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義夫婦淒厲的叫聲在玉安園上空久久盤旋。
穆文禮與文氏二人急急停下腳步,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懼之色,後背不爭氣的滲出冷汗。
雖已是初夏,可他們均覺得有蝕骨的寒意往毛孔裡鑽。
文氏開始後悔了,不該大張旗鼓的來管閒事,管她們爲何未起牀,要是死了更好。
眼下都來到了跟前,身後又跟着這些丫環婆子們,十幾雙眼睛盯着她,她是想退也退不了,只有硬着頭皮上。
“你們四人上前將門撞開。”文氏轉身指着四個身強力壯的粗使婆子吩咐。
“是!”被點名的四位婆子牙齒打着哆嗦應了,卻半天沒敢動。
不要說文氏和穆文禮夫婦怕了,身後這些丫環婆子們哪個不嚇得腿肚子發軟,只是主子們沒走,她們也不敢離開啊。
玉安園大門緊閉,只聞穆文義夫婦的慘叫聲,其他情況不明,誰也不敢第一個上前去送死啊。
“還愣着做什麼,快去!”見婆子們沒動,文氏立即沉了臉色斥。
那四個婆子互相望望,只得耷拉着臉,一步三停的走到門前,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去撞門。
玉安園的門沒有想像中那樣難撞,婆子們只撞了一下,那門就開了。
毫無阻力的被撞開了。
四位婆子沒想到門如此好撞,收力不及,筆直的就衝了進去。
她們還沒來得及害怕恐懼慌張,身體就被人撞得像陀螺一樣滴溜溜轉了起來。
幾人被撞得暈頭轉向,不知被誰給撞了。也不知玉安園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只知耳畔是急促的腳步走和刺耳的尖叫聲。
穆文禮夫婦再次聽到了玉安園內傳出尖叫聲。
不過,這回尖叫聲的主人不是穆文禮夫婦,而是玉安園內的丫環婆子們。
他們向洞開的大門裡面探頭望着,猶豫要不要進去一探究竟時。一羣丫環婆子們從裡面衝出來,個個面色蒼白,口中亂叫,像見了鬼一樣。
倉皇逃跑的丫環婆子們忽然見到穆文禮夫婦,愣了下,立即有膽大的一些跑了過來。嘴脣哆哆嗦嗦的想說什麼。
“到底出了什麼事?快說!”文氏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忙拉了一位年長的婆子咬牙問。
“二爺、二夫人房裡死……死……”婆子也想不緊張,但就是控制不住牙齒顫抖,話怎麼也說不利索。
“你說什麼?二哥二嫂他們……”文氏心中一喜,但面上卻現出無比沉痛的神色來。
如果甘氏夫婦真的一命嗚呼了。真是天意啊。
就是不知穆瑛和穆瑞兄弟二人是否也同時去見了閻王?
她惡毒的想着,抓婆子胳膊的手就不禁用上了力道。
婆子不禁咧了嘴,卻不敢呼痛。
穆文義本來還不敢進玉安園,現在聽婆子這樣一說,真的以爲甘氏夫婦遇害了,情急之下膽子就變得大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往園子裡衝去。
他邊跑邊喊,“二哥。二哥……”
文氏終於鬆了婆子的胳膊,拿出帕子開始拭起眼角來,哽咽着道。“二哥二嫂,你們怎麼就,昨日還好好的……”
“三夫人您誤會了,是二爺二夫人房中有死人。”而就在這時,那位婆子終於將後面半句話說了出來。
出了玉安園後,婆子不再那樣害怕了。說話終於利索起來。
“什麼?房間裡有死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文氏不再惺惺作態,收了帕子問那婆子。
“三夫人。是這麼一回事,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我們整個園子的人都睡得特別沉,直到被二爺二夫人的叫聲給驚醒,奴婢們都嚇得要死,趕緊分別去了書房和二夫人的房間,然後……”婆子向文氏解釋着事情的經過。
說到進甘氏房間看到的那一幕,她又忍不住牙齒打寒顫,這輩子大概都不能忘那可怕的畫面。
文氏聽着婆子的講述,眉毛緊緊擰了起來,後背的衣裳都被冷汗給浸溼了。
穆文智的遭遇和穆文義夫婦差不多,到了嘉和堂門前,發現大門緊閉,他就踩着家丁們的背爬進了院子。
腳還沒站穩,就聽到汪氏淒厲的慘叫聲,嚇得他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
緊接着,他就看到有丫環從汪氏的屋子裡跑出來,邊跑邊叫,就像見了鬼一樣。
他認出來是春荷,看她的樣子,應該昨晚是她給汪氏值夜的。
於是他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將春荷拉住問出了什麼事。
春荷面無人色結結巴巴的說了好一會兒,他才知汪氏的牀上有死人。
而汪氏被嚇得人事不知,直挺挺的躺在那兒生死不明。
母親牀上怎會好好的有死人呢?
那死人與母親是何關係呢?
啊,莫非那人是母親的……
就算父親不喜歡你,母親您也不該趁父親不在府上讓他戴綠帽子啊,這種事可是有傷風化的。
不對呀,那人若是母親的相好,又怎會死在母親的牀上?
