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賽跑
梅梅有些煩惱地伸手揪了一下左耳上的紫玉珠墜,微皺起眉:“現在問題不在這上面了不管是秦媚娘還是我,如果讓我們自主選擇,不會是你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懂嗎?我們來自不同的階層,身份、地位相差過於懸殊,人的品性、情趣、見識和追求各不相同,在一起會很累,沒有安全感對你來說,愛一個女子,便是把她佔爲己有,任勞任怨替你奉侍孝敬父母長輩,生兒育女,然後你給予她榮華富貴,這就足夠了,但你要想一想:那女子願不願意,肯不肯?不是每個女子都喜歡那樣的生活其實你祖母的想法是對的,婚姻講究門當戶對,你該娶的應是莊玉蘭那樣的大戶人家小姐,你們是同類,站在同一個臺階上。秦媚娘是個聰明女子,她知道以自己那樣的家世,嫁進徐府,尤其是嫁給你這樣常年在外打仗、依靠不着的將軍,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所以她很害怕,她沒想過攀高門,她只想要一個情投意合、生死相依的良人命運於她很不公平,她不敢抗爭,唯有死。我卻不一樣,不到最後時刻,我絕不死你祖母整天掛在嘴邊的規矩教養誰不懂?那是束縛人手腳的,完全奉行必死無疑,我盡我的能力變通,鑽營自保,在你家做的那些事,攪出來的亂子,我願意負責你祖母請太后出面休棄,若你就趁此放開,我們什麼事都沒有了”
徐俊英蒼白的臉逐漸轉爲暗沉,靜靜聽梅梅說完,目光清冷地看着她:“我在你眼裡這麼不堪?你不選我,會選誰?你嫌棄徐府門庭森嚴,長輩嚴厲,我認這一條,但你要說我不及別的男人好,我不服我若不用上戰場打仗,爲國事奔波,也可以像張靖雲他們那樣,在你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幫助你,讓你順利去做你想做的事是不是那樣就與你品性、情趣、見識和追求相同了?才符合你的要求?”
梅梅愕然,微張着嘴瞪住他,好半天才說出話來:“徐俊英你、你太離譜了說的是我們兩個的問題,你扯到哪裡去了?有他們什麼事?你每次都是這個樣子,專會避重就輕,能不能把重點說清楚?”
“重點早已清楚,再明白不過秦梅梅是我徐俊英的妻,任何說辭,任何理由都改變不了這是天意,你沒有選擇,接受吧”
看着梅梅的臉由粉紅變雪白,徐俊英眼神憂傷而複雜:“如你所說,你承了秦媚孃的身體,我面對你,會想起老七和媚娘……面對恆兒,也要承受相同的痛苦但我願意承擔起你與恆兒,我願與你們,生死相依”
梅梅冷冷地說道:“爲什麼要去承受那份痛苦?爲什麼不能更改?沒人逼你那樣做我知道你想什麼,我會保守那個秘密,以生命擔保不讓你名譽受損,你還不放心嗎?你這麼痛苦,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領會不到你的真情,不願接受你的心意,不喜歡你你明白了嗎不跳字。
徐俊英臉色瞬間慘白,聲音暗啞:“梅梅,你還是原來那個岑梅梅嗎?爲何如此絕情?我不是你的仇人,我喜歡你,不可以麼?”
“我當然還是我,從未有情,何談絕情?你可以喜歡,我可以不接受,那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皇上、皇后答應過我,保證我的權益我也不怕你發怒,你可以殺了我,不會獲罪,死就死了,不用想那麼多,若讓我活着,我便要爭取自由”
梅梅故意把皇上皇后扯進來,其實皇后根本還不知道她和徐俊英的事,皇上雖然說過那樣幾句話,卻還是偏向于徐俊英的,他們慣以強權壓人,她爲什麼不能隨口編句莫棱兩可的話,打擊刺激一下徐俊英?
