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懸着的心,在聽到回答後終於落地。只是江昊很快又說出了一件令她震驚的事:“阿僕還說,傅少的人現在正跟着他們。”
“傅澤宇?怎麼可能?”藍靈芸難以置信,江昊再道:“今天明月在百貨樓碰到的男人就是他,且他對明月的身份已經產生了懷疑。”
震憾、愕然伴着隱隱心痛向藍靈芸襲來。五年了,耗去五年的時光,葬送五年的青春,她只爲有朝一日能讓他及某人嚐到惡果。她以爲自己對他已只剩下了恨,卻沒想到再提起還會有痛。
藍靈芸黯然失神,藍明月已在阿僕懷裡沉沉入睡。阿僕回頭望了一眼被堵在一排排黑色轎車另一邊的麪包車,對司機道:“回去吧!開慢點,小小姐睡着了。”
而另一邊,麪包車上的男子望着漸漸遠去的轎車,再看眼前黑色車陣,最終只得無奈掉頭回去覆命。
聽得他們的敘述,傅澤宇已然可以肯定一事:那名叫‘明月’的女孩,與黑道有關,又或者她根本就是道上某位大佬的女兒,道上的人才有可能爲他們買命。
如此猜測,合情合理,傅澤宇開始懷疑自己一開始的判斷。難道那天看錯了?或者根本就是一個與她相似的大佬女人?
寂靜的夜,窗外飄着無聲細雨。藍靈芸靜坐牀沿,輕輕撫着沉睡中的女兒的秀髮。想着五年前的逃亡夜,想着自己當時腹痛難耐的痛楚,想着險些失去肚中胎兒的可能,她面冷如霜。
“現在傅少已有懷疑,明天我就讓幫裡的大佬散佈今夜尋女的消息,這樣掩人耳目,多少能減去一些他的疑心。不過,有一便有二,他的疑心不會這麼簡單消去,早晚有一天還是會找到你的。有些事,你還是要儘早做準備。何氏最近的股價低迷,已有不少握有散股的股民開始外售。現在是行動的最好機會,成本低、勝算高。如果你想好要行動,如果有需要幫忙的話就開口。”
江昊臨走前的話在腦中迴旋,藍靈芸深深一吸氣。
險些失胎、父母雙雙被害,外加奪夫之恨,想着那個惡毒的女人,她的呼吸開始急促,撫摸女兒秀髮的手也不由微微顫抖。
深藏五年,她不能再等了。五年來,她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就是不想依靠江昊的力量。他已給了自己起步的資本,給了自己安身之所,也保她這些年來不被外界所知。他幫的,已經夠多了。
不願欠他太多,那便只能自食其力。藍靈芸起身,拿起梳妝檯上的文件夾,那是有關食品市場調研的分析報告。建業初期,她沒有任何目標與方向,唯有在傅氏一年半讀半工的工作經驗。在那一年裡,她接觸業種資料,對各行各業也算有個大致的瞭解,而食品業則是成本最低的一種。於是,她選擇了食品業。
五年的努力,外加江昊的人脈幫忙,她的‘藍之心食品’已漸有成就。只是此刻要與何氏抗衡,只怕還難有勝算。她急需幾筆大的收入,而目前她能想到賺到這些錢的方法只有一個:找些大客戶。
只是……國內大的客源,基本都屬傅氏。如果自己橫插一刀,那行蹤必會泄露,而明月的身份……
看着女兒,藍靈芸心中有所慮,女兒曾經的稚言稚語在耳邊響起:“媽媽,阿僕叔叔總說明月是江俊叔叔‘上輩子的情人’,這是真的嗎?如果‘女兒真是爸爸上輩子情人’,明月可不可以當剛纔那個叔叔‘上輩子的情人’啊?”
