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看着兄嫂陰霾滿面,不安的預感一點點往周身瀰漫而去。
穆文義三兄弟與穆瑩瑩夫婦也同樣用緊張的眼神看汪正奎夫婦,心中想着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竟令舅舅舅母面色如此難看。
他們都是汪氏命人喚過來的,說有要事商議。
只是他們前腳進嘉和堂,後腳汪正奎夫婦就跟着進來了。
夫婦二人從進屋到現在有半盞茶的功夫了,未說隻言片語,問他們話也不回答。
這般表現,令人心驚肉跳。
汪氏看向兄嫂,抿了抿脣,小心翼翼的問,“大哥大嫂,到底怎麼了?”
“哼,怎麼了?”汪正奎一聲冷哼,讓屋子裡的空氣驟然下降至冰點。
шωш ▪тTk ān ▪¢Ο 而後他看向其他人道,“你們都先出去,我有話要與你們母親說。”
指着是穆文義兄妹。
穆文義幾人看汪氏。
汪氏點頭,“你們先下去吧。”
同時也對屋子裡伺候的丫環婆子們揮揮手。
衆人紛紛起身離開,屋子裡只留下汪正奎夫婦與汪氏。
“大哥!”汪氏再次小聲喚。
“嘭!”
汪正奎猛得用力拍着桌子,衝汪氏怒罵,“定遠侯夫人,我擔不起你這聲大哥,你眼裡還有我這大哥嘛,你要真拿我當大哥待,就不會將我所說的話當做放屁,惹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不稱呼汪氏爲小妹,卻喊定遠侯夫人,可見他此刻心中的憤怒到了極點。
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汪氏不由眼淚盈眶。
她不敢駁斥汪正奎,只得含淚弱弱問,“大哥,我這是做錯了什麼,您這樣生氣。”
汪正奎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沒立即迴應她。
董氏這才長嘆一口氣,道,“小妹,休怪你大哥這樣生氣,他這是心疼你啊。”
“我知道。”汪氏用力點頭。
若無汪家在後面撐腰,很多事她也是不敢去做的。
董氏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小妹你這次的確做錯了,無視你大哥早前的警告提醒,惹了這滔天大禍,連帶着你大哥也跟在後面受了牽連。”
汪氏這算是聽明白了。
汪正奎如此生氣,並非真的是關心她,只是因她的事讓他受了牽連。
所以他纔會雷霆怒。
而能讓他受氣的人不多。
汪氏心神一凜,難道是自己最擔心的事兒發生了?
她忙看向汪正奎,緊張的問,“大哥,您先別生氣,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好不好?”
“哼,現在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
汪正奎又是冷笑着諷。
“你自個兒做了什麼好事,你自個難道還不清楚嗎?那日下了朝,我特意趕過來提醒你,讓你最近安分些,不要有所動作。
當時你應得好好的,我也信了你。
誰料我一轉身,你又自以爲聰明搞鬼名堂,可結果呢?整個應天府都知道了你的醜行,你現在出去聽聽,哪一個不在背後笑話你賠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就連皇上與皇后都知道了這件事兒,寧家與皇家的淵源你又不是不知,皇上皇后是不會眼睜睜看着寧氏被你這樣欺負而不聞不問,下晌皇上將我傳了過去,專門說及此事……”
汪正奎越說臉色越黑。
只要想想自己因汪氏所爲而被罵,就恨不得掐死她。
早知她這樣蠢,當初就不該插手定遠侯府之事,以至落到今日田地。
“大哥,皇上怎麼說?”汪氏面色如紙,嘴脣在哆嗦。
“皇上說‘此等刁婦,可惡之極,不配爲定遠侯夫人,當休之!’”董氏涼涼的接話。
她又道,“小妹,這是皇上的原話,不僅如此,你大哥還落下了教妹不嚴的罪名,被皇上痛罵一番,若不是你大哥平日辦事能力強,頗得皇上賞識厚愛,恐怕這尚書之職也丟了!”
想到丈夫差點因汪氏而丟官,她怎不恨汪氏!
“我已吩咐人去了百里之外的清月痷打點,你收拾收拾,明日就啓程去清月痷,那兒就是你下半輩子的容身之所。”汪正奎道。
當休之!
清月痷是你下半輩子的容身之所!
高高在上的定遠侯夫人變成無情無慾的尼姑!
她不要清燈伴古佛,不要生不如死,不要啊!
