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剛梳洗好,就聽見大賬外一陣擂鼓響動。有人高聲喊道:“國師回來了!國師回來了!”
我掀開帳子就向外看。清晨金黃色的朝霞中有一隊人馬遠遠向這邊奔來,男女老幼都行高采烈的迎了過去。
我下意識的走出帳篷,多日來的憂鬱從心底散開來,腳再也邁不開。轉身上了一匹大馬,一揚馬鞭飛似的跑遠。
宇文姍死後變成玉兒,玉兒卻記得前生前世。這不是重生,不是我要的死亡。可是,我不懊悔來到這世上,不埋怨神靈賜予我的混亂無助的處罰與考驗。也許上天扭轉乾坤是一種眷顧,生本來就是恩賜。
我一勒馬繮,馬揚蹄長嘶。我直直飛了出去的那一刻,心裡突然想:“難道我嫁給柳白衣,還是在成全宇文姍姍的愛情?”
風在我耳邊飛揚,我很輕很輕的飄落在地。
我坐在篝火旁,載歌載舞的人們的笑臉映着火色分外明媚。柳白衣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笑道:“看你到處應酬,還以爲你今晚都沒空理我呢。”柳白衣道:“你是在怪我嗎?我以爲你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展顏一笑道:“你不必管我,我在這裡看着你挺好的。”
柳白衣不語看向遠方,我疑惑地含笑看着他。柳白衣道:“姍姍,以後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好嗎?這樣讓我覺得和你很遙遠。”
我怔笑道:“你若怪我太通情達理,看你冷落我一個晚上卻不和你吵架。那你就錯了,這次是看在你遠途剛回來的份上。下次可沒那麼走運。”
柳白衣笑道:“是,夫人。我怠慢誰也不敢怠慢我的夫人。”我扭過頭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油嘴滑舌!”
柳白衣道:“答應我以後別在傷害自己好嗎?”
我撫了一下受傷的手臂,笑道:“你想多了,我不過是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了一跤而已。”見他還在看我,只好又道:“好吧,不瞞你了,摔得我好痛。若不是有人在一旁,我都要哭了。”
柳白衣嘆了一聲,搖頭笑道:“沒法跟你計較!”
我拉他站起來道:“我們去跳舞吧!早聽人說國師舞劍秉據天人之姿,我還沒瞧見過。”
柳白衣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拉起我,笑道:“隨我來。”我隨他走到不遠處寂靜無人的地方,遠遠可看見人們圍着篝火載歌載舞盡情歡樂的身影。
柳白衣笑道:“有一次我隨商隊遠赴西域,在那裡學會了一種叫熱曼的舞蹈,需要男女肢體上相互配合,達到完美的諧調統一。”
我想起安陵,笑道:“熱曼?你那次就是爲這種舞蹈?不知蛇起什麼作用?”
柳白衣含笑道:“這種舞蹈的男女需有體指上的接觸,達到陰陽水乳交融。我恐別人看了不理解這舞蹈的真諦,反當作一段豔舞來瞧。不但看輕了我,也唐突了舞蹈。”
我笑道:“所以你加了一段蛇舞,讓人第一眼看見就有敬畏之心,好收下淺薄的念頭?”
柳白衣含笑點頭,伸手握住我的手:“我將其中要義講給你聽。”我含笑與他並肩坐下,聽他細講了兩遍。這種熱曼舞與歐洲古典宮廷舞蹈極爲相似。
我爸爸畢生鍾愛舞蹈,我六歲開始學舞,到了十六歲左右自覺小有成就,加上正是叛逆的年齡,一度與爸爸的關係僵硬化,我索性連舞也不學了。到了想反悔的時候,年齡大了,我的舞蹈生涯就這樣平淡無奇的結束了。
柳白衣紳士一禮,我牽住他的手,耳邊響起了莫扎特的抒情圓舞曲。
舞若是和愛人一起跳,在一個眼神一個交肩之際都能夠找到情誼真實的溫度,能真實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心神好像從外界超脫出來,皆聚舞伴身上,又好似若有若無的在衣角裙帶間的遊動。最後忘記何時何地,就連自己彷彿都應是虛無的,天地之間只剩下你所愛的人。
我鬆開柳白衣手臂,站住發呆。
柳白衣神情又些激動,道:“我早該想到是你。真正懂我的人是你。姍姍,只有你才能做到。”
我笑道:“哪有你說得那樣好!”又低頭道,“白衣?”
柳白衣含笑道:“什麼?”
我淡淡問:“我若做不了你的姍姍怎麼辦?” 柳白衣一怔,半響才道:“你是我這輩子最珍惜的人,我的姍姍,怎麼會是其他人?”
我慢慢點點頭,誓言不可以不算數。
柳白衣道:“再過三天我們就要成婚了,我無時無刻不盼望這一刻到來。”我斜靠在柳白衣身上,喃喃道:“姍姍只會對你一個人好,陪伴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