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玄看穆錦晨的眼神變得小心翼翼,面上的笑容也帶上了兩分討好。
他不是傻子,從她進屋開始,就覺得她今日有些反常。
以前雖然對他也總是撇嘴瞪眼睛,但眉目之間有笑意,語氣也是溫暖的。不像現在的她周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就連語氣也冷得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看出穆錦晨反常之後,傅青玄就是費解。
好像沒有得罪她呢,現在見她連胖丫頭都沒喊了,她這副模樣是爲哪般呢?
他心中這樣想着,口上就問了,“嘿嘿,圓圓你又說笑啦,我這剛剛纔到胡絲村就跑來看你,幾時欺負你啦?”
依然嬉皮笑臉。
可穆錦晨神色依舊清冷,黑眸一挑,道,“我與英姐姐情同姐妹,你欺負她就等同於欺負我。”
莫說在思想守舊的古時,就算在思想開放的現代,女子的名聲也萬分珍貴。
傅青玄在應天府的所作所爲,讓王寶英的閨譽大損,就算他有天大的理由,這事也不能忍,今日必定要爲她討個公道。
提及王寶英,傅青玄終於明白了穆錦晨生氣的緣因。
同時他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哼,鬧了半天,原來是爲她在生我的氣呢。”傅青玄冷哼一聲道。
看他的表情不僅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反而還覺得他受了委屈一樣。
這讓穆錦晨更加火大。
“十王爺,你難道認爲我不該生氣嗎?”她冷冷的反問。
硬梆梆的稱呼讓傅青玄更加不快了,他也沉了臉色回,“對,那等不要臉的女子,不值得任何人爲她生氣。”
“十王爺請慎言,英姐姐爲人正直善良,品格高尚,請十王爺莫要向英姐姐身上亂潑髒水。”穆錦晨面色一肅,聲音猛然之間拔高,爲王寶英辯解着。
現在她是真正惱傅青玄了,怎可說話如此尖酸刻薄?
別人的品行她不瞭解,王寶英的品行她十分清楚,與‘不要臉’三個字永遠沾不上邊。
“她要是品行高尚,就不會爲了想要嫁給我,無恥的讓她祖父向我父王提親。哼,這不是不要臉,那又是什麼?”傅青玄振振有詞的反問。
看他的表情,好像被王寶英逼婚了一樣。
孩子,你沒得妄想症吧?
誰說英姐姐要嫁你了?你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行嗎?
穆錦晨怒極想笑。
她反問道,“請問你是聽誰說英姐姐想要嫁你?”
傅青玄梗着脖子道,“我聽其他人說的,她爲了想要嫁我,竟然卑鄙的讓她祖父當着人前向我父王提親。我父王心地善良,當然不好意思在人前拒絕,怕傷了他們王家的顏面。
爲了達到目的,王家人真真是太無恥太卑劣了,不過,你可以轉告她一聲,我傅青玄就算一輩子娶不到媳婦,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不要臉……”
“傅青玄,你腦子沒被驢踢吧?”穆錦晨拍桌而起,怒問。
“沒有啊?”傅青玄愣了下,下意識的搖頭。
“你腦子沒被驢踢,那你就是沒長腦子,你僅憑別人幾句閒言碎語,不分青紅皁白跑去剃了王御史他老人家最最珍惜的鬍鬚,跑去大罵英姐姐毀她名聲,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你知不知道名聲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麼的重要?你怎能這樣去傷人呢?”穆錦晨紅着眼睛怒斥。
傅青玄被她暴怒的模樣給嚇着了。
與她認識這樣久,她一直都是軟軟糯糯的,就算被他欺負了,她回擊反駁時也嬌軟的很,哪兒見過現在這彪悍樣。
被她一質問,他有些心虛。
但也因爲她真的生氣了,他更要力證自己的清白無辜,這樣纔不會讓她認爲他無理取鬧。
他要強硬到底。
打定主意後,傅青玄立馬道,“那不是閒言碎語,那是事實。”
“好,既然是事實,那我問你,王家有沒有讓媒人去你們王府議親?你有沒有與英姐姐定親?有沒有?”穆錦晨又拋出一連串的反問。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知道說再多也無用,只想聽到傅青玄認錯,然後想辦法消除對王寶英不利的流言。
誰料到他像塊石頭一樣,太過頑固堅硬,怎麼也不肯低頭。
她的鬥志也被激得更加昂揚。
“暫時還沒。”傅青玄抿了抿脣,氣勢不由自主又降了一層,但還是強硬的道,“但那是遲早的事兒。”
“哼,既然沒有,那你憑什麼就斷定那不是別人的玩笑之言?憑什麼就跑去王家大吵大鬧?難道就因爲你是皇家人?
