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紅葉從省城回來,在村醫務室裡繪聲繪色地給福守仁講了生日宴的隆重,特別強調福白菊帶回了一個漂亮標緻的女朋友,才貌雙全,珠聯璧合。福守仁打斷她的話問道:“你不覺得這事有點蹊蹺嗎?”
“何以見得呢?”
“福白菊住在大山裡,足不出戶,如何交朋友,下場雨要先打個雷先吹吹風,這一點響動都沒有就下雨了,你見過嗎?”
“經過你這麼一分析,我倒還覺得有點像,不過現在是啥年代了,電話微信QQ都可以交朋友,不一定要見面的,神交更容易成功的。”
“我不這麼認爲,因爲我瞭解我的孫子,他是那種眼見爲實的類型。”
“那你認爲我是哪種類型呢?”
“你也是眼見爲實的類型。”
姜紅葉咬着嘴脣,思索着福守仁的話覺得自己之所以在愛情上沒有進展就是因爲太實在了,這次去縣城坐車的時候別人主動讓她挨着陳厚朴坐一排時,她還不好意思地坐在後排,吃飯時又有機會坐一起,她卻故意離他遠遠的,彷彿擔心別人看出什麼貓膩似的,你看一看人家沙苑子一見面就大大方方地坐在福白菊身邊,其實當時陳厚朴安排的時候並不是在一起的,是沙苑子主動要求與別人交換座位後才挨着福白菊的,可見城裡的女孩真透明,想怎麼着就怎麼着,想要的就必須要。沙苑子是有固定工作的是吃皇糧的,福白菊是自謀職業者,相比自己與陳厚朴簡直是一個類型,只是相反陳厚朴是公務員而自己是一個編外人員,也算一個自謀職業者吧,相比福白菊自己覺得沒有他們那樣自信。
不料,福守仁看出了一點名堂。“開竅了吧,你參加這次活動一定有收穫。”
“當然有收穫,眼見他們一個個信心倍增,神采飛揚,而我呢自怨自艾,鬱鬱寡歡,很不快樂。”
“你是工作不快樂?”
姜紅葉點了點頭,但是又搖搖頭,不吱聲了。
福守仁站起來背靠着手,“我看陳厚朴這小子是一個不錯的孩子,待人接物周到細緻,做人處事低調嚴謹,大學畢業考上公務員來到這裡,也是不容易的,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科長,不錯,不錯,只是你有點自卑,也有點被動,這男女之間應該是兩情相悅,自自然然,水到渠成,何來扭扭捏捏的呢。想來你不是那種性格,你應該主動爲上。”
“爲啥子要我女方主動呢!”
“陳厚朴一個外鄉人,來此工作,肯定有諸多的不便,你是本地人,節假日,多關心一下,平時找機會接觸一下,有什麼害羞的呢,你有哥哥沒有,對,對,對,就像跟你哥哥打交道一樣的自然就行了。”
福白菊回到狼山村後如坐鍼氈,尤其是一份份收購合同擺在案頭的時候,更是一眼都不想看了,籤吧,沒有錢,不籤吧,自己曾經豪言壯語承諾有多少籤多少,有多少收購多少,耳邊至今還回蕩着自己在全縣幹部大會上的表態發言,要違背自己的誓言那還真的是有點難。還有滿山紅來電說,福問荊想最近遊覽雙洞,順便組織護士們一同前來,這不是腦殘麼。帶女朋友還帶單位護士,這不是沒事找事且找不痛快麼。還有沙苑子的短信與他繪聲繪色地描述國慶節來狼山村徒步旅行,邀請他做嚮導。他就是不理會,覺得必須將自己的情況和公司運營情況向爺爺講清楚,以求他的建議和幫助。
果然不出所料,雷鎮長親自來到狼山村坐在知青樓前的廣場上指着遠方已經收穫完畢的荒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明年一開春,這些地都種上易收穫的藥材,留下空地種菊花,明年我們的口號是漫山遍野種菊花,一望無際看菊花,聞菊花,吃菊花,喝菊花,品菊花。”
福白菊並不答腔。
“你呢,必須帶頭,我們要在這裡開一個種植菊花現場推進會,你要早早準備好,並且作典型發言。”
福白菊沉默着。
“我知道,你擔心那一千萬元貸款的事。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給你吃一顆定心丸,我雷某人說話算數,只要你們長柳集團在我鎮正式簽約投資醫藥企業,我第二天就讓信用社放款給你。”說完咚咚地拍着胸脯,“你去問一問,去訪一訪,我這個一鎮之長,有沒有說話不算數呢?”
福白菊雞啄米似的點頭。
雷鎮長來到雙洞旅遊發展公司,白花丹親自在接待室裡彙報了開發建設進展情況,鎮長不停地點頭微笑示意,指着白花丹對福白菊說:“你要向人家女孩子學習呀,旅遊公司的建設花錢多的是,從來沒有向政府開口,錢自己籌措,聽說還賣掉了東蘺茶莊湊錢搞建設,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對我們貧困地區的革命感情和魚水深情。”他看着福白菊低下了頭呢,緊接着補充道:“當然福白菊公司也十分不錯,福白菊乾的是更大的事業,促進的是全縣的發展,不可同日而語,不可同日而語。”
幾句話將白花丹藏在肚子裡想說出來的話一下子噎回去了,白花丹想說而不好意思說出口,這花帽帶在頭上害死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胖大海站在一邊急得大汗淋漓,跺着腳卻沒有機會插話。眼見鎮長要起身了,胖大海斗膽高呼:“雷鎮長,我們不是沒有困難,我們的錢用完了,我們需要錢,需要貸款!”
鎮長擡起來的屁股極不情願地慢慢地坐下來,“你是誰?”
“他是我們旅遊公司的法人代表,胖大海。”桃花在一邊上茶水一邊搶着回答,其實也不算搶着回答,因爲鎮長提問後有那麼一分鐘的沉默,沒有人應腔,所以她擔心冷場了,也算是一個補充救場子的話吧,但也是實話實說罷了,所以沒有人反對。
“小白呀,白總啊,你也太存心了,有什麼困難有直說,我們政府幹什麼,不就是爲你們服務,爲老百姓服務的麼?有什麼困難你請講,是不是資金困難?”
白花丹看了一看接待室牆上的木鐘時針指向十一點了,善解人意地回答:“資金的事,我再單獨向鎮長彙報。”
“啊,是嗎?這麼說來,目前是沒有什麼困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