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不在杏林堂。
穆文仁請大夫之前,先去了杏林堂,將寧氏生病一事告知了定遠侯。
定遠侯聽了大急,忙讓決明陪着穆文仁一起去濟仁堂,看能否將古老請來。
因他擔心寧氏的病情,倒也忘了那日在胡府門前古老所說的話。
且這兩日古老都沒來,他也輕鬆了,想着古老當時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當不得真。
穆文仁與決明二人很快從濟仁堂請了大夫回府。
但不是古老,是古老的二徒弟黃大夫,也是濟仁堂的主治大夫。
黃大夫也聽說了定遠侯爲胡銘治病一事,在濟仁堂時還問穆文仁爲何不請定遠侯,反而來請他一個外人。
他不能不驚訝,自家有醫術高明的大夫不用,卻來請他人,任誰都會奇怪。
穆文仁就解釋了定遠侯曾發誓不爲別人看病,他不想讓父親爲難。那日爲胡銘看病,實在是他病太急。
然後還說定遠侯對醫術研究的比較偏門,很多常見的病症並不擅長,真正說起來,他並不是位醫術高明的大夫。
穆文仁這樣說,是不想給父親帶來麻煩。
要是父親醫術高明的名聲傳出去,日後定有人上門來求診,萬一父親治不了,豈不是難堪。
他知道父親癡迷學醫,並不是要懸壺濟世做神醫,而是爲了心中那個疙瘩,永遠難解的疙瘩。
黃大夫見他說得真誠,沒有懷疑他的話,更沒有去嘲笑定遠侯醫術不是十分高明。
定遠侯能治其他人治不了病。這就十分了不起,不會治那些普通的病症又如何?
“黃大夫,古老近來可好?”定遠侯客氣的問黃大夫。
“多謝侯爺記掛,家師身體安好,宗族那邊有些事。家師帶着師兄回去處理了。否則家師定會親自前來!”黃大夫忙恭敬的應了。
並解釋了古老未來的原由。
因穆文仁方纔主動提出想請古老來。
“黃大夫也是一樣,請。”定遠侯笑着做了個請了手勢。
不過,他也裡又暗暗敲起小鼓來。
古老未來找自己,原來是回了老家。
他回來之後會不會來找自己呢?
幾人匆匆往秋楓園而去,未遇上穆文義三兄弟。
白蘞坐在桂花樹之上,望見穆文仁帶了大夫往秋楓園而來。從樹上一躍而下去找穆錦晨。
“小姐,世子與侯爺帶着大夫來了。”白蘞低聲道。
“好,按計劃行事。”穆錦晨輕眨了下眼睛。
“好嘞。”白蘞脣角揚了下。
穆錦晨邁着小短腿出了房間,奔寧氏屋子而去。
寧氏正靠在牀上與周嬤嬤說着話,見到她來。就笑着張了胳膊,“圓圓過來,讓娘抱抱。”
“夫人不可!”周嬤嬤急了,忙上前一把抱了穆錦晨,看着寧氏嗔,“夫人,您可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萬一……往後不能再抱小姐了。”
“嬤嬤。娘爲什麼不能抱我了?”穆錦晨有些委屈的扁了嘴。
周嬤嬤笑着安慰穆錦晨,“小姐,夫人只是暫時不能抱。等過些日子就能抱你啦。”
寧氏羞澀的紅了臉,軟聲道,“嬤嬤,還沒準兒的事呢,不用這樣緊張。”
周嬤嬤正色道,“這事還是小心爲妙。馬虎不得。”
呀呀,娘難道是懷孕了麼?
若真是這樣。那可真是大大喜事呢!
穆錦晨心下暗喜。
只是現在被周嬤嬤抱在懷中,否則定要爲寧氏把把脈。看是否有孕。
但同時她也糾結了,要不要繼續方纔的計劃。
“夫人不好了,世子被老夫人打了。”穆錦晨還未做出決定,白蘞就匆忙跑了進來,乾脆利落的將要說的話給說了。
不過聲調把握得恰到好處,保證寧氏能聽清楚,卻又不至於讓外面的人聽見。
因這是個謊言,不可讓他人聽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秋楓園裡主要伺候的都是寧氏自己的人,只有幾位粗使的丫環婆子是定遠侯府的,但隔牆有耳,凡事小心些總沒錯。
白蘞姐姐速度可真快!
穆錦晨默了下。
“什麼?白蘞你說什麼?”笑容頓時僵硬在寧氏的脣角,瞪大的雙眸中有藍色的火苗在跳動着。
“世子請大夫回來的路上,被二爺給喊去了嘉和堂,不知是什麼原因就被老夫人給打了,這都是春荷姑娘悄悄來說的。”白蘞解釋着。
一臉的正經,看不出她在說着事先編好的謊言。
“該死的!”寧氏立馬掀被而起,連鞋都不穿,就要往外面衝去。
她要爲玉郎討公道去!
