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兒了,帶回了炒米糕,其實就是現代人常吃的炒粉,媚娘讓蔡媽媽蒸米粉時將米漿鋪厚些,蒸熟放涼切成兩指寬的長方形,下火鍋或是炒着吃都好,如果換成用江米蒸的米糕,就是炒年糕了。
雪白的米粉片,用蕃茄醬汁、瘦肉絲、胡蘿蔔絲、香菜、蔥白蒜絲拌炒,墊上幾頁碧綠的生菜裝盆,簡單又好吃,媚娘見橙兒又拿出幾樣小配菜,便笑着說吃這個不用配菜了,裡面放有辣椒。”
橙兒笑道回奶奶話,這個炒米糕裡沒放辣椒,所以蔡媽媽專切了辣的配菜來。”
“爲不直接放辣椒?”
“候爺不吃辣椒啊!”
“……”
媚娘沒話說了,徐俊英住在這裡,以後吃都有他的份。
問橙兒那你們呢嗎?翠喜和翠思應也餓了吧。”
橙兒說蔡媽媽另讓人給做了,蘋兒帶着閻婆子在後邊等着,我先拿了候爺和大奶奶的炒米糕!”
徐俊英從內室出來,聽見橙兒的話,又見桌上一盆色澤清新鮮亮的吃食,不由得眉眼舒展,笑着說這會子真餓了呢,這就是炒米糕?聽說過炒米花,炒米糖,倒沒聽說過有炒米糕!”
翠喜早布好了碗筷,媚娘說熱着呢,候爺嚐嚐!”
又對翠喜說你們先下去吧,一會再。”
蘋兒估計也快回到了,炒米糕涼了不好吃。
翠喜帶着翠憐、翠思和橙兒退下,徐俊英和媚娘在圓桌旁相對而坐,學着媚孃的樣子,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湯匙,拔兩塊炒米糕到碗裡,咬一口,鮮美清甜,香軟有韌勁,別具一番味道,徐俊英擡頭看看媚娘,心想她倒是會吃得很,新奇美味好吃的她這裡先吃先嚐,別的院子要是聰明,到廚房去傳吃食只管照着清華院的樣式,就能吃到許多好了。
媚娘見徐俊英老看,便問道候爺要跟我說麼?”
徐俊英微笑沒……你吃得很慢。”
“慢慢吃,又不去哪裡。”
媚娘用勺子往碗裡盛米糕,想了想,問徐俊英候爺還要嗎?我給你盛些?”
徐俊英說我才吃了兩口,就不要了?”
媚娘笑了一下,盛一勺米糕,盛一勺肉絲,把他的碗裝滿其實吃飯還是動手最好,想吃就能吃。候爺口味與我大不相同,我想着你可能不愛吃這個!”
“我說過,我不挑食!”
媚娘放下勺子,又問候爺要在這裡住多久?”
徐俊英看着她東院要重新整修一番,正值春季雨水最多的時候,動又動不了,是要在上房住久些時日。我平日早出晚歸,不常在家,並不妨礙你,你儘管照往常那樣過,只是那邊書房,你和身邊丫頭可以進去,別人就不要進了!”
“了,我們沒事也不會進去。”
媚娘笑着說這也算天公作美,候爺還是將這裡當作新房吧,老太太都說好,清華院右側有個花園,花園有個拾趣軒,我可以住那裡,我喜歡那裡邊奇形怪狀的石頭,堆在一起,成了一座小山。”
“山裡有洞,你進去了嗎不跳字。
“沒有,說是小山,其實也蠻大的,那些洞雖然奇妙好玩,但我沒敢深入,怕出不來。”
徐俊英笑了笑還好你聰明,若是進去了,很難找到路出來,我們家幾個男兒,都在那裡邊迷過路。拾趣軒,是祖父取的名,院裡那些奇石是一位老祖宗留下來的,那位老祖宗喜歡奇石,尋得到的都搬堆放在一起,久而久之,就形成一座奇石山了。那院子,可以讀書,可以玩樂,但不讓住人!”
“爲?”
“方士看過的,不宜人居!”
切!迷信!
媚娘又說但我們總不好就這樣湊合着住……”
“是湊合着住?”徐俊英不滿意這個說法我們就是夫妻,同居一室,合情合理!”
“是這個道理沒!”媚娘並不反駁他,反而順着他的意思我只是擔心哪天,倉促間要搬家,會亂套。所以先拿來說說,預定一個兩個地方,到時不管是誰搬走,總好過一點準備也沒有!”
徐俊英擡起眼,發覺媚娘笑得特別妖冶迷人東院漏雨,不用也罷,今年是不會有良妾了。靜院,我早讓人整好,裡面煥然一新,傢俱窗簾幔帳一應俱全,老太太說了,我隨時可以入住。這間上房呢,太后懿旨一下,當天就可以披紅掛綵,迎進新人!”
徐俊英頓了一下,放下筷子,淡然道我是有家室的人,後院不能一日無主婦,新人未進來之前,你要主持清華院,哪裡也不能去。再者,恆兒還沒要,你太早離開清華院,恆兒更加要不了!你難道不要恆兒?”
“恆兒啊!不要恆兒……”
媚娘嘆了一聲,眼睛暗下來,笑容淡去,站起身往內室走,徐俊英怔怔地看着她嫋娜的背影,走到隔扇旁又迴轉身來,一雙星眸明亮如初,閃動着華彩:
“不要恆兒那不可能!他是我的了,我一定要親自把他養大!”
