩筠承認之後,還是這個記者緊着問:“聽說明銳公司的鄭總這次花錢給你鋪路,讓你取得第二輪入圍賽的第一名,你知道嗎?”
宋詩筠被問得腦子裡一團模糊。
但是,聰明如她,立刻便想到這環節勢必是沈安琪安排的。
還有記者問:“上次被關注的幾位新人,本次反而成績平平。是因爲從時裝都正裝,理念一時轉不過來嗎?還是世紀星這樣大規模的賽事,竟然也存在黑幕?”
……
經常看電視,也曾揣摩過公衆人物應對媒體技巧的宋詩筠,此時此刻最適合說的便是:“無可奉告。”直到明銳的保安出來,將她才記者的堵截中解放出來。
道旁一輛車子裡,帶着墨鏡的沈安琪對司機座位上鄭連勳的助手喬岱說:“告訴你們鄭總,我給他推薦的百分之百是個可造之材。”
喬岱點頭。
她又正面相向,目光隱藏在墨鏡背後,人顯得更爲神秘,冷冷道:“要想成爲東州服飾界的龍頭老大,必須吸收有才華的人。”轉目正視前方,繼續說:“美意的梅嵐溪已經老了,青黃不接,正是他攻佔市場的大好時機。”
賀寧兮得到宋詩筠簽約明銳公司消息,是在記者將消息發出來之後。
明銳公司就前一天宋詩筠被攔在公司外面的事情單獨召開記者會,就媒體朋友的好奇專門答記者問。
喬岱接受了沈安琪嚴密的訓練,隻字不提世紀星黑幕的事,只說,簽約宋詩筠就是因爲看中宋詩筠才華。
“本次世界星新人組的第一名到底是誰,我們並不知道。但是,宋小姐能夠兩次入圍,總成績又排在首位,是我們不搶先下手絕對不行最根本的原因。”
記者問:“這個第一名真的是宋小姐憑實力獲得嗎?”
“自然。”喬岱拿出一份沈安琪事先準備好的宋詩筠的求學履歷,讓記者翻看。
喬岱說:“宋詩筠小姐從幼兒園起,就是學校裡的名人。不僅因爲她人長得漂亮,更由於她出色的表現以及耀眼的成績單。”
成績一直保持上游考上東州市炙手可熱的英華中學,並且在六年中學生涯,持續保持年級前十名的好勢頭,這個履歷,已經足夠讓在場的記者相信宋詩筠的實力。
只是,記者還對宋詩筠那麼好的素質,高中之後卻上了一所職業學校而感到好奇。
這個問題,宋詩筠親自解答:“因爲高考時,第一場寫到一半感覺不舒服。第二場受到影響,發揮也不行。”
記者好像聽故事似的,冷笑問:“難道第三場也發揮不出真實的實力嗎?宋小姐十多年的好成績難道是吹肥皂泡一樣吹出來的?”
場上的笑聲讓許多人心中不安,宋詩筠瞧了瞧明銳的人,嚥了口口水,對着話筒說:“我也曾懷着名牌大學夢,上高中時,我的夢想是考乾都大學的中文系,或者入東州大學讀新聞,但是,第一場、第二場的表現已經讓我和夢想失之交臂。第三場不是我故意不好起來,因爲教室裡的廣播壞了。”
“什麼?”場上記者一片大譁。
宋詩筠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語氣的平和,淡淡道:“你們可以去查,四年前的高考,英華中學考點第*考場,用來播放聽力的廣播壞了。”
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誰也沒話說。
喬岱迴應*公司放出的挖角傳聞,說:“我一開始就說了,宋小姐這樣的人才,做企業的都會趨之若鶩。”
原本挑刺的記者們頓時只報以善意的調侃和笑聲。
記者會很成功,宋詩筠被順利捧爲服飾界優質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