汪氏耳朵裡嗡嗡作響,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雙膝一軟,對着汪正奎夫婦跪了下來,哭着求,“大哥大嫂,求你們救救小妹啊,小妹不想做尼姑。大哥求您了,救救我……”
雖然她信佛,可並不說明她想遠離塵世去成佛。
紅塵俗世之間的榮華富貴,是她永遠都放棄不下,也捨不得放棄的。
看着自幼疼愛的妹妹哭得撕心裂肺,汪正奎又生出一絲心疼來。
董氏道,“小妹,皇上乃金口玉言,你大哥也無能爲力。”
“不,大哥您一定有辦法的,只要能讓我不被休棄,讓我做什麼都行,大哥求您了。”汪氏跪爬到汪正奎面前,拉着他的手苦苦乞求。
這副狼狽的模樣,哪兒還有半分平日耍陰謀詭計時的狠辣與得意。
汪正奎沉吟半晌,長嘆一口氣,道,“除非能有辦法求得寧氏原諒,由寧氏去向皇上請求收回御言。
皇上這是做給康定王看,讓康定王更加感激皇家的恩德,只要寧氏不再追究這事,皇上也定不會爲難於你,畢竟這只是家事,皇上又不是非要休你不可。”
“好,我去!”汪氏牙一咬,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與被休出府相比,向寧氏道歉根本不算什麼。
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自己還是定遠侯夫人,這個仇遲早能報了。
“小妹答應得好爽快。”董氏見此,不由嘴角撇了撇,諷道。
“大嫂,我這樣做不僅僅是爲我自己,也是爲了成全汪家的顏面。我若被休,汪家面上也無光。”汪氏泣聲道。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快起來說話吧,地上涼。”董氏這才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汪氏起身,揉了揉發痛的膝蓋坐下。
汪正奎又道,“小妹,我再次警告你一回,既然你沒能在他小時候弄死他,那麼現在他羽翼豐滿了,想要一次將他擊垮是不可能的,你要耐下性子徐徐圖之。
你之前那些見不得人的小伎倆就不要再用了,先做好你定遠侯夫人的本份,善待他們一家,令外人挑不出任何錯處來。
特別是眼下這風口浪尖之時,你不能再有半點差池,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到時別怪我們無情不管你。”
董氏也道,“小妹,經了這幾次與寧氏的交鋒,你也該清醒了,硬的辦法肯定是行不通。那些陰招損招看來也不奏效,你也得換換想法了。”
汪氏抿了抿脣,虛心的道,“還請大嫂支招。”
董氏勾着脣角笑了笑,“我剛已說了,放下心結,善待他們一家人,事事設身處地爲他們着想,將他們一家人真正當做自己的兒孫來待。
時間久了,他們感受到你的真心,再硬的心腸也軟了。等他們徹底放下防備,抓住他們的軟肋用力一擊,必死無疑啊!”
“這……也太難了!”汪氏咬牙。
雖然董氏說得有理,可讓她將穆錦晨一家當親人,真的做不到。
這些話文氏也曾說過差不多的,她也嘗試去做,發現自己做不好。
面對這一家子,她沒動手掐死已是她仁慈。
只要一想到在定遠侯眼中,她連崔氏那個死人都不如,這心就絞着疼。
董氏嘲諷的一笑,“耍陰謀耍不過人家,用陽謀又不樂意,那我們也無能爲力了。我看小妹你呀,且老實做定遠侯夫人吧,將來就看着別人成爲定遠侯府的主人吧。”
汪正奎道,“小妹,我們也只能幫你幫到這,接下來如何做,就要看你自己了。但有一點你要記住,想成大事者,先要能忍,若不能忍,就莫要妄想去成事。”
話說到了這步田地,汪氏還能說什麼。
汪正奎同時也答應,會想辦法說動太子,讓太子也去向皇后娘娘求情,雙管齊下,盡力保她不被定遠侯休棄。
汪正奎夫婦離開之後,汪氏獨留下了穆文義一人,讓其他人先回去。
穆瑩瑩想打聽是什麼事,反被汪氏給痛罵了一番。
汪氏對穆文義說了這件事,並讓他陪着去向寧氏賠罪。
“娘,您真的要去嗎?”穆文義不肯定的問。
“唉,二郎,你要記住,娘做這些全都是爲了你啊。說句難聽的,將來無論誰做定遠侯,難道還能將我趕出去不成。
二郎,你一定要爭氣,可千萬不能讓娘失望啊,這個仇你幫娘記着,若娘到時沒法報,你一定要爲娘出這口惡氣啊。”汪氏極其不甘心的說道。
穆文義眼睛一紅,對着汪氏屈膝跪了下去,“娘!孩兒記下了!”
汪氏再次淚如雨下,心酸無比。
想着要是定遠侯將她視若珍寶的寵愛着,她哪兒用得着如此辛苦的謀算着。
落到今日的田地,全是崔氏那孤魂野鬼害的,死了都不安分,還要這樣來害她。
母子二人感慨一番之後,就起身往秋楓園而去。
此事宜早不宜遲。
而秋楓園內,寧氏正在認真傾聽風聽霜稟報這兩日所查探的兩件事。
武寧侯府的底細與府中謠言的幕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