活在當前年代,憑着自己的腦子,想過個富足日子其實不難,難的是過着體面有尊嚴的生活。被人牢牢抓住的感覺太不好了,之前徐俊英對她淡漠的時候,覺得他是個磊落守信的人,還有些好感,之後接二連三的表現,讓她實在不敢恭維,哪有這樣對人示好的?跟她用兵法嗎?三十六計還沒完呢,他當她是俘虜,捉住了就屬於他,沒得商量真是豈有此理,就跟他拗上了
與強權抗爭,她知道自己抗不過,敗局已定,確實如徐俊英所說,無法更改皇上有自己的原則,聖旨不可能專爲徐俊英的婚姻服務,梅梅就是覺得太彆扭了,一百個不服氣不甘心不願意,已經鬧到這個地步,還得做回徐家媳,以老太太爲首的徐家人該怎麼恥笑怎麼輕看她?還有眼前這個被她百般挑釁蔑視輕慢的徐候爺,會怎麼懲治她,都來吧之前的秦媚娘死得決絕,一縷芳魂杳然無蹤,這回自己要是被整死,絕對是死不瞑目
要是能再死回現代去,就好了
梅梅側身而坐,自顧沉思,入定般盯着眼前的白玉茶盞,一動不動,徐俊英再次被她打擊到了,呆呆坐着,說不出話來,眼睛看着她的臉,目光渙散。
天氣陰沉沉的,忽然幾顆豆大的雨滴自空中砸落,梅梅驚跳起來,以手遮頭,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回頭看徐俊英,他目光隨着她移動,人卻坐得穩穩的,梅梅也不理他,變傻了纔好,大雨來臨,自己躲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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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傾盆而下,徐俊英一步跨上三極臺階,微喘着氣站在廊下,梅梅從他懷裡掙脫下來,用力推開他: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自己有腳,跑得不比你慢”
“你會被淋溼的,要不再來試試看?”
徐俊英調勻氣息,微笑着指指長廊:“我和你比一比,誰跑得最快,最先到頭”
梅梅一甩袖子,掉頭就走,這人討厭死了,她跑得好好的,忽然凌空飛起來,到了他懷裡才知道是被他攔腰抱住這種只看自己喜好,不打招呼強加於人的習慣有幾個人接受得了?徐俊英,他就是個獨行專斷的傢伙,這輩子改變不了,就這樣了
徐俊英看着她的背影閃進上房,臉上笑容消散,木然而立,梅梅這個態度,令他感到非常難過,他承認一直以來對她用了些手段,可那完全是出於對她的喜愛,只有保護,絕無惡意啊
她落在他家,因爲愛她而留住她,做錯了嗎?除了他徐俊英,試問誰更有資格保護她疼愛她?
她說不喜歡他給的榮華富貴,不在乎他的真情,不願意與他生死相依,甚至不喜歡他這個人,他傷心透了,但他唯有隱忍,絕不表露出懂她的意思,當然也絕不會放棄,夫妻名份在,他對她的心不變,只要她走不脫,一年半載不肯俯就,十年二十年,一輩子相守,她還看不到他的心麼?
在外將近一個月,從離開那天起就想着要趕緊回來,每次夢見她,夜半醒來捨不得再睡去,細細回味她夢中的神情話語,若是她在夢中笑了,他會興奮好幾天,若是冷冷淡淡不言不語,他會鬱悶不安,不懂飢渴,總怕她在家裡有什麼閃失。
到底出事了,雖說梅梅是自願離開徐府,但他終於還是看清了自己爲之爭光、以俸祿供養的大家庭,沒有幾個人是真正關心瞭解他、爲他着想的,二老爺虛假,老太太更加不堪,兄弟們有心無力,沒人能維護得了他的小家,還得他自己來收拾殘局。
和梅梅談話,每次總是又喜歡又害怕,喜歡和她相對,聽她說話的聲音,害怕她的言語像刀子般刺痛他的心,他明明想說很多婉轉好聽的話,出口的卻全是些最直接最簡單的話語,就像在軍隊裡跟屬下將官交流,言簡意賅,直接明瞭,再美好的心思,經由他說出來,就變得一點意思都沒了,不怨梅梅覺得他這人毫無情趣。
徐俊英正在廊下發呆,看着雨勢逐漸變小,忽見寶駒引着一個人走進院來,穿着蓑衣,徐俊英仍看出來,那是六弟徐俊軒。
徐俊軒走到廊下,寶駒替他除了蓑衣,兄弟見過禮,徐俊英將六弟引進上房,岑宅婆子僕婦不多,梅梅沒讓人在廊下守着,大戶人家的那些規矩,能不用就不用,反正自傢俬宅,一個人住,沒覺得不方便。
徐俊英兄弟在廊下說話,梅梅聽到了,來的是徐俊軒,她總得接待一二,畢竟在徐府時得他不少關照和幫助。
梅梅迎到門邊,與徐俊軒相互見禮,粉面含笑,徐俊英看進眼裡,明知那笑容不是爲他,心情仍然明朗起來。
三人在畫堂前落坐,翠憐奉上茶,徐俊英對徐俊軒說:“我出門二十多天,昨夜匆匆到家,未見着你大嫂和恆兒,便連夜回了這邊宅子,沒見到六弟,你昨夜不在家麼,今早是專爲來看我的?”
徐俊軒喝了口茶,雙後把茶杯放回桌上,恭敬地答道:“大哥昨夜回家,弟不能相迎,實在有愧只因昨夜一同窗好友家中有事,弟與幾位同窗一道去陪了他一宿,清晨回到家才聽說大哥回來,又連夜出府,這便過來了”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