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一大半,這小二怎麼還沒有回答大哥的問題,千秋雪美目朝着小二看去,只見他正癡迷的望着自家的妖孽大哥發呆,這也難怪,她大哥的那張臉本來殺傷力就很大。
一拳拍在小二的肩膀,千秋雪提高音量大喊道:“小二,回魂了。”
這一叫不僅小二三魂丟了七魄,連客棧的其他人也都給震住了,一個個都傻眼的望着這邊。
千飛羽撫額,秋雪那一聲,可謂是魔音穿耳,聽得人心惶惶的。
石頭低眉,嘴裡唸叨着,小姐你是女人嗎?是女人嗎?
見小二終於將目光移向自己,千秋雪微微一笑道:“小二,那個妖孽至極的男子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看得如癡如醉,今夕不知何夕的?”
拜託你別露出好像我千秋雪在欺負你的表情好不好?千秋雪有些無語的望着小二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臉,放低聲音道:“小二?”
沒反應。
“小二哥哥?”
還是沒有反應。
千秋雪忍無可忍,一怒之下,拍桌大喊道:“小二,我們要住店,天字一號房,住三天,要三間。”接着跳到小二身邊問道:“聽懂了嗎?”
小二點頭如搗蒜,這黃衫少女太恐怖了,那個漂亮男子太邪門了。
“秋雪,你有必要喊的大家都知道我們住哪裡嗎?”千飛羽無奈道,秋雪這樣的性格以後該怎麼嫁人,堂哥,飛羽對不起你,秋雪在飛羽的管教下竟然變成男人婆了,飛羽真是慚愧不已。
沐璃關上門,對着端坐在牀榻上的長安道:“公子,千飛羽他們來了。”微微一笑,沐璃接着說:“那個千秋雪比千面伊人樓破曉有過之而無不及。”那聲音恐怕整間客棧都能聽到。
忽然嘩啦一聲,似乎是碗落碟碎的聲音,接着又是桌椅斷裂的聲音,沐璃心下驚奇,走到門邊,朝樓下望去。
竟然是千秋雪在和一位藍衣女子在打架,千秋雪的武器是一把軟劍,而藍衣女子用的是九節鞭。
“秋雪,住手。”千飛羽大聲道,再打下去最後吃虧的定然是千秋雪,那位藍衣少女的鞭法招式精妙變化多端而且詭異至極。
原來這千秋雪對小二講完之後,一不小心碰到了身邊的藍衣女子,而藍衣女子手裡正端着茶杯,非常狗血的一幕就這樣發生了,那杯茶水最後剛好撒在藍衣女子的裙襬上,藍衣女子要求千秋雪道歉,而千秋雪竟然跩跩的說道:“你的衣服溼了,關本姑娘何事?”
那女子一聽,黛眉一皺,起身出言呵斥道:“別以爲我和那軟趴趴的小二哥一樣,隨你挑釁。”
對於藍衣女子的威脅,千秋雪根本不予理睬,反而徑直向千飛羽走去。
千飛羽本來想走過去替千秋雪向藍衣女子賠罪的,誰知,藍衣少女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條九節鞭,正對着千秋雪的後背揮去,千飛羽連忙飛身抱着千秋雪躲開藍衣少女這突如其來的一鞭。
千秋雪從千飛羽懷裡挺直身子,抽出隨身所帶的軟劍,喝道:“你竟敢傷我哥,千秋雪叫你走不出這醉樓。”
千飛羽失笑,秋雪你說錯了,人家姑娘傷的明明是你,怎麼在你嘴邊就變成我了。
客棧老闆抱頭痛哭道:“損失大了。”我的碗碟,我的桌椅呀。
小二點頭道:“老闆,我還以爲那三位是肥羊呢,沒想到會是這樣。”這個月的工錢又泡湯了。
老闆一聽,伸手在小二頭上用力一敲道:“下次給老子把眼睛放亮些。”
小二含淚點頭,他今天是招誰惹誰了,怎麼大家都衝着他來,難道只是因爲他收了那個神秘女子的錢財。
眼見藍衣少女的九節鞭就要打到千秋雪那張漂亮嬌嫩的臉蛋上,千飛羽不得不出手,一把抓住藍衣少女的九節鞭,一絲精光劃過眼底,千飛羽溫和道:“姑娘,舍妹認輸。”
男子既然能夠只用一招化解她的鞭法,武功定是在她之上,藍衣少女收回九節鞭,冷冷看向男子:“令妹性格如此莽撞,是不是你寵溺的結果。”
見千秋雪似乎還想要再打下去,千飛羽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回頭對着藍衣女子邪魅一笑道:“我的妹妹我當然要寵她,難不成讓我寵姑娘你?”