難道是他身體出了問題,然後就……
穆文智站在那兒腦洞開得無限大,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亂糟糟的鬧騰了一個時辰,嘉和堂和玉安園纔算是稍微安靜了一些,大家也差不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忍不住私底下悄悄議論着。
汪氏、甘氏和穆文義三人一覺醒來,正準備起牀時,忽然發現他們懷中都抱着一具涼冰冰的屍體。
那死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着他們,嘴角似乎還泛着一抹冷笑。
三人都來不及想這是什麼狀況,直接被這駭人的屍體給嚇暈過去了,就算身爲男人的穆文義也不例外。
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
穆文禮、文氏、穆文智和穆瑩瑩四人坐到了一起。開始商量接下來的事情怎麼辦。
“報官!”穆文禮與穆文智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對,出了這樣可怕事情,是要報官,讓捕快們來查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我們堂堂的定遠侯府,竟然被人這樣陷害。實在是不能容忍。
娘和二哥二嫂他們還不知被嚇成什麼樣兒呢,這事一定得查,查個水落石出,看到底是誰在背地裡使壞。
這回我們要是忍了,說不定下回那些人還能幹出什麼缺德的事兒來。”穆瑩瑩也贊成。
只要想想這件事,她就全身汗毛倒豎。擔心自己會是下一個目標。
不抓出兇手,她都不敢睡覺了。
“不能報官!”文氏出言反對。
她的樣子不比之前那些丫環婆子們好多少,面無血色,雙脣泛白,眸子裡盛滿了恐懼。
若細看。能發現她的雙手雙腿在發抖。
穆文禮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忙輕輕握了下她的手,關心的問,“茵茵,你沒事兒吧?”
“我……我沒事,只是想想還害怕。”文氏沒有掙脫他的手,反而抓得更緊了點。
她看到了那三個死人的樣子,全身黑衣。頭上包裹着黑色頭巾,只差沒將臉裹住了。
當然,也許是別人故意沒將他們的面裹起來。否則就不會那樣嚇人了。
看到這三人的樣子之後,她就迅速的將這件事理了理。
定遠侯府處在應天府的腹地,不說府中有守衛,街上也整夜有護衛在巡城,能輕鬆的將三具屍體帶入侯府,將他們一一放入汪氏、甘氏和穆文禮三人的牀上。又讓兩個院子所有人都沉睡不醒,卻無一人發現。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那三人的樣子極像之前穆文義所描述的殺手,她不得不懷疑這次的事情是寧氏指使人做的。
看來寧氏也起了疑心。她不由慶幸寧氏沒將她算上,否則她定要被嚇死。
文氏之所以會將這事往寧氏那邊去聯想,只因她做賊心虛。
眼下在場四人,只有她知道汪氏與穆文義夫婦的勾當,所以只有她認爲是寧氏所爲。
就因爲做賊心虛,她纔不敢報官,萬一這三人真是那羣殺手,被捕快翻出老底來,那她也就完蛋了。
穆文義兄妹三人在想汪氏和穆文義夫婦到底得罪了什麼人,讓人這樣報復,他們當然不會傻傻的認爲這只是意外。
所以他們想要報官去查個清楚明白,將幕後黑手繩之以法。
他們可不知自家母親和兄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穆瑩瑩立即反駁文氏,“三嫂,你既然害怕,那怎麼還阻止我們去報官?”
文氏穩了穩心神,解釋道,“你們想想,婆婆和二嫂是婦人,牀上忽然多了陌生男子,而且還是摟在一起,要是鬧去官府,到時不知會傳出什麼樣的閒話謠言來,讓婆婆和二嫂可怎麼做人啊?
所以我們不但不能報官,這事還不能傳出府去,咱們接下來要做的第一樁事,就是先封了府中所有下人們的口,然後再悄悄將那髒東西給處理了。”
穆瑩瑩和穆文義兄妹二人默了默,認爲她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那些人都是死人,別人能說什麼閒話,還有他們都穿着衣服呢,不怕。”穆文智反駁。
“四叔你想得太簡單了,什麼叫謠言?謠言就是越傳越離譜,死人能傳成活人,活人能被傳死,何況只是幾件衣裳的事兒,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
舌頭下面壓死人,等謠言傳開時,可不是我們能阻止得了的,到時我們後悔都來不及,就等着被別人看笑話吧。
還有那三人來歷不明,我就擔心萬一報官之後他們查不出所以然,反將罪名加在我們頭上,說是我們害了他們,那可就麻煩了,我們還是小心行事爲好。”文氏冷嗤一聲。
穆瑩瑩點點頭,“三嫂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凡事想周全些比較好。”
穆文義爲難道,“難道這事就這樣算了?我們總要將害人之人找出來爲母親和二哥二嫂報仇啊?還有,萬一他們下次還來可怎麼辦?
此人一天不抓,我們府中就會一日不得安寧。”
穆文智雙手拖着腮,皺着眉嘀咕,“好奇怪,爲什麼只嚇娘和二哥二嫂他們?他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呢?”
這話既像自言自語,又似在問穆文義他們。
穆文義他們也想弄清這問題。
四人又經過一番認真商量後一致決定,先讓府中的下人們封口,不可讓消息傳出去,然後等汪氏、穆文義和甘氏三人醒來之後再決定下一步怎辦。
三日後,穆錦晨他們收到從應天府傳來的信息,汪氏瘋了,甘氏夫婦也重病在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