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堂。
面色憔悴的汪氏躺在牀上渾身難受,正在罵小丫環解氣。
桂媽媽進來說汪正奎來了。
“大哥來定有要事,玉娥,趕緊伺候我更衣。”汪氏精神稍微好了些,掙扎着爬起來。
“老夫人,這回薑湯喝着不管用呢,正好舅太爺來了,央他請個太醫過來給您瞧瞧吧。”桂媽媽一邊給汪氏穿衣,一邊道。
“沒事沒事,你別緊張。”汪氏無所謂的擺擺手。
並未將自己的病情放在心上。
究其主要原因,是不想喝那苦得難以下嚥的藥汁。
桂媽媽就輕嘆一口氣,沒再多勸。
汪氏收拾妥當之後,桂媽媽攙了她去正廳。
汪正奎見汪氏的模樣,立馬皺了眉頭,“小妹,你這是怎麼了?”
汪氏還未應話,桂媽媽就拭了眼角,“舅太爺,老夫人這是被人給氣的呀。”
“是那寧氏?”汪正奎拍桌而怒。
咬牙切齒的模樣似極恨寧氏。
“大哥,你都知道了?”汪氏頓時也紅了眼睛,悲由心生。
想着自從穆錦晨一家回家那一刻開始,她就沒一件順心的事兒。
天天受氣不提,一向硬朗的身子竟然染了病。
更可恨的是自己那珍貴的藥引子被活活給糟蹋了。
樁樁件件,皆令她心在泣血。
她認爲穆錦晨一家就是她的剋星,不弄死他們,遲早死的是她。
“哼,如何能不知,寧氏如今在咱們應天那可是名人呢。”汪正奎冷笑。
他不會忘記女兒昨日當衆丟人全是因了寧氏,此仇不報難消心頭之恨。
想女兒自幼到大,直至後來嫁人爲妻,都是被人捧在掌心裡疼着,幾時受過這等委屈。
今日要不是後來見皇上龍顏大怒,他也準備參寧氏一本的。
幸好讓劉御史打了前炮,否則最後捱罵的就是他。
汪氏忽然想起昨日斐氏之言,不由眼睛亮了亮,“大哥,莫非劉御史今日真的參了寧氏一本?”
“參了,不僅劉御史,就連胡太師也當着皇上的面數落了寧氏的種種惡行,請求皇上從嚴發落,以正皇家威嚴。“汪正奎答道。
“那皇上是如何說的?準備如何懲治那惡婦?”汪氏頓時來了精神,感覺疲乏的身子都輕鬆了起來。
她彷彿已經看到了寧氏倒黴的樣子,還看到了寧氏被趕出京都的狼狽。
“懲治惡婦?”汪正奎從鼻孔中冷哼一聲,又用拳頭狠狠擂了下桌子道,“皇上不僅未說寧氏半個不字,反將劉御史與胡太師二人痛斥一番,並連帶着我們這些文武百官。
後來皇上甚至下了旨,從今往後,誰要是再敢說寧氏一家爲蠻子,格殺勿論!”
將今日朝堂之事說了說。
“什麼?竟有此事,真是該死,那蠻……嘶……”汪氏一顆心頓時如同跌入冰窖,並本能的想要去罵寧氏。
可忽然想起汪正奎方纔之言,驚得將後面的話給縮了回去。
因太着急,將舌頭給咬着了,痛得嘶嘶吸着冷氣。
心中那口濁氣又開始往胸口處積聚,擠得心好疼。
“小妹,你沒事吧?”汪正奎忙問。
“沒事沒事。”汪氏忙擺手,與寧氏這件事相比,這點兒痛不算什麼,她又問,“大哥,難道皇上這般說都無人反對嗎?若寧氏有皇上護着,那我們還怎麼動她?”
這是她最最擔心的問題。
寧氏背後的靠山是定遠侯,她不怕,康定王雖然權勢大,但遠在邊疆之地,鞭長莫及。
可若有皇上爲她撐腰,那這事可就難辦了呢。
汪正奎長嘆一口氣,沉默了半晌,道,“這事就連胡太師暫時也無能爲力,我們也沒辦法。
今日我特意親自來一趟,就是要提醒你,暫時莫再有所動作,等這陣風頭過去了再說。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寧氏一族如今是深得皇上信任和器重,可並不說明他們能永遠這樣下去,總有衰敗之日。”
“唉,話雖如此,可要等寧家倒臺不是件易事,說不定等到有那天時,我都埋進土裡了,這定遠侯府早就落入了賤種手中,那還有何用。”汪氏面現頹喪之色。
忽然之間看不到希望了。
汪成奎卻語氣輕鬆的道,“小妹,這個你放心,有胡太師在,這一天不會太久了。”
“真的?”汪氏雙眼泛着綠光,一掃方纔的失望。
汪成奎肯定的點頭道是。
汪氏重新燃起了希望。
“對了,小妹,上回你大嫂給你的秘方可曾使用?效果如何?不管將來如何,眼下定遠侯府還是他說了算,只要能拴了他的心,哪用得着這樣費心。”汪成奎問。
提起這事,汪氏的心就血淋淋的痛。
她咬着牙道,“大哥你別提這事了,你好不容易得來的兔子全被那小死丫頭給毀了。”
“什麼?竟有此事?怎回事?”汪正奎無比驚訝。
汪氏感覺有此乏了。
讓桂媽媽幫着說了事情經過。
聽完經過,汪正奎既怒又無語的對汪氏道,“小妹,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連一個孩子都鬥不過,那往後這日子還怎過呢?你大嫂要是知道這事,還不得罵死你呢。”
“小妹日子過得苦啊……”汪氏被罵,眼淚頓時嘩嘩的往下流着。