坐回女兒身旁,她緊緊握住女兒的手,心中是難以言喻的苦澀:“寶貝,對不起,媽媽這樣做也是不得己,你長大了可千萬不要怨媽媽。”
淚水終難以自控流出,深藏心中的苦與痛,割得她渾身生疼。
第二天,藍靈芸獨坐辦公室,依舊不知如何定奪的她,在沉寂許久後翻開了一些有關傅氏的*。
那是她在剛立業時整理出來的。
她雖有這些客戶的聯繫方法,卻一直不敢加以利用。因擔心行跡暴露,也因他手中的客戶不是任何人都可輕易橫奪的。因而這五年來,‘藍之心’雖頗有收益,卻始終沒有在同業中嶄頭露角,只屬於中小業型企業行列。
只是如今她已走投無路,除此之外已想不出其他籌錢的方法。
深深一呼氣,藍靈芸只感心亂如麻。默默地沉寂許久,她給自己倒上一杯洋酒,猛灌一杯後下了一個決定:先奪客源,一切隨機應變,雖然有所難度,但她都必須得先試一試。
何氏股市低谷,是買進的最好時機,若錯過了這次良機,她只怕得再等上些時日。她已不願再等,也不想再等。
夜,如晝繁華。藍靈芸將車停在一棵大樹下,大樹擋去了微弱的街燈,擋去了所有光亮。從車內向外望,見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她將黑色外套衣領拉高了些,開車門而下。
低頭向前行走,她走的是藍家方向。
經過明月之事,藍靈芸擔心某人會派人盯上藍家,故而顯得格外小心。
遠遠一望,藍家已在不遠處。回首張望四周,並不見任何可疑之人。猶豫着,她繼續朝前邁進,便很快打開藍家大門,快速閃進。
推開樓門,一股黴味撲鼻而來。打開燈光開關,屋內頓時一片明亮。轉眼掃望,曾經舒適溫馨的小樓已是隨處可見塵埃。
心難免的疼痛,可是她卻沒有過多沉靜在悲傷的時間。徑直朝樓上走去,她打開了父母生前的臥房。
臥房裡,亦是黴味撲鼻。難以自制地輕咳兩聲,藍靈芸快速地在母親生前的化妝桌前尋找着。
一件件還算名貴的首飾,她一件件拿起又一件件地放下。那是媽媽的記憶,她只有更好的保存,沒有想過用它們來緩解目前的困境,何況那也只杯水車薪,沒辦法真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最後,她在桌子的最底層抽屜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打開方盒,從裡拿出的是玉麒麟。
‘知道您喜歡玉器,這是我和靈兒特意給您挑的。’這是某人在所謂的蜜月旅行後買的。嘴角露一抹陰冷微笑,她關燈關門,迅速出了藍家,朝車的方向走去。
一日復一日,隨着日子漸漸流逝,傅澤宇再也沒能在商業城見到想見之人。那個不知身在何方的她,那個聰明伶俐的女孩,還有那女孩的神秘媽媽,都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祥叔,說看過她的那人,確定有真的看到她嗎?”久尋未果的他,已對一開始的消息產生了懷疑。
祥叔回以肯定回答,傅澤宇陷入沉思。既然如此,爲什麼他卻總是不能與之相遇呢?呆坐片刻,他終起身駕車出去。他不會放棄的,只要有一份希望他就不會選擇放棄。
如此地執着,讓他都懷疑自己曾經的僵持是爲什麼?
在商業城大街繞過幾圈,依是一無所獲,他沮喪地停車靠邊。深深一呼,只感身心疲憊的他無力向後靠去,想要閉目養神。
雙眼剛閉上,又猛地睜眼,因他看到了在一旁的典當行裡有一件極其熟悉的東西。乏意瞬間全無,他急急下車,進了典當店。
“老闆,把那隻玉麒麟拿給我看看。”剛進典當店,傅澤宇便手指擺在玻璃櫥窗上的玉麒麟道。
“先生可真識貨,這是明朝皇室物品,可是上好的古玉。”店主一面說着一面將東西取下遞給了他。
傅澤宇接過玉麒麟一望,鮮紅的‘明’字象徵此玉爲正品,是那正品便是他送給某人父親之物。
是她,真是她……心中歡喜雀躍,傅澤宇問:“老闆,這玉麒麟是什麼人當給你的?”
“是一位二十七八左右的小姐。不過她是寄售,不是典當。先生如果喜歡的話,我可以直接賣給你,不需要等過典當期。”店主熱心回話。
“不,你誤會了。我是想找玉麒麟的主人,而不是想要買古玉。請問,你能把她的聯繫方法給我嗎?”傅澤宇滿心期待,他以爲這次定能店主處得到某人的信息,卻沒想到店主回答卻是出人意料。
“這個……”店主滿面爲難之色:“先生,真是對不起!這位小姐當時只把東西留下,卻沒有留下任何聯繫方式就走了。”
“怎麼可能?那如果東西賣了,你怎麼通知她?”傅澤宇面露疑色,他認爲店主只是不願透露。
“確實沒有留下聯繫方式,那小姐說,時到她自然會來,不需要另行通知。”店主面色誠懇,不像撒謊。
沉思片刻,傅澤宇掏出信用卡,買下了玉麒麟。既然她要等玉麒麟賣出去纔出現,那麼他就從此刻起守株待兔,就不相信她能一聲不響地從他眼皮底下,把錢取走。
如此打算,傅澤宇派人開始二十四小時輪流守着這家典當行。如此日復一日,直到近半月過去,某人依然沒有現身,這讓他有些坐不住了。
這日午後,他終於忍不住再一次來到了典當行,問店主:賣玉麒麟的人有來取錢了嗎?
“沒來取,但有打電話來約我出去,我已經把錢帶給她了。”
傅澤宇萬萬沒想到,店主給出的竟是這樣的回答。深望了一眼店主清澈的雙眼,他懊悔不已。不該只盯着典當行的,他應該讓人隨時跟着店主纔對。
懊悔的同時,他亦明白了一事:她知道自己在找她,她在躲着自己。
心中一片惆悵,傅澤宇無力地回了公司。
“傅董,江津那邊傳來消息,有一筆原本談好的訂單,卻被一家中型企業以略低一籌的價格中途截了去。”剛回到辦公室,張秘書便已迫不及待地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