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義之言,寧氏夫婦毫不意外,正印證了之前的猜測。
汪氏說了這些軟話,全是爲後面所央求之事做鋪墊呢。
寧氏面色平靜的問穆文義,“哦,不知二叔所指何事?”
“希望郡主能進宮一趟……”穆文義有些結巴,接下來不知該如何說纔好。
因他自己忽然也意識到,他們的要求過份了點。
不僅要求寧氏原諒汪氏,且還要她進宮去求皇上收回休棄汪氏之金言,她能原諒汪氏不再追究上次之事已屬不易,還要求這要求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他不敢說了,擔心會惹惱了寧氏將事情全盤弄砸。
寧氏笑了笑,“二叔,皇宮可非市集,豈是我想進就進的,無皇上皇后娘娘的召見,我可進不去。對了,不知二叔讓我進宮去做什麼呢?”
她預感汪氏此行目的也許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
否則汪氏怎可能這樣低姿態的賠禮道歉。
定遠侯皺眉,不悅的問,“老二,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趕緊痛痛快快的說出來,說一半藏一半做什麼。”
汪氏用鼓勵的眼神看着穆文義,希望他快點說。
穆文義見此,只得硬着頭皮道,“我們希望郡主能向皇上皇后親口說一聲原諒母親,請皇上皇后不要再追究母親的過錯。”
寧氏滿面狐疑之色,“二叔。你這更讓我爲難,要說進宮吧,雖然沒有皇上皇后娘娘的召見,我也可以主動遞個貼子,看皇后娘娘可有功夫見我。
但至於皇上皇后娘娘要做什麼事兒,我可左右不了。
定遠侯眸了一凜,忽然看向汪氏問,“夫人,你如實說告訴我,今日大哥大嫂前來是不是說了什麼話兒?”
“沒……沒說什麼。”汪氏弱弱的道。
之前在嘉和堂雖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的面對寧氏夫婦時。這話就哽在了喉間,怎麼也吐不出來。
還有,她也沒想到寧氏會讓人將定遠侯請過來。
皇上要定遠侯休棄她一事,目前只是說給了汪正奎聽。並未正式傳旨下來。否則哪兒還有機會來求寧氏。
眼下她更擔心的是定遠侯知道皇上有這打算。他會藉此機會真的將她給休了。
要是他堅持休了她,就算寧氏去求皇上也無用啊。
所以她不想將定遠侯知曉此事。
“哦,是嗎?”定遠侯冷笑一聲。起身,對着寧氏夫婦道,“老大,郡主身體不好,你扶她進內室休息吧,我們先走了。”
說着又看汪氏與穆文義催,“走吧!”
汪正奎夫婦今日來府一事,他是知曉的,且還知道他們夫婦二人的臉色並不太好。
他知這二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而他們一走,汪氏就忽然前來秋楓園賠禮,不得不懷疑她這樣做是受了汪正奎夫婦的指使,又或者是汪正奎說了什麼重要的事兒,只有寧氏能幫忙解決,否則汪氏哪兒會這樣痛快的上門謝罪。
如果汪氏不說清楚汪正奎到底說了什麼,決不能讓寧氏貿然前去宮內向皇上皇后娘娘說那些話兒。
他是希望家宅安寧,但也絕不允許汪氏算計他人。
穆文仁與寧氏也知此事不簡單,聽了定遠侯之言,二人就起身往內室而去。
“郡主,等等!”汪氏急了,忙喚住寧氏。
氣氛鋪墊的這樣好,有些話要是不說,日後恐怕沒機會了。
寧氏住了步子,轉身看她,正色道,“老夫人有話請直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自從侍疾一事之後,她再也不喚汪氏爲‘婆婆’了。
初回定遠侯府時,雖懷疑回程路上的兇險是汪氏他們所爲,但因無實據,又想着若汪氏願意維持表面上的禮節,她也願意與汪氏和平共處,做個孝順的媳婦,安靜的過小日子。
可汪氏接二連三的使詭計,讓她徹底拋棄之前的想法,汪氏不配讓她喚一聲‘婆婆’!
定遠侯也用銳利的眼神盯着汪氏瞧。
汪氏恨恨的咬了下脣瓣,羞憤的道,“皇上對大哥說,若郡主不能原諒,要下旨將我休回汪家去!所以懇求郡主能幫老婆子說句話……”
寧氏夫婦與定遠侯三人都怔住了。
都沒想到日理萬機的皇上會管這事。
這就難怪汪氏會如此急迫了,如果聖旨一下,就算定遠侯不願意休那也得休。
汪氏面上的顏色是紅中泛紫,何時在人前這樣難堪窘迫過?
濃濃的羞辱感將她緊緊裹住。
還好寧氏三人面上的表情並沒有汪氏所想像中那樣興災樂禍和嘲諷,不然她真想一頭撞死算了,這樣給人看笑話。
寧氏眸子輕垂,眉心緊緊蹙起。
表面聽來,皇上是要下旨讓定遠侯休棄汪氏,實則不然。
皇上如果是真心,直接下旨就是,何必要對汪正奎提前打個招呼,難道真的只是讓汪家提前做好接汪氏回家的準備?
