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之言令穆文義三兄弟與穆瑩瑩都憤怒了。
四人看向寧氏,還未說話,已有殺氣向她逼近。
穆文義瞪着眼睛,道,“郡主你也太跋扈了,母親可是你婆婆,就算你貴爲郡主,也不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又對穆文仁道,“大哥,郡主如此行徑,你難道就沒什麼話要說嗎?這件事就算是鬧到皇上那兒,我們也不怕。”
穆文義挺直了脊樑,說得義正嚴辭。
這段時間憋在心裡的一口濁氣終於吐了出來。
寧氏你個賤人,仗着郡主的身份,整日裡壓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終於也有今日,此次不將你整死,大爺我就不姓穆。
穆文義嘴角情不自禁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穆文智指着寧氏道,“大嫂,你膽子也太大了,連我娘都敢打,這次你死定了。”
說得十分直白。
穆文禮對寧氏印象一直不錯,不信她會做這事。
他暫時沉默,想聽聽寧氏的解釋再說。
不說穆文三兄弟,就算是定遠侯看着汪氏面上鮮紅的手指印,也暗暗心驚。
他相信寧氏不是汪氏口中所說的那種人,可汪氏臉上的傷又做如何解釋呢?
實在想不出在定遠侯府誰敢打汪氏。
寧氏來侍疾,他猜汪氏肯定會想着辦法爲難,他十分擔心寧氏難以忍受汪氏的刁難,衝動之下才動了手。
若真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不管汪氏有沒有爲難寧氏,寧氏身爲兒媳婦,都不能出手打婆婆的。
只要寧氏一動手,有理也會變無理。
定遠侯的心頓時沉入谷底,爲寧氏擔憂起來。
不過他看寧氏鎮定自若,又不像是打了人,心中又稍安了些。
唉,這老太婆沒一日安生!
看着汪氏,在心中嘆了口氣後,定遠侯掃視衆人一眼,喝道,“此事還未查清,你們休要在那兒嚷嚷。”
“爹,娘臉上的傷都擺在這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穆瑩瑩十分不滿的喊。
“你住口。”定遠侯喝斥道,然後看向寧氏問,“郡主,這件事你如何說?”
寧氏這才走了過來,向定遠侯微低了身子行禮,道,“公公,老夫人所言全是假話。茶水是我倒的,卻是老夫人自己潑在她自個兒面上,耳光也是她自個兒打的。
老夫人用此苦肉計,只是爲了栽贓陷害,對了,這一切桂媽媽都瞧見了,她可以做證的。”
說了事情真實的經過,也不再稱呼汪氏爲婆婆。
明知桂媽媽不會說真話,卻有意讓她做證,等會兒有這惡奴好看。
桂媽媽與汪氏並不知寧氏心中真實的打算,見她主動說出桂媽媽是證人,她們二人很高興。
只聽汪氏抹了抹眼淚,面上現出悽苦的笑容來,道,“郡主真是會開玩笑,老婆子只是身體有病,腦子可沒壞,怎會好好的拿水潑自己的臉和打自己的耳光。
老婆子知道不討郡主的喜歡,郡主自幼嬌生慣養,讓您來給老婆子侍疾,郡主心裡一定是不樂意的,就故意用這法子來折磨老婆子呢。
當時屋內沒其他人,郡主以爲做了醜事沒人瞧見,誰料恰好被桂媽媽給瞧了正着,這真是老天有眼,不讓老婆子白白受冤屈。”
寧氏也冷笑一聲,道,“老夫人,你腦子有沒有壞我不知,因本郡主不是大夫,但本郡主所說的一切皆是事實。
本郡主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後宅中這些卑劣的下三濫手段,本郡主可不稀罕用。”
她看向桂媽媽,擡了擡下巴,“桂媽媽,當時只有你瞧見了事情經過,給大家說說吧。”
讓桂媽媽做證,定遠侯知道要壞事。
他沉了臉警告,“桂媽媽,你給本侯老實說出事實真相,敢有本句虛言,本侯定不會饒了你。”
桂媽媽卻不怕定遠侯的警告,反正當時無第四人在場,是非黑白還不由着她說。
她對着定遠侯磕了頭,道,“侯爺,就算您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要說真話,不能讓老夫人白白受委屈。
郡主仗着身份尊貴,仗着年輕有力氣,竟敢毒打婆母,老奴活了這把年紀還是頭回聽說,郡主實在是太過霸道無禮。
侯爺,老夫人之言全是事實,茶水是郡主潑的,耳光也是郡主打的,老奴親眼所見。”
有了桂媽媽的證詞,穆文義兄妹又要激動。
寧氏搶了話頭,怒斥桂媽媽,“桂媽媽,你一派胡言,你什麼時候見到我潑老夫人茶水,打老夫人?”
桂媽媽見寧氏發火,她頓時來了精神,立馬道,“老奴從外面進來之時,就見到郡主站在牀前,將茶水潑向老夫人的臉上,同時擡手打了老夫人的臉,還罵了很多難聽的話。”
“桂媽媽,你確定本郡主是站在牀前打老夫人?”寧氏眯了眸子。
“確定!”桂媽媽十分肯定的點頭。
寧氏霍然逼近桂媽媽,喝道,“起來!”
