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錦晨忽然胃中不適,好想吐!
她並非是身體不適,而是被穆瑩瑩的無恥給噁心的。
去年臘月二十六那天,也就是五天前,母親又送了府中所有孩子新年的禮物,其中自然包括穆瑩瑩那對子女。
所送的禮物中除了首飾玉佩之物,還有四匹錦緞,其中就有一匹是綠色妝花錦,只不過花色不是喜上眉梢罷了。
再看看穆瑩瑩送給的是什麼東西,初次見面禮是對空心的金鐲子,這次更差,是一根樣式陳舊的銀簪子,成色還差。
說句難聽的,這樣的簪子落在地上,一般富貴之家的人見了都不會低頭的。
送了如此低檔次的禮物,穆瑩瑩不僅沒不好意思,反而舌燦蓮花,說她穆錦晨年紀太小,不適合戴金子,戴銀子最合適。
穆瑩瑩還說這根銀簪子是葛家極珍貴的家傳之物,是見母親對她們一家人極好,才捨得送的。
她當時在一旁聽了,實在是受不了穆瑩瑩這番令人作嘔的虛僞作派,就說,“姑母,媛表妹比我年紀還小呢,這些首飾她更不適合。母親,我們趕緊收起來吧,可別讓姑母不高興呢。”
說完話,她就作勢要將首飾玉佩之物給拿回來給母親。
穆瑩瑩當時面色一訕,趕緊將禮物護了,說,“這些東西我且收着,等媛姐兒長大後再給她用呢。”
然後穆瑩瑩就帶着禮物匆匆告辭了。
事後她就對母親說了,往後莫要對穆瑩瑩一家人好了。真是太過份,你送的禮物差就算了,沒人和你計較。但千萬別尋這樣或那樣的低劣的藉口來糊弄人,沒人是孬子。
母親當時只是撫着她的頭笑着道好,並沒有多說什麼。
可這才幾天的功夫,不說上回送的布料穆瑩瑩根本還沒用,就算用掉了,也不該再厚着臉皮再來討要。
這些禮物可都是自家的,給他們是客氣,不給那是本份。像穆瑩瑩這等貪得無厭之人。實在是讓人不能忍了。
穆錦晨念頭一起,就對寧氏道,“孃親,我喜歡那顏色做春裳。還有。幾天前您不是送了媛姐兒好多布料嘛。夠媛表妹做四季的衣裳了。”
她的聲音又脆又高,屋子裡所有人都聽見了,穆瑩瑩臉皮再厚。此刻被大家火辣辣的眼神一盯,也忍不住紅了。
定遠侯怒,“穆瑩瑩,帶着孩子們回去,別在那兒丟人現眼了。”
穆瑩瑩咬了咬脣,不甘心的盯着寧氏,希望寧氏能將布料給她。
寧氏卻沒看她,而是在吩咐周嬤嬤在禮物搬回秋楓園去。
穆瑩瑩只得死了心,與葛正峰帶着兩個孩子先回了。
穆錦晨一家人也起身告辭了。
定遠侯對穆文義一家人揮手,“老二你們也回去歇着吧,瞧瑞哥兒困成什麼樣子了。”
微頓了下,他又道,“你們也別眼紅老大的那些禮物,那些可都是他們拿禮物換來的,你們以爲我們每回去別人家都是空着手不成?別一個個的瞧着人家的東西就眼紅,一點兒出息都沒。”
“是,父親教訓得是,那我們就先回了。”穆文義沒有反駁,溫順的應承着。
然後他帶着甘氏和三個孩子回了玉安園。
定遠侯又端了杯子喝了幾口茶。
汪氏見此,心跳不由加快了,平日裡他可是和孩子們一起離開的,會不會……
她立馬對高媽媽道,“高媽媽,侯爺的茶淡了,快去讓人換杯來。”
“噯。”高媽媽笑着應了。
而定遠侯也未阻止。
這讓汪氏更加高興,想到他極有可能會留下來過夜,雙頰不由變成了酡紅色。
等新沏的參茶端上來,定遠侯這纔看向汪氏。
見她臉紅樸樸的,他眉皺了下,不會又病了吧?
“侯爺!”汪氏見定遠侯看她,心神一蕩,眼角眉梢就有了春*意,軟軟的喚着。
“咳,我有正事要對你說。”定遠侯見此,不由眸光一凜,肅着臉正色道。
汪氏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他怎會不知。
只是他對她早已心如止水,維繫着他們之間名分的是孩子和責任,無關其他。
被他凌厲的眼神一瞪,汪氏頓時清醒了三分,耳後一臊,忙道,“侯爺有事儘管說就是,和妾身還客氣做什麼?”
定遠侯沒再多說其他,直接問她,“你老實告訴我,武寧侯府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啊,侯爺爲何要這樣問?”汪氏微怔。
聽她反問,定遠侯忍不住瞪她,數落道,“你是怎麼當人家母親的,連我都看出不對勁來,你怎麼一點兒都沒發覺呢?”