答案是否定的。
皇上知道了汪氏陷害她一事,如果不做任何表態,可能感覺到時無法向父王交待。
但要真的讓定遠侯將汪氏休了吧,勢必會因此而得罪汪家,甚至還會牽連到胡家、連家等。
皇上雖是九王之尊,手握大周所有臣民的生死大權,但沒有哪個皇上樂意去得罪手下的臣子。
相反的,皇上爲了讓大臣們盡心盡力爲他分憂解難,還總是想方設法給予大臣們一些賞賜恩惠。
皇上特意告訴汪正奎他的決定,一來看汪正奎的態度。二來也知汪正奎在得知這消息後,肯定不會真的任由着汪氏被休,定會想辦法來讓他改變這主意。
皇上知道汪氏最後肯定會來求她。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原諒汪氏,將此事揭過去。
如此一來,皇上既讓她知道他對寧家的維護和器重,讓寧家對大周更加死心塌地,同時也沒讓汪家失去顏面。
相反,若自己不去求皇上,最後就算汪氏被休。汪家人不會怪皇上無情。只會怨她寧敏敏冷血無情不去求皇上改變主意。
以前溫文儒雅的小叔叔果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老謀深算的君主。
寧氏暗暗在心中感慨着,心微涼。
所以,面對汪氏的請求。她只有答應。
當然可不能就這樣輕易的答應。
汪氏與穆文義見寧氏久久沒說話。心往下沉。
穆文義忙催道。“郡主,求求您了。”
寧氏美眸輕擡,道。“我爲什麼要答應?”
直截了當的拒絕令汪氏與穆文義二人皆怔了下。
是啊,人家爲什麼要答應呢?
寧氏又道,“那日之事,受傷害的是我,可結果呢,我反而還要幫害我之人去向皇上求情,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還有,這回就算我原諒了你們,可誰又敢保證沒有下次。若還有下次,誰又能保證我還這樣幸運的躲過一劫呢。”
她看汪氏,問,“老夫人,我只想問你一句話,那日若我未能用有力的證據來證明我的清白,請問老夫人會不會原諒我呢?”
汪氏雙脣緊抿,沒有說話。
答應肯定是不會,要不然她也就不會使那招了。
寧氏就笑了,“老夫人您自個兒都做不到的事,爲何會認爲別人能做到呢?老夫人,失陪了。”
說着,她就轉身。
穆文仁扶着她進了內室。
內室簾子放下的剎那間,她聽到定遠侯冷冷的對汪氏道,“汪氏,老夫告訴你,就算郡主原諒了你,老夫也不能原諒,老夫要休了你!”
“侯爺,妾身知錯了,求您開恩啊。”汪氏終於哭出了聲來,同時還有膝蓋落地的聲音。
寧氏脣角微揚了下。
她和穆文仁在內室未出去,由着汪氏在外面哭嚷懺悔。
“侯爺,您又是不能原諒妾身,妾身也無臉活在這世上,還不如死了乾淨。侯爺您保重,妾身先走一步了。”汪氏的聲音越來越高。
“你要想死去外面死,莫髒了秋楓園的地兒。”定遠侯大怒。
“母親,您不能想不開啊……大哥大嫂救命啊……”穆文義高聲喊。
見鬧得差不多了,寧氏與穆文仁夫婦出了內室。
只見穆文義死死拽着汪氏,阻止她往柱子上撞去。
爲了不被休,她真是蠻拼的,什麼招都使上了。
“老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吵得我腦袋都疼。”寧氏撫着額道。
“郡主,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母親。”穆文義牙一咬,對着寧氏跪了下去。
寧氏眸子微眯了眯。
老妖婆,穆文義,算你們運氣好,此次本郡主且饒了你們。
面對穆文義的跪拜,寧氏未避未讓,大大方方的受着,也沒理他,而是看向汪氏,道,“老夫人,我有件事想請您幫忙呢。”
“郡主請說?”汪氏忙道,眼睛亮了亮,感覺有希望。
沒人拉着,她也照樣沒往柱子上撞。
她要是真捨得死,就不會來求寧氏去向皇上求情了。、
寧氏肅了臉色道,“這兩日府中有謠言是說圓圓的,相信老夫人也聽到了吧,那最先傳話的婆子我已經抓到,指使之人也知道是誰。
老夫人管理後宅幾十年,對這種散播謠言惡意中傷之人該如何處置,應該比我清楚,所以我想將這事拜託給老夫人處理,還圓圓一個公道。”
“行,這事就交給我來辦。”汪氏一口應下。
她倒坦蕩得很,因她沒吩咐人去做這件事。
“好,只要老夫人能還圓圓一個公道,我會立即遞貼子進宮爲老夫人求情。”寧氏爽快的應了。
然後她讓聽風去將吳婆子帶上來。
吳婆子很快被聽雨給押進來。
定遠侯咬着怒問吳婆子,“惡奴,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
“侯爺,是……是二夫人啊,求侯爺老夫人饒命啊!”吳婆子重重的磕頭求饒着。
穆文義與汪氏二人頓時面色急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