珠簾輕晃,人已隱入紗帷,徐俊英收回目光,長出口氣,微笑着搖搖頭,拿起筷子,專心對付米糕,不一會兒,一大盆米糕吃光了。
翠思和橙兒進來收拾碗筷,翠憐端來溼茶讓候爺漱口,翠喜進去鋪牀,媚娘和她說了幾句話,翠喜出來,拿了盞燈進去,徐俊英說奶奶要睡了麼?這纔剛吃飽。”
翠喜忙笑着說奶奶說困了,也沒馬上睡,躺着看會書。”
徐俊英便沒說,也進了一趟內室,自回隔壁耳房去看書,翠憐送了一壺茶進去,又照着王媽媽交待的,再溫着一壺在爐上,候爺住在上房,不好留陪夜的,幾個丫頭整理好房間,熄燈關門退下。
媚娘看了一會書,眼睛就睜不開了,昨夜沒睡好,中午又沒睡午覺,不困是假的,她起來熄了燈,鑽進棉被裡,不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還是那個想法,她不防徐俊英。他要是把她當秦媚娘,那她就算是老七的人,共妻嗎?古代的男人,他應該有這個心結;他要是把她當岑梅梅,那也不怕,人前裝樣子拉拉手摟摟肩膀可能敢,霸王硬上弓這類事,不是他這種人會幹的。
睡得早,又睡得好,早上醒來就沒那麼痛苦,媚娘被翠喜喚醒,趕緊起來洗漱打扮更衣,出來見桌上有早飯,便坐下來吃,翠喜說候爺早起出門,給他傳早飯,就把奶奶的也帶了,放在熱鍋裡溫着。”
媚娘點了點頭這樣也好,以後我就在家吃了早飯再過秋華院吧,不麻煩她們那邊的人了!”
吃過早飯,去到秋華院,隔了一天不見恆兒,小小的人也會裝生氣,剛剛還聽見他在廊下大聲尖叫,看見媚娘走來,他就縮進奶孃懷裡,垂着眼不理人,媚娘見他這樣子十分有趣,更加要逗弄他,用手指去點他的小鼻子,他左躲右躲,最後躲不開了,終於咯咯笑着撲,母子倆在廊下玩了好一會,十分開心,等到鄭醒來,媚娘便抱了恆兒進去請安,鄭的習慣是醒來先靠在牀頭坐上小半個時辰才下牀,所以媚娘覺得給她請安容易多了,不用服侍她洗臉梳頭,說兩句好聽的話就可以出來。徐老太太卻不同,要好些個孫媳孫女圍着,擦臉洗手梳頭,穿件衣裳也要挑半天,她很會享受,衆星拱月、兒孫繞膝的感覺應該很好。
恆兒已經不再爲分開哭鬧,乖乖地和媚娘互相親了親臉,擺擺手,讓媚娘安心地走開。
去到紫雲堂,坐下,婆子們待翠喜奉上茶,看着大奶奶喝了幾口,纔開始上前,又是一番問話回話,交付對牌,重新發牌,請示兌換條子,媚娘忙而不亂地幹着這些日常“工作”,正和負責管理糧食的陳媽媽商談關於應官府要求酌量捐放春糧的事,忽見白景玉帶着丫頭香玉走了進來,不由怔了一下,便要站起身迎着,白景玉忙緊走幾步,先來到面前福身行禮嫂嫂福安!嫂嫂忙着,且坐下吧,我只是路過,來看看嫂嫂!”
媚娘笑着說來了好!先坐着吧,我和陳媽媽說完這事就閒下來了——翠喜看茶!”
白景玉便坐到一旁,含笑接了翠喜遞上來的香茶,喝了一口,放在桌上。
陳媽媽說公文上只說有田莊的人家都要捐些,往年咱們府裡也是這個份量,不拘樣的米糧,都是可以的。受災無收成的地方,災民們但凡有一口吃食就該唸佛號了,尤其到了這個時節,更是不能講究!”
媚娘說那也不能拿前年發黴的糧食給人家!其實咱們候府有赦免各樣稅賦的文書,既然要捐,要好聽的名聲,就必須做好,對得起良心。咱們候府田莊甚多,每年剩餘的糧食都壓在倉裡,發了黴都不放出去,現在誰也吃不了,就拿去發給災民,這缺德事誰教你們的?”
陳媽媽目光無意識地瞄了一下白景玉,低下頭不作聲,白景玉坐不住了,忙陪笑道這個事,一直沿用上輩人的法子,說是倉底不能缺糧,年年餘糧,只移往另倉存放,須得防備哪一年有了天災,自家人用得上。捐放糧食的事,是二老爺作主,當時還得了嘉獎……說是將只大前年以上的糧食捐出去就好!”
媚娘垂眸想了一下,大戶人家自保意識太強烈,富足得冒頂也不肯分些出去,也許這個朝代普遍如此,想改變他們難了。
便對白景玉說道上輩人或許有他們的考慮吧,不然就是他們以前保存糧谷的方法很好,不讓發黴長蟲子。剛纔陳媽媽拿了些大前年的糧食,粟米長蟲了,穀子發黴了,教人吃?陳媽媽,定是你們管理不力,讓糧米壞掉了!”
陳媽媽臉皺得像朵菊花奴婢們該死!這些糧米,前年還好好的呢,去年纔開始長蟲的。”
媚娘說這事先放着,待我回過大太太,看看辦,再說!”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