“夫人,您做什麼?”周嬤嬤立馬拉住寧氏。
她也事先知道了這事,不然也會和寧氏一樣着急。
“我要找老妖婆算賬去,問她憑什麼打玉郎。”寧氏怒。
這時聽雨掀了簾子進來,道,“夫人,侯爺帶着大夫過來了。”
“娘,您快回牀上躺着,大夫和祖父來了,可不能讓他們看出破綻來,否則爹爹還要受更大的懲罰呢。”穆錦晨上前勸。
“沒錯啊,夫人您暫且忍着,等郎中看過了之後我們再想辦法啊,可不能功虧一簣。”周嬤嬤也勸。
寧氏氣得胸口劇烈的喘息着,但還是沒有衝動的不顧後果,乖乖的躺回了牀上。
看着盛怒的母親,穆錦晨輕籲一口氣,搞定了。
周嬤嬤在寧氏牀前拉了簾子,搬來錦杌讓黃大夫坐下看病。
黃大夫微閉着眼睛先爲寧氏診脈。
穆錦晨忐忑不安的等待結果。
她並不擔心黃大夫發現寧氏無病,而是希望能診出寧氏有喜脈。
診了脈之後,黃大夫又問了寧氏可有哪些不適的症狀。
寧氏就說了胸悶,頭暈。渾身無力等症。
黃大夫輕輕點頭,道,“郡主無甚大病,吃兩劑藥好好養養,心放寬些。多想些開心的事兒,郡主很快就能痊癒。”
說着,他就起身出內室。
並未提及寧氏有孕。
穆錦晨失望之餘擔心黃大夫是不是將脈給漏診了,就跑到牀邊親自爲寧氏診脈。
果然未孕。
穆錦晨很失望!
寧氏睜開雙眼,低聲問,“大夫走了沒?”
她急着要去救穆文仁呢。
“噗。娘,爹爹沒事。”穆錦晨抿脣笑了。
“夫人,世子的確平安無事,方纔是小姐與你開的玩笑呢。”周嬤嬤也低聲應道。
“怎麼回事?”寧氏不解。
“要讓娘您的脈象不像正常人呀,所以就故意激怒您。”穆錦晨就給寧氏解釋了原因。
寧氏明白過來。想到方纔差點兒被急病,輕颳了下女兒的鼻子,嗔,“你這壞丫頭,事先也不對娘說一聲,真的將我給嚇壞了。
下次再敢這樣,看娘不打你屁股。”
“要是提前對您說了,可就不靈了。”穆錦晨撇了撇小嘴。
呃。這倒是!
寧氏怔了下,也笑了。
母女二人低聲說着話,周嬤嬤無聲的嘆了口氣。
她在爲寧氏未診出喜脈而憂傷。
秋楓園的書房內。穆文仁在問寧氏的病情。
這些話是問給定遠侯聽的。
黃大夫道,“侯爺,世子,郡主無大礙,只是最近莫要讓郡主生氣動怒受委屈,一定要心情愉快。讓郡主多笑笑。
生氣會傷肝,會導致肝氣鬱結。進而引起胸悶、憋氣等症。”
“那請黃大夫開個方子。”定遠侯道。
“好。”黃大夫點頭。
穆文仁親自拿來筆墨和紙。
黃大夫開了柴胡疏肝散。
開好方子之後,黃大夫說了煎服之法。然後就起身告辭。
穆文仁奉上診金,並親自送他出府。
定遠侯也一起。
三人剛出秋楓園,就見穆文義三兄弟迎面而來。
“父親,大哥,黃大夫。”穆文義三兄弟與穆文仁他們互相寒暄。
“有何事?”定遠侯問。
“父親,母親病情回重,前面兩位大夫開的方子都無用,請父親能出手救救母親。”穆文義道。
“胡說,我哪兒會治病。”定遠侯斥,凝眸想了想,看向身旁的黃大夫,“黃大夫,有勞您走一趟了。”
“侯爺客氣,請!”黃大夫沒有推辭。
定遠侯對穆文仁道,“老大,你回去照顧郡主,藥我讓決明抓好了送過來。”
穆文仁稱好,未跟着去嘉和堂,轉身回了秋楓園。
黃大夫去爲汪氏診了脈之後,也得出該用大承氣湯。
當得知已服用了兩劑承氣湯而無效後,他也驚了。
分明是燥結之症,爲何服藥後不瀉呢?
黃大夫面對衆人殷切的眼神,只得搖搖頭,“暫時我也沒有好法子,容我回去仔細想想,告辭。”
說着,就揹着藥箱離開了定遠侯府。
“父親,聽人說您治好了銘哥兒,您也爲母親治治吧。”穆文義上前一步道。
混蛋,老子要是能治,還用得着你們開口嘛?
定遠侯狠狠瞪了眼穆文義,在心裡暗罵。
穆文禮則道,“二哥,要不你去找下大舅,讓大舅尋位太醫過來給母親看看。太醫院的太醫醫術應該不一樣,定能治好母親。”
他看出定遠侯應該是無能力醫治汪氏,不想看父親難堪。
這提議頓時得到了其他幾人的支持。
定遠侯本想反對,但想了想,還是沒說話,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汪氏去死吧!
穆文義也不也耽擱,立馬備了馬車直奔汪家而去。
一個時辰後,穆文義回來了。
不過是蔫着腦袋回來的。
“太醫人呢?”穆文禮與穆瑩瑩二人忙上前問。
穆文義看了看定遠侯,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這才道,“大舅說,太醫院的向院使說了,只要爹親自去求他,他一定會派最好的太醫來給娘治病。”
“老二你去告訴姓向的,讓他可以去死了,讓老子求他,門兒都沒!”定遠侯頓時怒了,拍桌而起。
然後在兒女們驚詫的眼神中離開了嘉和堂。
站在嘉和堂門口,定遠侯擡頭看着陰沉的天空,不知該何去何從。
發了會呆,他徑直向秋楓園而去。
現在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圓圓身上,看她有無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