此言一出,那些留在客棧裡看熱鬧的人鬨然大笑,藍衣女子氣的臉色發白。
“你到底是誰?”藍衣女子問。
“我哥爲什麼要告訴你他的名字?”說話的是站在千飛羽身後的千秋雪。
“姑娘,在下若是告訴你名字,那你與舍妹之間就算扯平。”千飛羽一邊用眼神制止千秋雪閉嘴,一邊對着藍衣女子道:“在下承認是舍妹無禮在先,但是最後先動手的人卻是姑娘你,所以就算舍妹有錯,你也一樣有錯。”
“好,我答應你。”哼,想讓我這麼簡單的放過那死丫頭,簡直是做夢。
藍衣女子的心思自然逃不過千飛羽那雙魅惑的雙眼,只見他微微一笑,說道:“千飛羽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姑娘就是夜辰國紫雋王爺的女兒夜曦郡主。”
“你怎麼知道?”夜曦心下詫異,她已經極力隱藏自己的身份了,這男子怎麼會知道。
千飛羽道:“你所使的九節鞭可是天涯道人所贈,千飛羽與天涯道人有過幾面之緣,曾聽他說將九節鞭贈給夜曦郡主你。”
夜曦還以爲是她自己露出馬腳,原來是九節鞭惹的禍,都怪這條九節鞭太有特色了,它不僅有九節,而且由七種不同的顏色組成,所以凡是曾經見過這條鞭子的人,無論時隔多久,只要看到七彩九節鞭,一眼就能認出來的,這千飛羽定是當初看過這條鞭子,可是天涯道人當年爲何要對千飛羽說鞭子在她的手中,等等千飛羽,他不就是…墨蓮國御劍山莊的人。
“你是墨蓮國御劍山莊的莊主。”夜曦終於明白了,天涯道人似乎也向她提過千飛羽,說他曾教過御劍山莊千飛羽幾次武功,難怪千飛羽如此清楚九節鞭的來歷。
沐璃見雙方戰鬥已經平息下來,關上房門,走到長安面前輕輕開口道:“公子,你說爲何這墨蓮國和夜辰國的人怎麼都跑到我沐影國來,而更神奇的是大家都聚在醉樓。”
“千飛羽是爲了千陌染而來,至於那個郡主我就不知道了。”樓下所發生的一切是不可能逃過長安的耳朵。
“公子你怎麼知道千飛羽是爲了千陌染而來?”沐璃問。
“千飛羽是千陌染的堂弟,而千秋雪是千陌染的親妹妹。”長安淡淡道:“千飛羽千里迢迢從墨蓮國趕到沐影國是來找你父皇協商,好讓你父皇不要爲難千陌染。”
“那我父皇答應了?”沐璃問。
“看千飛羽的神情應該是答應了。”長安頷首。
沐璃現在也想起那日千陌染與墨容歡一同出現在他與公子面前時,公子似乎曾經有提到過讓千陌染滾回御劍山莊去,那時候,他一心沉浸在與公子再次相見的震撼中,根本沒有多想其他。
“那公子可知天涯道人是誰,聽千飛羽和夜曦的口氣,似乎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沐璃說。
“天涯道人他是長安的師叔祖,不過長安沒有見過他老人家。”長安想起師傅曾對他說,師祖江九歌有一個師弟名叫夜天涯,人稱天涯道人,其他的師傅倒是沒有怎麼說。
微微一笑,沐璃靠着長安的肩膀,柔聲道:“看來大家的淵源很深呢。”偏頭望着長安,沐璃接着道:“那公子你要下去見他們嗎?”
