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情平息了,但是姜村長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彷彿喉嚨上有點什麼沾着沒有吞下去似的,想着,想着,只得給福白菊打電話說說自己的感受,並提醒福白菊:“在農村呀,做好事得用做好事的方法,不然事情往往會弄反了,我建議是不是你們年輕人做一個廣告宣傳一下,引導羣衆向着自力更生的方向發展,向着典型看齊。”
福白菊覺得這個容易,自己晚上躺在牀上做了一個抖音、一個APP,文字配圖片:一個老太婆向茅廁晃晃悠悠地走着,隨時會被風吹倒,走進茅廁,只聽哎喲一聲慘叫,聞言的鄰居紛紛從自家房子裡趕來施救,老太婆渾身上下髒兮兮地被送往醫院,醫生診斷是骨折。扶貧隊陽起石帶領施工隊改建茅廁,老太婆家裡用上了水衝式廁所。
微信一經在朋友圈轉發,從村裡到鎮裡再到縣城、省城瘋狂轉發,直至縣城、省城各媒體記者蜂擁而來,狼山村第二次又炸開了鍋。
陽起石成了新聞聚焦的焦點,成爲主要採訪的對象,村長和鎮長告誡他一定要挺住,一口咬定,老太婆住院的錢是扶貧隊捐贈的,水衝式廁所是扶貧隊幫助建成的。陽起石爭辯說:“我,我們扶貧隊只是參與了,主要還是福總的公司策劃和出資的,水衝式廁所也是福爺爺出錢修的,你們將這些成績都算在我的頭上,真的不合適吧,我堅決不答應,我必須實事求是地向新聞媒體說出事實的真相。”
報紙和電臺主流媒體採訪陽起石,他實事求是地敘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記者們根本不相信他的說法,認爲他太謙虛了,太謹慎了,有記者提出質疑:“一個外鄉人,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夥子,能出錢改建自來水,能出錢修建水衝式廁所,這不是腦子有病嗎?陽隊長,你別謙虛,還是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們你是怎麼樣扶貧的怎麼樣爲老百姓辦實事的吧。”陽起石哭笑不得,深感不安。
一條條新聞佔據了各大報紙電臺新聞的頭條:一個扶貧隊四處奔波籌款爲村民改水改廁,爲六十歲的老人捐款治病,與陋習作堅決鬥爭。
有個商報的記者來村裡住了一個多星期,發佈了一篇《我所知道的狼山村》,文章中詳細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並提供了一組數字:70多個家庭沒有用上自來水,69個家庭使用的都是茅廁,只是秦小滿家裡使用的是水衝式廁所,可惜只能挑水來沖洗廁所。
報紙和電臺等等主流媒體再次來到村裡,搞了幾組以“讓事實說話”的節目,挖出幾個疑問:爲什麼現在還沒有用上自來水?爲什麼還在使用茅廁?雷鎮長的回答:我們正在籌集資金解決用水問題,已經籌措完了資金,預計三個月之內全村村民即可用上安全的自來水,至於這改建廁所的事當然得等到改水之後才能進行,預計也得到明年開春後全體村民才能用上水衝式廁所。“你們那個抖音是怎麼回事?”雷鎮長也作了詳細的解釋,認爲那完全不是個人行爲完全是出於推廣水衝式廁所的好意和本意,因爲這裡有人爲此事打架了,認爲廁所放在房間裡有破壞風水的意思,所以以此來宣傳改變人們的觀念的。
新聞媒體再次擦亮了眼睛,認真查找問題,將狼山村抄了一個底朝天,一共挖出了三十多個問題,重點是:留守兒童失學嚴重,適齡青年光棍多,飲水困難,衛生狀況堪憂,垃圾污染,缺乏養老配套。
狼山村是鎮長的蹲點村,農科所的扶貧村,出了這麼多的問題怎麼辦?從前年年是先進,樣樣戴花帽,這不是給領導們臉上抹黑嗎?縣長大怒,迅速招集相關部門成立了六個工作隊,教育工作隊解決留守兒童上學問題,水利局工作隊解決飲水困難,住建局工作隊解決水衝式廁所問題,縣婦聯工作隊解決光棍的問題,環保和衛生兩個單位合成一個工作隊重點解決環境污染和衛生問題。
村部門前每天車水馬龍,平均每天每個村幹部要接待幾拔人馬,介紹村裡的基本情況,介紹本行業相關的情況,取得的成績存在的問題下一步措施目前的主要困難有什麼請求?姜村長請教福白菊如何應對,福白菊告訴他統一一個彙報模式,統一接待規格,統一提出請求,姜村長深夜開會部署接待事宜,要求大家吃大苦耐大勞挺過去。
福白菊向姜村長提出請求,這教育工作隊來了的時候由我們出面接待。姜村長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回頭補充道:“接待由我們負責,安排到你們公司吃飯。”。
一個週末的上午,教育工作隊進村了,姜村長作完彙報後帶着他們走訪了幾個自然垸看望了幾戶留守兒童,還在村小學裡合影留念,中飯安排在福白菊的公司,姜村長因爲要接待一趟一趟檢查,送隊長一行到知青樓後就離開了。在知青樓接待室裡坐了一個多鐘頭,眼看十二點已經過去,仍然沒有喊吃飯的跡象,隊員在有人提醒該吃飯了,福白菊隨即叫來紅色的皮卡車上了車,回頭說:“我來帶路,你們領導的車隨後,我帶你們到一個你們從來沒有吃過的地方去。”
車子在一個名叫蒼朮蔸的自然垸前停下了,福白菊指了指前面一排土磚瓦屋,就在這個屋子裡。
一個小姑娘迎了出來,後面跟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進屋後福白菊隨手將近日來的一包餅乾和水果放在進門邊的櫃子上。這是一間排三的平房,左邊是廚房右邊是臥室,中間算是客廳吧,午後的陽光從磚縫隙裡穿進來形成一個個光柱,將房間裡的一切映得輪廓分明。
“大妞,飯做好了沒有?”
福白菊回頭對隊長們說:“請坐。”
四方桌子周圍,東邊一條單邊長凳子上可坐四人,西邊兩長靠背椅子算是上席吧,南邊是兩張單凳子,北邊是兩張老式圓椅,一看便知道是當地女方的嫁妝。
大妞喊了弟弟:“二胖子,快幫我拿菜。”
大妞左手一盤子白菜右手一碟鹹菜從廚房走出來,二胖子捧了一碗瘦肉炒黃瓜跟在後面,福白菊起身到廚房找筷子和碗,長長短短的筷子分發到隊員手上,大大小小花色不一的碗放在桌子上,姐弟倆擡着一個煮飯的鐵罐晃晃悠悠地來到飯桌旁。
開飯啦!二胖子高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