別說英姐姐根本就不喜歡你,就算英姐姐喜歡你,那又怎樣?你該感到開心纔是。
告訴你,像你這種囂張跋扈的紈絝,有人看上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你若不是王爺,誰會理睬你,早就被要打得滿地找牙了。
你說你一天到晚除了四處欺負人,你還能做什麼?還會做什麼?做錯了不事不僅不承認,反而還在那兒強詞奪理,你簡直就是無可救藥,你知不知道?”穆錦晨不客氣的嘲諷着。
傅青玄身份尊貴,自幼在金窩窩裡長大,耳邊聽着的全都是甜言蜜語阿諛奉承,別說被人罵了,別人與他說話聲音都要刻意放低。
這是第一次被人罵,而且還罵得這樣尖酸刻薄,字字句句像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
傅青玄除了尷尬、生氣之外,黑眸中還有濃得化不開的傷心。
因爲罵他的是穆錦晨。
一直以來,他十分自信的認爲自己在她眼中
他紅着眼睛站了起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眯起眸子吼,“小爺就愛仗勢欺人,你能拿小爺怎樣?”
聲音低沉暗啞,像頭困獸一樣,滿面的暴躁之色。
“呸,一個大男人整天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還有臉說。你要是有能耐的話,就去戰場上殺敵去,那纔是真本事,纔是大英雄,否則就是狗熊。
你給我滾,我不認識整天欺負女人的狗熊,我不想再見到你!”穆錦晨手指向門外,高聲吼道。
罵完了還不解氣,將他帶來的禮物通通扔了出去。
傅青玄面色陰沉如墨,唯獨雙眼中有兩簇紅彤彤的火苗在燃燒着。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骨節處泛白,面上的肌肉也在徽微抽動着。
他長腿一邁,忽然走近穆錦晨身前,黑眸緊緊的盯向她。
二人的身體差不多要挨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溫熱氣息,還能看清彼此面上細小的絨毛,甚至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自己的臉。
雙眸似火,周身又散發着冷冰冰的氣場,傻子都能看出他現在十分生氣,穆錦晨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並往後退了一步。
說完話後她有那麼一點兒後悔,好擔心他會揍她。
見她退,他就往前逼近一步。
“小王爺,您想做什麼?”一直裝空氣的白蘞見自家小姐佔了下風,趕緊出聲相阻。
“滾!”傅青玄高聲吼。
穆錦晨見白蘞要拔劍,趕緊揮揮手,“白蘞姐姐,你先下去吧。”
白蘞衝傅青玄皺了皺眉,然後往旁邊退了幾步,並未離開屋子,擔心他真的會爲難穆錦晨,到時可不管他是王爺還是流氓,一樣不會手下留情。
傅青玄低頭俯視着穆錦晨,冷冷的道,“穆錦晨,你很好,我會記住你今日所說的每個字。”
話畢,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拂袖離開。
穆錦晨看着被扔了一地的禮物,心裡堵得很,眼睛也澀澀的。
白蘞走過來撿地上的禮物,一邊撿一邊嘀咕,“小姐你今天過激了些。”
“過激了嗎?”穆錦晨反問。
看似在問白蘞,實則也是問她自己。
白蘞點頭。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看樣子來得人還不少。
“圓圓!”寧氏焦灼的聲音響起。
穆錦晨扭頭看向門口,只見寧氏帶着一羣人匆匆進屋。
“娘,怎麼了?”穆錦晨起身。
“聽說小王爺來了,他人呢?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寧氏忙問。
其實後面一句話不用問,她也知道是真的。
扔得七零八落的禮物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走了。”穆錦晨面無表情的應。
寧氏走近,輕輕攬了她的肩,柔聲道,“圓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娘知道你不是那種愛亂髮脾氣的孩子,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不對?”
“嗯,是的。”穆錦晨點頭,“傅青玄他欺負了英姐姐,英姐姐氣得都想尋短見,可傅青玄不僅不認錯,反而還強詞奪理罵英姐姐,我看不下去,就與他爭了幾句。”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隱瞞,將事情大概經過說了說。
聽完女兒的話,寧氏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然後搖頭,“唉,這次他做的的確過分了,你英姐姐人品相貌樣樣出衆,誰能娶她爲妻,那是八輩子修來的好福氣呢。”
穆錦晨用力點頭,“沒錯,娘,您可得抓緊時間向伯母提提英姐姐和表哥的親事,別讓其他人搶了先啊。”
“唉,這事回頭再說。”寧氏擺擺手。
她現在還沒有放棄讓寧古倫做女婿的念頭。
穆錦晨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與傅青玄大吵,她感覺身心皆疲。
很快王寶英就知道了這件事,她又哭得稀里嘩啦,感動穆錦晨爲她討公道。
同時還擔心穆錦晨會就此與傅青玄決裂。
她可是看出來了,傅青玄對穆錦晨是不一樣的,說不定他喜歡穆錦晨呢。
如果因爲她的事而影響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那她會後悔死的。
但事情的結果遠比王寶英想的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