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已經管不了那麼多,眼前逼過來兩個男人,她一步步往後退,林如楠衝她喊:“快跑”
陸祥豐被攔在外圍,急得抓耳撓腮,大聲喊:“少東家少東家你們、你們休得無禮我已經着人報官了”
有人哈哈大笑:“報官?看你報往哪裡去”
媚娘瞅準時機,咬緊了牙關,猛然爆發全身力道,迴旋連環踢,踹倒面前的男子,後邊的人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招,都怔了一下,媚娘卻沒有停下動作,強烈的對抗意識引發身體的協調性超前發揮,身子從空中落地,還未爬起來,直接極速前翻,連續出擊,把站在林如楠左側的男子踢開,撞在桌角,估計是剛好撞到地方了,疼得他大叫一聲,趴倒在桌上彎曲着身子,動也不動。右側那一個見狀,直衝上來,媚娘這回沒後退,卻是迎了上去,一招前踢過肩摔,借力打力,將那男人摔在地上,她可不想壓上去,順手抓過一把四腳座椅,嗵地一下卡在他身上,就算是制服他了,那男子想翻身爬起來,其實容易得很,媚娘所有的力氣已經用完,沒辦法再對付誰了。
蘇玉奴卻看不出這些,她跑過來,拋給媚娘一把寶劍:“給你這個,教他們近不了身”
合着她以爲自己也會劍術呢,媚娘也不管了,抓在手上裝裝樣子也好。果然有用,感覺有人靠近,媚娘一側身,寶劍揮出——故意瞄準都沒這麼精確,劍尖直指在某人咽喉
“大膽”
“住手”
頓時暴喝聲不斷,看清了齊王的臉,媚娘心裡倏地一沉,手發抖,劍尖偏移,齊王哼了一聲,伸手奪了劍,反指向她的頸部,逼她退到舞臺邊,上不去了,不得不停下。
生死當前,媚娘也不覺得怕了,和齊王互相瞪視着,齊王說:“出聲,說話”
媚娘反而閉緊嘴巴,齊王招手:“把那一個帶上來”
林如楠被兩個侍衛推過來,媚娘斥道:“拿開你們的髒手,別碰她”
齊王冷笑:“這樣你才肯說話很好,一會就放開他,給我一碗酒”
侍衛把一碗濃香撲鼻的杏花酒端到面前,齊王玩味地看着媚娘:“這碗酒是給你喝呢,還是給你洗個臉?”
媚娘咬着脣望望那碗酒,又直直瞪他:“你敢”
齊王挑眉:“說說看,我爲什麼不敢?”
確實說不出理由,媚娘猶自強硬:“士可辱不可殺,我死也不會原諒你”
周圍的人呆了一呆,隨即爆笑,齊王更是笑得忘形,林如楠着急道:“錯啦士可殺不可辱”
媚娘又羞又惱,簡直無地自容,眼睛都紅了,不顧形象地大罵:“趙寶你不就人多嗎?一大羣男人欺負弱女子,算什麼?要殺就殺,沒人怕你”
有侍衛喝道:“住口毛頭小子,罵誰呢?”
齊王和侍衛們都穿着便服出來,被媚娘這樣指名道姓地罵,有點丟份,本來已止住笑,再看看媚娘滿臉通紅的窘態,還是忍不住,又笑了幾聲,瞄一眼舞臺上縮在媚娘身後,想幫忙又使不上力氣的蘇玉奴,把手裡的劍當地一聲扔到她腳下:
“那女子,剛纔都是男人們在打架,有誰欺負你了嗎?沒本事殺人,就不要亮劍,讓人奪去傷了自己,反惹笑話”
媚娘無語,這人一句話不只說給兩人聽,整個仙客來的人都被他堵了嘴:這一場架只是男人的戰爭,不關女人什麼事,齊王趙寶不是那種欺負女人的孬種。
沒被劍指着,齊王又退開兩步,少了壓迫感,媚娘鬆了口氣,林如楠被放開,跑過來拉着她的手問道:“你沒事吧?。”
媚娘搖搖頭,拍拍她被侍衛抓過的肩頭,也關心地問:“你痛不痛?”
林如楠說:“我從小練過,沒事,怕你受不了……”
那邊的李秋歌、蘇玉郎等人,還有被控制起來的仙客來廚子、堂倌們也被放開,陸祥豐好歹鑽得進來了,看看齊王,再看看媚娘,還是先走到媚娘跟前:
“少、少東家,您沒事吧?我讓人去報官,也被他們……”
媚娘看了看齊王,淡淡地說道:“不要報了吧,人家是誰,咱們是誰,左右強不過人家我現在沒事,可保不齊明天就沒命了。剛纔打鬥中受傷的人,不管是店裡的還是外邊的,你好生安置,醫藥費什麼的即時給付,咱們仙客來,看來要散了……”
陸祥豐難過地低下頭,很快又擡起頭來,對媚娘俯身行了一禮:“小的這就去安排”
“慢着怎麼說話呢?本王是齊王,不是閻王,沒人要拿你的命,你的仙客來,也散不了”
齊王悠閒地坐在一張椅子上,隨手從桌上的碟子裡抓了一顆黃豆扔進嘴裡嚼嚼,立即有貼身侍從拿了塊帕子展開等在他嘴邊,說道:
“爺,吐出來罷”
齊王瞪他一眼:“幹什麼?這個東西有毒?”
