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不要送雞來,我們天天吃雞,嘴裡都做雞屎臭。”大腹皮對馬雙燕抱怨着比劃,海龍則丟下一挑筐的雞後,操起扁擔打了過來:“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你也送點什麼給我老子吃一吃吧。”大腹皮在前面跑着說:“有人送給你吃,我們哪裡敢呢!”海龍操着扁擔滿院子裡趕,大腹皮滿廣場的瞎跑。福白菊和馬雙燕則望着他倆相視一笑,福白菊說:“這雞咋成了白菜價呢。”
“你不知道的,最近呀,鎮上的一個網上銷售點滯銷了,城裡的雞往農村傾銷,這是從前沒有的事,此前都是農村的雞銷往城鎮的。”馬雙燕一臉愁容,如此下去,養雞場就得關門了。
“你沒有關注新聞啊,最近爆發了禽流感,不僅雞銷售不了,各地都在封鎖交通,不準販賣活禽的,有的地方已經在焚燒或者活埋雞呢。”福白菊望着天空,他不敢看她,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樣子。
兩人正說着,陳厚朴帶着鎮畜牧獸醫站的領導騎着幾十輛摩托車風馳電掣地出現在大壩上。
“不好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馬廠長。”姜村長向她介紹:“這是鎮畜牧獸醫站的領導,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請別叫我廠長,我只是一個養雞的。”馬雙燕知道,只要是村長說話客客氣氣的,那一定是沒有好事,並且這事還真的逃不過去的。“啊,領導好!”
“根據上級的緊急通知和我縣昨天簽署的政府通告,本縣的雞場從即日起全部關閉,所有的活雞一律就地消滅。”獸醫站的領導說完從公文包內掏出一張大海報在馬雙燕的眼前晃了一晃,然後命令手下的張貼在廣場知青樓的牆上。
“你們說,怎麼個消滅法呢?”
“就地活埋。”
“埋了後呢?”
“當然,考慮到養雞人的損失,按照縣政府文件精神,經鎮政府同意決定每隻雞補貼五十元錢。”
“讓我們吃掉吧。”大腹皮在一旁叫喊着:“我們昨天還在吃雞呢,我們不怕死”。
“人感染禽流感,是由禽流感病毒引起的,主要途徑是密切接觸病死禽,高危行爲包括宰殺、拔毛和加工被感染禽類。現在不是你怕不怕死的問題,而是你吃雞後有可能感染禽流感,然後禍害大家。”
“你表個態吧。”姜村長催促着。
馬雙燕淚流滿面地點了點頭。
姜村長召集人扛着鋤頭直奔赴雞場,先是在山溝裡挖一個十米長五米深的巨大的坑,然後用袋子將雞裝好,一袋一袋地推進去,不到天黑時,七八千隻雞在嘰嘰喳喳聲中變得悄無聲息,一行人覺得大功告成,滿意而歸。
“錢呢?”
“明天到鎮獸醫站去領取。”
馬雙燕和職工們坐在靜悄悄的雞場一動不動,一直到月上枝頭,涼意四起,海龍纔到廚房裡去做飯。
福白菊和白花丹趕到了,他安慰馬雙燕說:“沒了雞場也好,不如再跟我們一起幹,馬上藥材要收割,你們雞場的人全部加入到我們的藥材基地,從明天起搬到知青樓去。”
白花丹緊跟着說:“好事多磨呀,這雞場關閉了,說不定是一件好事,我們一心一意搞藥材開發,搞旅遊開發,再說了這養雞本來就與我們旅遊有衝突,他們不關閉你的雞場,我想我們有一天也要勸你放棄養雞了。”
“這麼大的場地空着怪可惜的,我想利用這個場地做點什麼?”
“幹什麼呢?”
“如果你真想幹點事的話,就開個藥材加工廠,我們狼山村的藥材,全鎮的藥材,還有今後擴大面積種植的藥材都運到這裡來加工然後銷往全國各地,豈不是一個好項目嗎?”白花丹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個主意,不知道是煽情還是安慰她。
“這真是一個好創意。”福白菊一拍大腿:“我忘記了,上次我姐姐來的時候也給我講她打算在我們鎮上建一個藥材加工廠的,不如你與她合夥,讓她給你資金和技術扶持。”
“真的,假的?”馬雙燕彷彿黑夜裡看到了亮光,重新點燃希望:“我就是想做一點事,如果有她的指導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不過建加工廠,這裡沒有廠房,電壓也可能不足。”
“雞場不能用作加工廠嗎?”
“場地太小,廠房是要用鋼結構的,面積應該在幾千平方米,什麼烘乾的,去皮的,粉碎的,機械多着呢。”
“過幾天,到縣城裡去的時候,帶你到我家藥材加工廠去看一看,學習學習吧。”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做這麼大的事。”馬雙燕嚮往地望着黑暗的窗外,站起來說“大夥兒還沒有吃飯呢。拿酒來,我陪二位痛快地喝一場,這叫散夥酒。”
雞場的職工聽說要在原地興建藥材加工廠,一個個來勁了,激情高漲,神采飛揚,摩拳擦掌。
清風吹進房間,涼意襲人,但是馬雙燕卻大汗淋漓,她脫下外套,只剩下一件襯衣,前面的輪廓線條一覽無餘,白花丹笑着說:“別激動,你的家底子全部暴露無遺了。”
馬雙燕擡頭一看,大聲地吩咐着:“海龍和海地,你們倆出去。”然後笑着對福白菊說:“我們是自家人,看一看無所謂。”
“你想得美。”
“我是不是當了電燈泡?要不,我出去迴避一下?”白花丹捧着酒杯站起來準備出去。
“妹妹別見外,我是開玩笑的,我有那個色心,沒有那個色膽,更重要的是我想都不敢想。”
“你喝多了。”福白菊舉手奪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別再喝了,我們得回去。”
“我要喝,我想喝。”馬雙燕醉意朦朧,提取酒瓶,仰面朝天,張開大口,咕嚕咕嚕地將剩下的酒全部倒嘴裡了。
大家傻傻地望着她。
散夥,走。福白菊意識到如果再喝下去就會喝出毛病的,所以她拉起白花丹就往外走,馬雙燕趕在身後,“喝一點再走,喝一點再走。”話沒有說完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河南妹急急忙忙上前扶起她,她還堅持說:“不用管我,我沒有醉,我今天高興。”
福白菊扶着白花丹,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進,二人東倒西歪地相互攙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