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和林如楠站得很近,兩人眼睛看着齊王,卻在悄聲商量着,媚娘說:“若是不收他東西,你想他會怎麼樣?”
林如楠說:“他會想出一些更古怪的法子來整人算了收下吧,幾條絲巾而已,不值什麼,拿回去賞丫頭們戴”
媚娘卟哧笑了起來:“好吧那就收下,難得見到這種好東西,這麼多,賞些給丫頭們,咱們也用……收下來不用,那才傻”
一曲終了,媚娘笑着對齊王說道:“恭喜殿下這就學成了呢”
齊王哼了一聲,低頭弄鼓,不搭腔,媚娘回頭看林如楠,又轉過來對他說:
“殿下賞的這些絲巾,以前從未見過,是從什麼地方買來的?”
齊王說:“你又不要,問這個做什麼?”
“燒了可惜,那我還是收起來罷”
齊王擡起頭來看她,伸出手來將她捧着的錦盒取走,淡淡說道:“燒了確實可惜,我帶回去賞別人”
媚娘覺得臉上瞬間騰起一片熱燙,丟人丟大了,該死的趙寶,太討厭了
她瞪了他一眼,抽身想走開,齊王擋住她的去路,俊美的臉上笑得邪氣十足:
“怎麼,你想要?那留下給你就是了”
媚娘很想甩他一巴掌,這傢伙就是欠揍,她退了一步,往另一個方向走,一邊冷冷地說道:
“我纔不稀罕,拿回去賞你的美人吧”
齊王臉上笑容一凝,轉頭去看林如楠,目光冷洌,看得林如楠打了個激靈。
“岑梅梅,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不乖乖過來收下這個盒子,明日林小姐出了什麼意外,你可不要後悔”
媚娘怔了一下,停下來看着他:“你不要太過份了”
“一點不過份林小姐,你說,我昨天有沒有知會過你?你自個不長記性,這可怨不得我”
林如楠說:“那有什麼?大不了一死,我無怨無悔”
齊王又恢復了他邪氣的笑容:“誰讓你死?死了就不好玩了……”
一句未了,媚娘已走回到他面前,伸出手:“把絲巾給我,我要了”
齊王對上她瞪得溜圓,又氣又恨的眼睛,哈哈大笑:“岑梅梅你說你非得這樣嗎?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到底是太聰明還是太傻了?”
媚娘搶過錦盒子,氣呼呼地說道:“齊王殿下,我們之間相差如此懸殊,沒有平等可言,你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民女,怎麼敢吃你的敬酒”
齊王止住笑,臉色端莊地看着她:“我說過,我要你做我的朋友,朋友是什麼你懂麼?就是平等相待如同初遇時你以真性情待我,或安慰或開解或責罵,我可曾以王者身份問罪於你?我們彷彿認識多年,彼此瞭解……可是好不容易再遇到你,你卻不肯以真面目見我,就是說,你將我推拒了,面上無限尊敬,實際上,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岑梅梅,不是我過份,愛捉弄人,是你沒有誠意,不肯與我論平等。”
媚娘被他一番話說得呆了,又被他最後一句弄得暈頭轉向——開什麼玩笑,跟齊王論平等,除非給她一個公主封號差不多
齊王見媚娘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站在那裡發怔,他臉上失望之色更甚,意興珊闌,招手叫侍從:
“回吧今天新鼓架也做成了,擡回去,我以後只在王府練練。”
又對媚娘說道:“以後我就不來你這裡,不打擾你們了。李秋歌,他若願意,可以帶着這些人進齊王府……我會照拂他們”
就是說,他要挖牆角?媚娘低着頭想,也罷,水往高處流,李秋歌跟了齊王,肯定比在小小的仙客來好混多了,隨他們吧
目送齊王挺俊的身影離去,媚娘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其實她不討厭齊王,真的不討厭,他霸道,卻不覺得他仗勢欺人,同志怎麼了,與人無害,交個朋友又何妨?他都捨得當衆說出那樣一番話,說明他對友情的真摯和追求,她卻一句迴應也不給,是不是太那個了,像他說的,根本毫無誠意?
如果是岑梅梅,就好辦了,分分鐘可以叫回他,豪爽地對他說:朋友交定了,不許反悔,以後有什麼難事兄弟多多關照可她現在的身份還是秦媚娘啊,秦家的女兒,徐俊英的妻子,恆兒的母親,她得守規矩,應允了徐俊英,就得小心,最後三個月,別惹出什麼讓他丟臉的事。齊王硬要來找她,迫不得已應付,他自己走了,她不該慶幸麻煩去除,難道還要哭着喊着挽留他:不要走,我們做朋友吧那不是瘋了是什麼?
齊王走到門口,停頓了一下,媚娘收回目光,齊王最終也昂然而去。
林如楠大大地鬆了口氣,挽着媚娘笑語宴宴地走回岑宅大院,兩人站着看婆子將紅木門關鎖起來,媚娘眼角餘光似乎看到一個人影閃了一下,轉頭仔細去看,卻只見一樹新綠,在微風吹拂下,輕輕搖晃着。
她暗歎口氣,不會因爲齊王壞了心情,連眼睛也花了。
進入房內一邊更衣,一邊和林如楠說了一會話,然後進內堂給她祖父和父母行禮問安,天色看着也不早,剛纔翠喜跑過一趟仙客來,不必再去,媚娘便向林如楠告辭,答應過幾天再來看她,帶着翠喜、翠憐走出岑宅,百戰在大門口等着,看她們爬上馬車,他拿起鞭子一揮,往候府趕回來。
回到清華院,翠思早備好熱水,媚娘沐浴更衣,出來重新梳過頭,徐俊英剛好從東院過來,對媚娘說道:
“老太太知道了秋華院的事,說鄭家表小姐感了時症,怕留在府裡傳了人,已經着人來與大太太說,讓明日一早送鄭美玉回家,我們就不必去這一趟了”
媚娘怔了一下:“是誰說的?瑞珠瑞寶嗎?我親耳聽見大太太交待她們不許對外說的,這倆丫頭難道不怕大太太找她們算帳?”
徐俊英微微一笑:“瑞珠瑞寶即使不說,老太太也能知道秋華院發生的事,何況這事又最難遮掩,滿院人都懂……連你都有個夏蓮,大太太豈會沒人藏在裡面?”
媚娘苦笑了一下:“你們家真是的,你防着我,我查探你,累不累啊”
徐俊英看着她不作聲,媚娘坐着想了一想,忽然兩手一拍:“快我們這就去把恆兒抱回來——現成的理由啊,表小姐得了時症,會過氣的,恆兒那麼小,住在秋華院豈不是最容易被染病?我們就說先抱了他回來住幾天,以後就不讓大太太抱走了”
徐俊英說:“這樣不行”
“爲什麼不行?”
徐俊英被迫移開目光:“以這個理由去抱回來恆兒,不合禮數,你只想到兒子,不思慮婆婆的安危嗎?必定要勸着大太太與恆兒一道先避出秋華院,如此一來,恆兒還是抓在她手中,她不管去哪個院子裡住,都不會放手給你……不用着急,我會想出好辦法,讓恆兒回到你身邊,再不給太太抱走。”
媚娘有點擔憂:“那鄭美玉,她不是病吧?不少字”
徐俊英安慰她:“放心,不是病……”
媚娘微皺起眉頭,不再說什麼,心裡暗想:三個月是不是太長了?徐府水深,讓人防不勝防,如意的胎兒被人一碗藥搞掂,鄭美玉**粉害人,徐俊英不聲不響,就要了鄭美玉的命,哪天自己要是無意中得罪了他會怎麼樣?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