桂媽媽往後面退了好幾步,眼底深處是濃烈的懼色,“郡主,老奴只是說實話,你難道想滅口不成,侯爺和幾位爺可是聽了真切,你的惡行是瞞不住的。”
汪氏也驚呼,“侯爺,您可要管管啊,不能由着她胡來啊。”
“就你這惡奴,還不配讓本郡主殺你,會髒了本郡主的手!再說一句,起來說話!”寧氏並不理會她,再次向桂媽媽喝道。
“桂媽媽,起來說話。”定遠侯在一旁道。
他細緻想了想,信了寧氏的話。
老太婆爲了對付大郎,施點苦肉計不算什麼。
桂媽媽見寧氏說不殺她,這才微微放心,忙爬了起來。
但站在那兒雙腿情不自禁的發抖。
不過她剛剛站穩,寧氏就擡手向她臉上煽來。
等她想躲的時候,雙頰已各捱了一耳光,頓時痛得眼冒金花,耳朵裡嗡嗡作響,口中腥甜,似有液體順着嘴角向外流着。
“殺人啦!”桂媽媽殺豬般的嚎叫着。
“侯爺你都瞧見了吧,郡主當着你們的面都敢打桂媽媽,就因桂媽媽說了實話。侯爺你要再不說句公道話,這也太沒天理了啊。”汪氏捶胸頓足。
而穆文義兄妹也頓時七嘴八舌的指責起寧氏來。
屋裡鬧哄哄的,像有無數只蒼蠅在她耳邊胡亂的飛舞着,令人十分厭煩。
好彪悍的女人!
葛正峰張嘴嚥了下唾沫,感覺以後要離寧氏遠點。
“你們老給我住嘴。”一直沒說話的穆文仁忍無可忍,從博古架上拿下一個花瓶,用力的向地上摜去,高聲吼道。
瓷器碎裂巨大的聲響讓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向他看來。
都不敢相信溫文儒雅的穆文仁也會做出如此粗魯的事。
穆文仁則看向寧氏,“敏敏,你繼續。”
“好。”寧氏看着丈夫溫柔的點頭。
然後鳳眸掃向桂媽媽。
桂媽媽嚇得脖子一縮,滿臉的恐懼。
寧氏用力一拽,將桂媽媽拉到汪氏身旁,讓二人肩而立。
“公公,您仔細瞧瞧老夫人與惡奴二人面上的手指印有何區別?”寧氏看向定遠侯說道。
定遠侯忙看向汪氏與桂媽媽的面上。
穆文義兄妹也看過來。
就連汪氏與桂媽媽二人也互相看了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解。
不解寧氏爲何這樣說。
穆文智則直接上前,細緻看了下,然後興奮的大叫一聲,“我發現了,娘和桂媽媽二人面上的手指印的確不一樣。”
白癡,你滾過來,別再說了,我們都發現了!
穆文義和汪氏都瞪穆文智。
可穆文智見大家都在注意他,得意的道,“你們瞧,娘臉上的手指印,大拇指印靠近耳旁,而桂媽媽面上的大拇指印靠近鼻樑。
還有,桂媽媽面上的手指印與娘面上的大小也不一樣,肯定不是同一人所爲,桂媽媽嘴裡流血了,娘沒流血,這打的力道也不一樣……”
說完之後,穆文智忽然也意識到了什麼,趕緊閉了嘴,灰溜溜的躲到了後面去。
而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文氏用鄙夷的眼神看汪氏,也很失望,這樣都能被寧氏給逃脫了。
甘氏更不甘心,將汪氏在心裡罵了渾身窟窿。
“四叔真是厲害,分析得十分正確。”寧氏對着穆文智撫掌誇。
寧氏看着衆人補充道,“大家可以試一下,只有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時,拇指纔對朝向自己的耳旁,而其他人面對面打你,他人拇指的指印是怎麼也不能在耳旁的。
當然,除非是你站在那兒不動,別人站在你身後打。”
“對對,郡主當初就是站在老夫人身後打的。”桂媽媽不死心的叫。
噗!
寧氏忍不住笑了。
汪氏靠在牀頭,她怎麼站在身後打呀?
她能說最後一句話是故意加的麼。
“惡怒,給老夫閉嘴。”定遠侯厲聲吼,而後衝外面大聲叫,“來人,將桂婆子這惡奴仗責五十,然後發賣出去。”
“郡主饒命啊。”桂媽媽頓時面無人色,對着寧氏跪了下去。
“方纔桂媽媽在說假話的時候,可曾想過要饒本郡主?”寧氏涼涼的問。
幸好汪氏打的是耳光,若是其他,今日說不定還真栽在老妖婆的手上。
而老妖婆所做的這一切,與桂媽媽這惡奴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本郡主不害人,但想害自己的人也絕不會輕饒。
桂媽媽面如死灰,知道是難逃一死了。
杖責五十,離死也不遠了。
就在聽風聽雨要拉桂媽媽出去時,汪氏忽然給定遠侯跪了下去,“侯爺,桂媽媽伺候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求侯爺饒她一命。”
“呸,老夫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還好意思爲惡奴求情,拉下去。”定遠侯忍不住啐。
聽風聽雨拉了桂媽媽下去。
她們二人可是恨死了桂媽媽,竟也陷害夫人,找死!
“夫人,您要保重啊!”桂媽媽哭着喊。
汪氏滿腹的酸澀。
“啊啊……”汪氏忽然捂着腹部在地上打起滾來。
不僅僅是腹問脹痛無比,肋下更是痛得要將整個身子給撕開。
“娘。”穆瑩瑩忙上前。
“快去請大夫來。”穆文義忙喊。
有僕婦欲出門。
“誰都不許去請大夫,就讓她痛着!”定遠侯拍了桌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