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扶貧!”
當福白菊高喊第三遍的時候,福長柳將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盯着兒子許久不說話,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妻子,那意思非常明顯:這又是哪一齣戲呢。
“胡說。”艾葉說:“那是政府的事,用不着你去瞎摻和,你也摻和不進去,再說這事對他們來說是一份工作,可是對你來說算得上什麼呢?”
“扶貧也是工作嘛!”
“如果一定要去的話,你得先考上公務員,有了單位之後,組織上纔派你去鄉下扶貧,否則你還沒有資格。”
“我要去扶貧!”
“你到哪裡扶呢?扶誰呢?”艾葉再次強調着自己的觀點,然後向着丈夫了嘴,那意思很明顯,希望他出面勸說兒子打消這個荒唐的想法。
“有點意思。”福長柳索性放下手機,走到兒子身邊坐下來,微笑着說:“說說你的想法。”
“我想到一個村子裡住下來,像爺爺當年那樣,放牛種田。”福白菊來勁了,沒想到自己的提議得到了父親的贊成,這是大學畢業以來的第一次,這是一個好兆頭。
“爺爺當年不是叫放牛種田,那是叫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去農村進行思想改造,是爺爺響應國家號召纔去的。”福長柳覺得自己早就有讓兒子到最基層去鍛鍊鍛鍊的想法,吃吃苦,長長見識,爲兒子進自己的公司,不少花心血,可兒子就是不上鉤,堅決不到公司幹,如今能主動提出到農村去,這個想法好,得成全兒子。
“你幫我去找一個村子,我一定會住下來,他們讓我幹啥,我就幹啥,犁田打耙,我一樣一樣的慢慢地學習。”
哈哈哈,福長柳從來還沒有這樣開心地笑過,笑出了眼淚,笑聲越過窗戶,引來孫保安從門縫裡探出頭來窺視。
笑聲過後,福長柳立即給鄉鎮的熟人打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兩種結果:一個答案是這社會青年到村裡駐點的事還第一次聽說,不會批准的。另一個答案是參加一年一度“三支一扶”考試,就可以到農村基層從事支農、支教、支醫和扶貧工作。工作時間一般爲2年,工作期間給予一定的生活補貼。工作期滿後,自主擇業,擇業期間享受一定的政策優惠。目前部分地區服務期滿考覈合格可佔編就業,在原崗位落實事業編,按事業單位公開招聘人員對待。福長柳基本上搞清楚了,又讓兒子弄明白了。福白菊聽明白後一臉的後悔。
福長柳藉機引導兒子說:“這考試的事太簡單了,基本上是走過場,因爲想去的人少,所以只要你報名了,就能考上。”
“打住,打住哈,老爸,別往邪路上指引,打死我吧,我不會考那玩意兒的。”福白菊揮了揮手說:“還可能有其它途徑呢。”
其它途徑?談何容易!
福白菊親自出馬諮詢,找遍大街小巷怎麼也找不到一個機構管理這事兒,還是陽起石給他支招指路:找扶貧辦,你到那兒去試試看。
回答是出奇的一致,你必須得有一個單位,讓單位派你去扶貧,個人是不准許的。
嗯,這就巧了,爲什麼大家都可以去扶貧,獨獨不讓我去呢?請你一定要在那個縣的貧困村中選一個派我去。“你憑啥扶貧,你有什麼資格去扶貧呢?”工作人員還是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急忙請示領導,領導也感到棘手,想一想,也覺得福白菊的要求合理,可是,我們私下批准你去扶貧也不行啊,你得師出有名,你得先有一個單位,先有一個身份呀。
“我怎麼沒有身份,這就是我的身份證,我還有大學文憑呢。”福白菊在扶貧辦的辦公室裡與工作人員較上勁了。
“不要無理取鬧,否則我叫保安。”
“你可別叫保安了,也別罵我精神病,我是真心想去。”
這事一直僵持到下班,工作人員說:“我們要下班了,你走還是不走?”
“好,我走,但是我明天還會來的,直到你們給我一個答覆。”
當福白菊晚上將這事講給老爸聽時,老爸笑得前仰後合的,他說:“你這不是胡鬧麼。如果你真想去卻不願意考選派生的話,我問一問管這一行的同學,看能不能以我們公司的名義參與一個村的扶貧工作,那時,你就名正言順的了。”
“這個辦法好,這個辦法好。”
管這一行的同學迴音了,扶貧工作基本都是體制內的單位包保,工作人員也是從這些單位選派,一般三人以上,一個隊長,兩名隊員。星期一到星期五就住在村裡,如果民營企業參與的話,應該是提倡的,但目前民營企業參與方式主要是出錢、出物,企業人員直接參與的工作還沒有正式啓動。
艾葉看着父子倆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抱着打,找這個關係託那個門道,感覺好氣又好笑,一個小不懂事的居然帶出了一個大不懂事的。你兒子是能在農村呆得下去的人麼?他能吃得下這樣的苦頭嗎,那裡的環境差,沒有那一件稱心如意的,兒子可能只是說說而已,別太當真。從前也是這樣,三分鐘的幹勁立即會被一分鐘的熱情所淹沒。
白花丹將這事當作笑話講給陽起石聽後,大家感慨萬千。
就在福白菊與父親商量着如何下鄉扶貧的時候,金三雁從醫院裡打電話來了,她在電話裡帶着哭腔說:“你快來吧,我弟弟要做手術了,我不敢簽字,我好害怕。”
福白菊二話沒說就直奔醫院。
艾葉在背後喊話:“你別多管閒事。”
人命關天。滿山紅曾經這樣對自己說過:這手術風險非常高,可能回不來的情況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