“發覺什麼?”汪氏縮了脖子,弱弱的問。
她真的不知定遠侯所指是哪方面。
高媽媽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暗暗搖頭,斂了耳目不忍再看再聽。
“發覺什麼?你說是什麼?”定遠侯氣得將剛沏的參茶狠狠頓在桌上,茶水從杯中濺出,怒吼着。
汪氏雙脣緊緊抿起,手中的帕子快要被絞碎了。
脣動了動,也想要發火。
高媽媽見了,忙道,“侯爺您莫生氣,今兒過年,您就消消氣啊。老夫人對姑奶奶的事兒自然是極上心的,只是老夫人不知您指是哪樁罷了。”
然後又對汪氏使眼色,示意她趕緊說軟話。
汪氏將怒意忍下,弱弱的問,“是啊,侯爺您這樣乍一問,妾身是真的不知指哪樁,武寧侯府那邊我沒聽瑩瑩說過有什麼事兒,可是侯爺發現了有何不妥。那您快告訴妾身。”
定遠侯深深吸了口氣,本想甩手一走了之,但想了想他是家主,不能這樣任性,且忍了。
他儘量將語氣放緩,道,“瑩瑩回來帶了多少箱籠,這件事你總該知道吧?”
“知道。”汪氏有些心虛的點頭。
“堂堂的武寧侯府世子和夫人帶着兒女回幾百裡之外的岳家,十幾號人只帶兩隻箱籠,這種事說出去誰信呢?不是武寧侯府落魄了。就是葛正峰出了問題。”定遠侯道。
後宅之事一直交給汪氏來打理着。他幾乎不過問。
因爲他從來沒想過從女兒女婿那兒得什麼好處,故也不關注他們帶了多少東西回來,多少那都是葛家的事。
他是這兩日偶然間聽杏林堂的僕婦在一起閒聊,才知道這件事的。當時都傻了。不敢相信聽到的。
兩箱籠能裝什麼東西?
只是很快就是除夕和新年了。他就將這事暫且擱下了,想着等正月十五後再提這事,省得讓一家人過年都不快活。
但穆瑩瑩方纔討要錦緞的表現讓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他迫不急待的想要知道原因。
幸好定遠侯還不知穆瑩瑩送空心鐲子一事,否則會更氣。
說生氣,其實他更多的是擔心,擔心武寧侯府是不是遭了什麼不好的變故,或者不成器的葛正峰又闖了天大的禍事,匆匆逃來此地避難。
若真這樣,那女兒和外孫外孫女的將來怎麼辦?
汪氏忙爲穆瑩瑩辯解,“侯爺您放心吧,武寧侯府沒事,正峰也好好的,這件事我也問過瑩瑩了,他們是嫌帶東西太多在路上麻煩,所以只帶了簡單的換洗衣裳和銀票,在路上要是缺什麼直接拿銀子去買。”
“哦,是嗎?”定遠侯眸子輕眯,這話他不信的。
見汪氏直點頭,他就問,“那剛剛瑩瑩向郡主討要布匹是怎麼回事?看她那樣可不像是荷包裡有銀票的樣子,倒像是窮極潦倒的破落戶在沿街乞討呢。
圓圓的話你也聽說了,郡主在五天前才送了她幾匹錦緞,她竟然還厚着臉皮來討要,這是堂堂侯府的世子夫人能幹的事兒?”
“瑩瑩那還不是瞧着是王府的東西,一時好新鮮,後來不是沒要了嗎?”汪氏嚥了下口水,解釋着。
“呸!”定遠侯忍不住啐,“你這話騙騙你自己吧,老夫這眼睛還沒瞎呢,甘氏當時怎麼不開口?
你家女兒被我罵了之後,她還眼巴巴的瞅着郡主瞧,看那副樣子,可不像是好新鮮,而是渴望、貪婪!若換作是你,你會不會,會不會?”
他被女兒眼中對錦緞渴望期盼的眼神給驚呆了。
想他定遠侯府雖說不是極豪奢之家,但也是生活富足,女兒自幼在蜜罐子中長大,吃穿用不比京中其他人家差,後來又嫁了武寧侯府,也算是見過世面的,怎麼着都不該用那樣貪婪的眼神看着一匹錦緞。
再看甘氏平日也是愛佔小便宜的人,可今日看着那些禮物的眼神中只有羨慕和眼紅,卻無貪婪之色。
不管如何想,女兒的行爲都令人懷疑。
汪氏抿了脣,沒有說話,她也不知該如何爲女兒辯解了。
定遠侯道,“你老實告訴我瑩瑩到底是怎麼了?”
“侯爺,我真的不知道。”汪氏答。
“好,既然不知道,那就給我去查,我要知道真相。”定遠侯重重的拍了桌子。
然後霍然起身離開嘉和堂。
這件事他當然不放心讓汪氏去查,他要親自去查。
汪氏坐在那兒很頹喪,眉角眼梢的春意早被擔憂所替代。
高媽媽道,“老夫人,姑奶奶的事兒您可得早想對策,否則依着侯爺的脾氣,他定會將姑奶奶一家趕出府的。”
“唉,說起來都怨我,當初不聽侯爺的勸,非要將瑩瑩將去武寧侯府,否則哪兒有今日這些糟心的事兒。”汪氏悔道。
只可惜現在說這話,太遲了!
“老夫人,這事可不怨您呢,咱們姑爺哪點比別人差了,這困難還不是暫時的嘛。等姑爺在京中謀了差事,站穩了腳,姑奶奶還愁沒好日子過嘛。”高媽媽溫聲勸。
汪氏皺了下眉,沒再多說什麼。
這件事就不該和高媽媽說,高媽媽是大嫂董氏的人,自然會向着葛家說話。
誰讓武寧侯府是董氏的孃家呢。
但不管怎樣,還是不能不管女兒的死活,得想想辦法纔是,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家子被趕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