侍從低着頭:“張公子說了,現在還不能吃豆子”
齊王回頭去看桌上那個碟子:“以爲是花生來着,怎麼是豆子?陸掌櫃,你們仙客來沒別的菜嗎,怎麼賣炒黃豆?”
媚娘瞄了齊王一眼:還是那副德性,長不大似的,人家開酒樓的,客人吃什麼就賣什麼,誰規定不給賣炒黃豆了?
陸祥豐走到他面前躬身道:“回稟齊王殿下:這個菜叫黃豆燜魚仔,最好下酒,頗受客人喜愛”
齊王擡眼看媚娘,媚娘忙收回目光,齊王哼哼兩聲,揮手趕那個侍從:“去去一顆豆,早嚥了”
侍從剛要走開,又被他喊回來:“帶了多少銀子?”
侍從答:“回爺話:銀票五千兩,紋銀五百兩”
齊王對陸祥豐說:“陸掌櫃,五百兩賠你這些桌子椅子和那些人的傷夠不夠?”
陸祥豐怔了一下,忙答道:“不敢無功不受祿,不敢受殿下的賞”
齊王惱了:“說的是賠誰要賞你?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都這麼會說假話嫌少是吧?把五千兩銀票也給他”
陸祥豐和侍從一個推,一個給,齊王和一幫侍衛就在旁邊看着,陸祥豐汗都要滴出來了,連連轉頭去看媚娘,媚娘想了一下,對陸祥豐說:“你就拿了吧,原也該是他們賠扣下桌椅盤碟的錢,其餘的都分給捱了打的人。”
陸祥豐這才接了銀票和銀子,不再推開。
齊王斜眼看着媚娘,手又忍不住往桌子上伸去,卻什麼也沒摸到,扭頭一看,那碟菜早被侍從拿走了。
齊王拍拍手,說道:“如此,本王和仙客來的帳算是結了吧?現在該結另一筆帳”
他走到媚娘面前:“那怎麼算?”
媚娘說:“我不記得我欠你什麼”
齊王有些氣惱:“你還會耍賴說過幾日去歸雲山莊探訪,來了沒有?仙客來是你家開的店,我三天兩頭在這裡喝茶吃飯,你明明知道,不出來也罷了,還躲現在躲不過了是吧?岑梅梅,就算你不穿這身衣裳,再讓我看到第三次,我也能認出你來,你信不信?”
媚娘擡眼看他,齊王拿手點着她:“看什麼看?貼張人皮就想蒙過去,把你這雙眼睛也變一變,或許可以”
林如楠拍開他的手:“這手剛剛沾了油鹽,碰到她眼睛,就真的會變了”
齊王瞪着林如楠,上下打量,不確定地轉頭去問媚娘:“他是誰?跟你一樣?”
“是,她姓林,是我好朋友”
媚娘此時早已平復了下來,心思轉動,見齊王並沒有要認真追究她的意思,之前讓侍衛搗亂,把仙客來鬧得雞飛狗跳,驚散食客,可能就是因爲認出她來了,怪她對他不敬,想要耍弄她一下,現在氣也出了,也弄明白她是個女的,他沒暴跳如雷,還能賠錢,說明他其實不算個太壞的人,除了是個斷袖,別的心理上應該還算正常吧?
那是不是可以這麼認爲:他不憎惡她,而且還有想和她做朋友的想法
她,秦媚娘,威遠候夫人,和齊王、一個斷袖做朋友?有點不搭界。
還是岑梅梅,仙客來少東主,和齊王,一個斷袖做朋友,那差不多。
人各有志,每個人活着,有自主的權利,誰也不能剝奪誰的正當樂趣,咱來自現代世界,不搞種族歧視,也不好歧視——斷袖
這麼想通了,媚娘就誠心向齊王認錯:“以前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就是怕與殿下身份懸殊,不好相見。殿下若要責罰,我接受”
齊王看着她,目光閃爍不定:“你到底是姓秦還是姓岑?這人皮哪裡得來?”
媚娘答道:“這個是跟人買的,我……也姓秦,也姓岑。”
“豈有此理”
“是實話,殿下以後會知道。”
“不要這樣稱呼我,還叫名字”
“不敢”
“我要怎麼責罰你呢?”
齊王雙臂環抱於胸,一隻手摸着下巴,掃一眼被侍衛們趕走了食客,顯得空蕩蕩的大堂,目光移動,最後停留在舞臺側邊那副架子鼓上,脣角微微上揚:
“你擊鼓的技藝很高超,教會我這個,就可以了”
媚娘一口答應:“好,我盡力傳授”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