汪正奎見她哭,不由又心軟了,後悔不該這樣說話,無異於是往她傷口上撒鹽。
他就安慰道,“小妹,你也別難過了,這兔子我會想辦法再幫你弄。最近這段日子你和文義他們且小心些,凡事三思而後行,對寧氏能讓且讓着,這些賬留着日後再算。”
“嗯,知道。”汪氏拭着眼淚點頭。
“那行,我就先回了。對了,瞧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讓吳太醫過來瞧瞧?”汪正奎起了身。
看着汪氏的臉色,他有些不放心。
汪氏擺手,“不用,我歇歇就行,大哥你先去忙吧。”
汪正奎點點頭,又叮囑了兩句就往廳外走去。
剛走到院子裡,就見定遠侯大步而來,他眉心幾不可見的輕蹙了下。
“天錫你來了,我正準備去杏林堂看你去呢,近來如何,醫術定又精進了一層吧。”汪正奎上現出十分熱情的笑容來,大步迎上前,拍了拍定遠侯的胳膊。
說着假話臉不紅心不跳。
“大哥來了也不派人去知會一聲,走,我們屋裡坐,好久未見,等會兒我們喝幾盅。”定遠侯也十分親熱的拉了他的胳膊。
汪正奎笑着擺手,“今日家中還有其他事,喝酒咱們改日。”然後用手向正廳方向指了指,“不過小妹臉色不太好,好像病了,你去看看她吧。”
又裝病!
定遠侯在心中冷笑。
但他面上還是點頭,“既然大哥有事,那我就不強留了。”
汪成奎道好。
定遠侯進了正廳,汪氏正準備進內室,見他來,她很高興,精神又好了兩分。
看着她略顯蒼白的面色,定遠侯眉頭皺了下,“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
“昨日起了風,不小心涼了,侯爺您怎麼來了。”汪氏輕聲應道。
聲音越發顯得虛弱起來。
柔弱無依的像個少女。
“生病了就該好好歇着,怎也不讓人告訴我一聲,可請大夫來看過?”定遠侯道。
聲音緩和了下來。
汪氏心下欣喜,微笑着搖頭,“妾身沒什麼大礙,侯爺您天天也忙,就沒讓人告訴您,省得讓您煩心。
我身體歇歇就會好了,不用請大夫來看。”
她很高興定遠侯沒說要給她看病。
更開心他對她的關心。
“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也安心,桂媽媽,讓人去請大夫。”定遠侯吩咐桂媽媽。
雖然不喜汪氏,卻也無法做到看她生病而不聞不問。
桂媽媽高興的應了,趕緊下去安排人找大夫。
定遠侯則十分難得的上前攙了汪氏進內室歇着。
等她上牀躺好之後,他才道,“方纔大哥來所爲何事?”
汪氏目光閃動了兩下,微笑着搖頭,“沒事,就是恰好路過我們府前,順便進來看一眼,與我說了幾句閒話。他見我身體不適,就未留下用飯,說要去杏林堂找侯爺您呢。”
話說得合情合理,可定遠侯卻不信。
若無大事,汪正奎不會親自來府,且還瞞着他。
要知道平日他來府中,首先去找的可是他穆天錫,今日卻揹着他來見了汪氏,這其中定有隱情。
定遠侯笑了笑,“大哥難道就沒說朝中之事?”
“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朝中之事大哥又豈會對我說。”汪氏也笑了。
“這倒是,我是在想着,昨日劉夫人臨走時放了話,說要讓劉御史參郡主一本,我在想不知劉御史是否會真的這樣做?
本想找大哥問問今日上朝之事,奈何大哥走得匆忙,還以爲他對你說了呢。”定遠侯道。
呸,原來是爲了那賤婦纔來我這兒。
想探我口風是不是?偏不告訴你,急死你纔好。
汪氏心中一欣喜又被失望和憤恨所替代,差點兒咬碎了滿口牙。
“斐氏當時應該只是隨口說說,哪兒還真的因這一點小事鬧到皇上跟前。大哥沒說,劉御史應該沒提吧。”汪氏道。
定遠侯點點頭,“對,極有可能如此,行,你先歇着,我去外面等大夫過來。”
說着,他就掀了簾子出去。
他可能斷定的是,要麼劉御史真的沒和皇上說這事,要麼提了之後,皇上沒說寧氏的不是。
不然依着汪氏的性格,在得知寧氏要倒黴的消息後,肯定會在在上表露出來。
但方纔並未見她有得意之色。
故今日朝中並沒有發生對寧氏不利這事。
這樣一想,他心就寬了下來,有些焦急的等大夫來。
半個時辰後,終於等來了大夫,經過一番診治,汪氏是得了外感。
大夫開了藥方,定遠侯將藥方拿了過來,帶了春荷去杏林堂抓藥。
春荷將藥抓了回來煎好。
可汪氏看着黑色的藥汁,聞着苦味,擺擺手,讓春荷將藥給端走了。
汪氏堅持認爲自己的身體無事,不願吃藥。
也沒人逼得了她,只得作罷。
下午申時末,忽然有聖旨到了。
ps【撒花感謝雲中羅雨妹紙的平安符,麼麼噠!!繼續求求收藏等一切支持,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