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安撫着林如楠,陪她在軟榻上躺着,一邊說些女人間的悄悄話,不知不覺竟一起睡着過去,好一會兒兩人同時醒來,隊伍仍在行進中,林如楠靠近梅梅些,悄聲說了件讓她吃驚的事:淑妃突發急病並非偶然,是有預謀的!主謀者是皇后,實施者是她林如楠!
梅梅呆看着林如楠:“你們,可真敢作敢爲啊,沒看見皇上這麼疼愛淑妃?淑妃身旁不乏皇上親衛,萬一被誰發覺,報給皇上查將起來,後果會很嚴重!”
“放心了,我沒那麼傻,眼睛也亮着,存心算計人,只能讓事情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親衛不可能看得清。昨日你們離開後,剩下我們少數幾個人,我只是陪在她們身邊,並未多話,反而是淑妃做主導,指引我們去往這兒那兒,我們在湖邊林子裡轉了一圈,林子裡有一種樹藤,藤上開滿金黃色的、花瓣精巧的花朵兒,我在花叢前左挑右揀,最後挑中一朵摘下,放在鼻子上聞,淑妃和素德走過來,素德不愛簪花,也懶得動手,可是淑妃喜歡,宮裡人知道她這個習慣,她一來便摘了兩朵並蒂的,她嬌嫩的手指不小心被花刺劃破了一點皮肉,流了點血,好在她還算堅強,將花插在發上,讓宮女用帕子隨意包紮手上傷口了事,沒有人知道我在那幾朵花上做了手腳,藉着挑揀之時將手裡小瓷瓶的特製藥粉灑在花朵、藤葉上,專等她來碰觸,那種藥粉一旦碰上,一個時辰內即發癢。只要抓撓一下下,便中招,慢慢發作起來。但我沒想到她會劃破皮肉,藥入血脈,那就更嚴重了!那班庸醫說的碰到毒草這一說法很對,但是與酒氣相觸即發,卻是胡說八道!”
“那叢花全灑了藥粉,若是其他人碰到呢?素德也摘花怎麼辦?”
“沒有全灑。只是幾朵出色點的。依素德與淑妃那樣的性子,外命婦不敢與她們太親近,亦不會走來與皇妃公主共賞一叢花,始終是我們三人走在一起,我還不時離開她們。走去與外命婦一起賞景說幾句話。素德就是摘了那花也無妨,有解藥,素德與齊王兄妹情份還算深厚,她並不防我,我伺機給她吃解藥就行了。摘花簪發之後淑妃便要另往別的地方去,又遇上另外一種好看的花,她將沾帶有藥粉的那朵黃花棄了,換上新摘的花朵。正合我意!”
“誰給你這種可怕的藥粉?”
“皇后。臨行讓我尋機懲治淑妃,原因是她越來越囂張,冒犯皇后的事不止一件,皇后已經忍不下她了!”
梅梅嘆了口氣:“宮裡原先並未如此亂,皇上寵樂嬪、容妃,依賴麗妃,這些皇后都能應付得了,也控制得下來。可現在來了個淑妃,這女人到底有什麼可愛之處?皇上竟然爲了她,忘記與皇后曾經有過的深情。”
林如楠哼了一聲,良久才道:“皇上會有什麼深情?皇后是出了名的聰明女子,當初爲進入皇宮、博得皇帝鍾情費過一番心思,她應該想得通這些!”
梅梅看着她:“如楠,你是皇后的……人。卻又是齊王妃,齊王的心思,你也要琢磨琢磨,做事小心。”
林如楠笑:“我自然是皇后的人,難道你不是?”
“我……應該也算是。宮裡的事太亂太複雜,最好別讓我知道,我可不想參與進去!”
林如楠嘆氣:“我也不想,但皇后與我自小親密,有恩與我,我不能眼看她無助。方雪梅由素德引進宮,皇上去慈寧宮看太后時見着,當晚就寵幸了她,第二日封爲禮嬪,短短兩三個月內直上淑妃之位,其父爲三品官階,出身雖不及皇后,卻也不算低,太后不喜皇后你是知道的,如今一力爲淑妃撐腰,皇上又恩寵有加,專爲皇后建造的逸雲山莊,因爲有冬暖夏冰的泉眼,變成了皇上和淑妃尋歡作樂的專用之地,聽聞淑妃很會戲水,皇上在水裡陪着她,可以半天不上岸……前幾天大皇子半夜着涼發熱,皇后着人去玉華宮稟報皇上,皇上本已披衣起來,要往坤寧宮去,淑妃在牀上只說得一句‘臣妾腹疼!’皇上便回身陪她,吩咐多叫太醫,讓皇后用心看護皇子。更有甚者,皇上竟然聽信淑妃的話,與皇后商量,以皇后懷孕不便爲由,教她將內宮事務交給賢妃和淑妃共同打理,幸得皇后機敏,說賢妃太小,許多事情決斷不下,淑妃入宮時間短,沒有經驗,不如讓她們先跟着皇后一段日子,等皇后臨盤,再交到她們手中不遲!皇上以爲然,淑妃卻從此處處與皇后作對,淑妃身邊的人多爲太后所賜,那些人都太精明,皇后身懷六甲,一面疲於應對,一邊隱忍她這麼久,直到有了這個機會,由我親自出馬來收拾她!”