長安搖頭道:“沒必要。”
聞言,沐璃笑了,在公子的心裡,那些人恐怕只是路人甲或者路人乙,見與不見,都沒有多大區別。
“公子,你爲什麼會與千陌染那麼熟悉?”
這個問題放在沐璃心裡好久了,但一直都沒有機會問長安。
望着沐璃盈盈如玉的淺眸,長安低聲道:“沐璃可是在吃醋。”
趴在長安的肩膀上,沐璃悶悶道:“沐璃是在吃醋,公子從來都沒有跟誰揶揄過,卻與千陌染說的那樣自然,即使沐璃後來知道千陌染與墨容歡是一對,但心裡就是不舒服,怎麼辦,沐璃的氣量變得好小。”
聽了沐璃的話,長安脣角微微勾起,指尖纏繞着沐璃的滿頭青絲,啓脣道:“沐璃氣量變得越小,長安越是開心。”
脣貼着沐璃的耳旁,長安放低聲音:“千陌染同我一樣,都想從那個皇宮裡救出所愛。”長安沒有說的是,他與千陌染曾經在洛槿城的郊外月夜飲酒,千陌染曾經讓他看到了柳暗花明,甚至在紫雲觀那次也是千陌染救的他。
長安一直以爲自己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唯有沐璃,卻在經歷一些磨難之後,他知道,原來他也有一個妹妹,也是有朋友的。
千陌染也好,虛懷若谷也好,都曾在最危難的時候毫無怨言的出手幫助過他,哪怕是被他無心所殺的譚維允,對他都是有過幫助的。
沐璃似乎一直都沒有問他關於譚維允之死的事,難道沐璃根本不知道譚維允是被他所殺,其實,如果沐璃知道譚維允被他所殺的事情,那麼他一頭白髮的事就再也瞞不下去了。
“公子,你身上似乎一直縈繞着一股墨跡半乾的味道。”沐璃從長安的肩膀上起來,笑意盈盈的說:“從沐璃這次見到公子開始,這種味道就一直存在。”沐璃心裡異常高興,公子不只一次說愛他的話,公子能有千陌染那樣的朋友也是不錯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只想公子的世界裡唯有他一人,但他不能那樣自私,畢竟公子的世界太孤單了。
長安心裡一顫,沐璃已經發現了嗎?
“公子,你在想什麼?”是他說錯什麼話了嗎,怎麼公子的神情如此奇怪,似乎在擔心着什麼,他的公子不應該出現這種恍惚的神情,沐璃發現他還是喜歡長安面無表情的樣子。
長安搖頭:“沒什麼。”微微一頓,長安接着道:“沐璃,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已是滿頭白髮,你會不會…”話未說完,就被沐璃出聲打斷。
“待到那天,沐璃也是白髮蒼蒼。”沐璃貼着長安的脣瓣低語:“公子,我們說好的,要一起變成老頭子的,頭髮花白,牙齒鬆弛,然後手牽着手睡在同一張棺材裡,一起長眠於世。”說着,沐璃吻向長安的脣,纏…綿悱惻,脣齒相依,一條銀絲順着兩人的嘴角悄悄滑落,分不清是誰的。
離開長安的脣,沐璃描繪着長安的脣型,有些喘息的壓低聲音:“公子,你說這是不是就叫做相濡以沫。”見長安墨眸流光浮動,瀲灩風華,眼底一片柔和,沐璃微微一笑。
看着沐璃素淨淡雅的笑顏,長安以爲他看到了秋水映梨花的美好畫面,眸光清淺如玉,盈盈一水之間,純然明淨無垢。
“沐璃,生不同衾,死定同穴。”長安啓脣,即使他早就已經是青絲成雪,滿鬢霜華,但那又如何,他會等着沐璃頭髮慢慢變白的那一天,等到他們一起成爲再也走不動的老頭子,然後兩人再一起長眠於世。
“生不同衾,死定同穴。”沐璃輕輕念着這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