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白菊立即心領神會,並且想到自己回家的主要目的是向媽媽借錢的,所以立即陪着笑臉改口說:“啊,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明白過來,你是擔心我,可我卻以爲你是在限制我的自由,好了,從今天起,我每天早請示晚彙報,行不?”然後雙手舉過頭頂在客廳旋轉一圈說:“看,我不是完好無損嗎?”
“對,對,完好無損。”
福長柳自然願意看到兒子這樣的狀態,這就是他想要的,他始終覺得年輕人應該陽光開朗,有責任感,所以萬丈怒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臉上立即陰轉晴,但是一時三刻卻拉不下這個面子仍然惱着臉一本正經地說:“玩笑不能開得過火了。”然後上班去了。
福白菊踮起腳望着父親遠去的背景,伸出舌頭向媽媽做了一個鬼臉,幸災樂禍地拉着媽媽的手說:“化險爲夷!化險爲夷!”
“你呀,就是長不大,不要再讓我們擔心了。”
“好,好,不讓你們倆擔心。”福白菊說:“你給點錢我,我去創業開家公司,一定會超過我爸爸的。”
“你,創業?就你?可能是‘業’到時候‘創’你!”
“別情人眼裡出西施,你心裡只有我爸爸,開口閉口的都認爲他比我強,我沒有創業過一次,你咋知道我創業不行呢?快快拿錢來,我要創業。”
“這是個大事,晚上你爸爸回家,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有他參加的事,沒有一件能搞成的。”福白菊趁熱打鐵,嚴肅地對艾葉說:“媽媽,你還得真的借給我五萬元錢,我同學準備結婚,開口向我借錢,誰讓我是同學中的富二代呢。”
“你好好反省吧,同學一個接一個地結婚了,你還是單身狗,急不急啊。”
“我還想玩兩年再說。”
“你不急?我急,你爸爸急。”
“借給我。現在就要。”
“錢,在你爸爸手上,等他回來,我給他講,應該沒問題。”
“不能讓他知道,他知道就借不成了。”
“沒那麼嚴重,他還是有同情心的。我保證。”
“你不是有私房錢麼?就用你的私房錢,爸爸回家後,你再讓他還給你。”
“也行吧。”艾葉說:“這不是一個小數目,你這個同學靠譜嗎?”
“當然靠譜,讓他打借條,承諾兩年之內還給我。”
艾葉從手機銀行上轉賬給福白菊,福白菊帶着五萬元的錢興致勃勃地向醫院跑去,沒跑多遠遇上了錢司機,他喊道:“老錢,老錢,送我一程,我到醫院去。”
“到醫院去幹什麼?”
“你別問了。”
“我爸爸呢?”
“他正在開會,讓我回家拿東西。”
“正好,現在就走。”
“看你春風得意的樣子,一定是有好事。”錢司機笑眯眯地說。
“到醫院去看病人,有啥子好事,送到,你就回去。”
到了醫院,福白菊讓錢司機走了。
福白菊到醫院窗口繳費了,拿着收據想給金三雁,遇上了查房,主治醫生告訴他,得趕緊想辦法,五萬元根本用了不多長時間。
到了病房門口,遠遠地望見金三雁的背景,福白菊突然覺得不應該打擾他們,就當個無名英雄吧,他默默地退出來了。
這時電話又來了,是白花丹打來了,約他談一次。前不久,陽起石、陳厚朴和滿山紅在她的茶館開了個會,會議的主要內容是爲陳厚朴完成招商引資的任務,陳厚朴今年必須完成500萬元的招商引資任務,這是鎮政府下達的“一票否決”的事,也就是說完成任務有獎勵,沒有完成任務就會通報批評或者扣除全年獎金,你說這是不是大事,所以我們得幫忙。
“這事,我如何幫忙?”福白菊聽得雲裡霧裡的。
“這個,你不懂吧,我們在省城,是不是有朋友圈,有朋友圈就有認識的老闆圈,然後介紹老闆們到陳厚朴的村裡投資,這個招商引資任務就完成了。”
“你腦袋被門夾了啊,那個野雞不下蛋的地方,誰去啊,反正我是不想去了。”
“這都不是我們考慮的事,我們現在得想辦法幫上陳厚朴,聽好了如果完成了任務,他就可以轉正,成爲正式的國家幹部。”
“都什麼年代了,還時興這一套。”
“我們打算組織一個招商團去他們村裡看一看,你必須得去,你爸爸是公司的老總,你就代表你爸爸,有個老總參加我們的招商引資觀察團,我們也有底氣。你必須得去。”
“我算什麼啊。”
“老總。”
“就我?”
“當然囉,你爸的公司遲早是你的,所以你是順理成章的老總吧。”
“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我纔去。”
“什麼事,”
“在我們的朋友圈中給金三雁的弟弟金小號搞一次募捐。”福白菊此話一出,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心裡撲通直跳。
“這有何難,我來組織。”白花丹說:“我現在就開始組建募捐朋友圈。”
“行。”
“OK!”
在東蘺茶館的門口,白花丹拉起了一條橫幅“拯救車禍倖存者,願你獻出一份愛心!”然後在下方放上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置一個募捐箱,每天天黑的時候,福白菊高高興興地扛着箱子衝進茶館,滿懷希望地打開箱子,空空如也。
然後,他望着她相對無言。
第五天,有人建議說:這樣私自募捐是違反規定的,應當立即撤掉橫幅和工具,募捐的錢必須得先上繳慈善總會,然後由總會送到病患者手上。
福白菊拉着白花丹去慈善總會解釋,無論如何解釋自始至終是說不清的,主要是募集了多少錢的問題。
慈善會會長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錢只能解決燃眉之急,管不長久。”
“病人躺在牀上,急需錢做手術,我們想幫助病人。”福白菊無可奈何地說:“我請你們幫忙募捐或者你們給我一個同意自行募捐的批文,如何?”
“這個,我也當不了家,我必須得請示領導。”
“需要等多長時間?”
“多則十天半月,少則一個星期。”會長看了看手錶說:“領導出差了得下星期回來,你們走吧,我不追究你們責任了。”
白花丹拉了拉他的袖子說:“回家吧,我們還是搞個‘水滴籌’,微信轉發,效果比這好。”
看來,尋求官方幫助已經無路可走了。
出了慈善總會的大門。福白菊對白花丹堅定地說:“我要去村裡!”
“什麼?”她目瞪口呆。
“我要去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