“回京能治得好嗎?太醫館蘇太醫和喬太醫醫術高明,會不會認得出那種藥粉?”
“應該不會,那藥粉細如麪粉,顏色很淡,無味,灑落在淑妃手上皮膚,她又愛摘花拂葉,除了沁入皮中的少量,其餘盡都掉落了罷,回到帳下沐浴更衣過,藥粉入水即溶,蹤跡全無了。”
“她會死嗎?”
“死不了,但估計太醫們不會治,她會破相,皇上要痛失美人了!”
沉默了一下,梅梅說道:“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但願皇上莫傷心纔好!”
林如楠譏笑:“或許會難過兩天,他傷心纔怪!宮中美人無數,有許多還未得見君顏呢!”
“淑妃之後不知是誰跳出來作威作福,會是樂嬪嗎?”
林如楠看她一眼:“你還不知道?樂嬪年輕氣盛,與淑妃爭風吃醋,撕破淑妃的裙子,被皇上打入冷宮,淑妃卻未放過她,暗地裡讓人將她折磨瘋了。如今宮裡誰也不敢招惹淑妃,靜妃裝病示弱,保得自己與小皇子的平安,麗妃得了皇后的令,一味容忍,不與淑妃起衝突,貞妃生不出孩子來,又因前邊阿瑤鬧的事,皇上心生厭惡,不再去她宮裡,彷彿忘了這個人……這幾個舊人皇上若不看在眼裡,皇后與其他有孕的妃嬪又不能侍寢,看來要費心神翻看美人圖,另尋新人了!”
兩人小聲笑着,忽聽有人輕敲車廂,林如楠嚇了一跳,梅梅說:
“別慌,我的車子,旁邊圍繞的只能是候府侍衛,還有百戰看着呢,除了自己人,無人能近!”
她提高聲音問道:“什麼事?”
百戰說:“回少夫人:前邊到驛館了!”
“知道了!候爺呢?”
“候爺與皇上在一起,特命小的和寶駒偕同王府侍衛護着王妃娘娘與少夫人車駕!”
“好,做好準備,侍候王妃娘娘下車!”
林如楠說:“你的水呢?讓我喝兩口,一直不敢喝水,怕上茅廁,既是要到驛館了便喝吧。”
梅梅笑着拿出水囊給她:“我也是,出門很好玩,與男人們一起卻最討厭,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隊伍在驛館稍作整頓歇息,又繼續行進,至黃昏時回到京城,齊王府總管早帶了王妃輦儀來守在城門處,將齊王妃接走,皇上也要急忙回宮救治淑妃,徐俊英便回到梅梅車旁,索性棄馬上車,摟着梅梅坐在一起,梅梅說:“和皇上一路說些什麼?看都不來看我一眼!”
徐俊英說:“皇上心情不爽快,自是要陪着閒話,我這不是回來陪你了麼?”
“因爲淑妃娘娘得急病,皇上很難過吧?他說什麼了?”
“皇上說——很掃興!早知如此不帶女人們跟着,太嬌弱了,碰一下花草都不行。”
“怎麼能一概而論?就他的妃子不濟而已,我們可是體質健壯得很!他掃興,我還覺得掃興呢!本想着今天再上山,捉只漂亮的山雞回來給恆兒玩的!”
徐俊英笑着:“我卻不覺得掃興,在野外也好,在家也好,身邊有你,我就高興!”
梅梅靠在他懷裡,抱着他的腰嘆了口氣:“和你在一起我也高興啊……我現在後悔了!”
徐俊英一楞怔,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手擡起她下巴:“梅梅你在說什麼?”
梅梅微皺着眉:“我後悔昨天把那隻可愛的山雞交給他們,一定宰殺掉了,要留着今天可以當禮物送給恆兒,從山上回來,什麼好玩的也沒有,他會不會對我們失望?”
徐俊英鬆了口氣:“你嚇死我了!說話要一句一句說,不能連在一起亂說一通,知道嗎?”
他撩開車窗簾子對外邊的寶駒說道:“去問問長樂候,他有什麼活的獵物,給我留一隻!”
百戰在寶駒身旁應道:“回爺話:剛剛長樂候夫人着人送來一隻小花雞,說是少夫人昨日捉到的,讓帶回給恆哥兒玩!”
“真的……”
梅梅高興地湊上去,徐俊英卻將簾子放下,摟住她道:“你這小糊塗,自己好不容易捉到的也交出去,還好長樂候夫人有心替你留下來。”
“我不是以爲還有一天可以上山去捉的嘛?誰知會匆匆忙忙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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