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正陰沉着臉罵寧氏。
桂媽媽在一旁附合着。
聽說定遠侯來了,汪氏頓時眉開眼笑,面上陰霾一掃而空。
她忙對桂媽媽道,“桂媽媽,快令廚房送些侯爺愛吃的點心過來,方纔侯爺可沒吃什麼東西呢,定餓了。”
桂媽媽看着汪氏如此,不由在心中輕嘆一口氣。
唉,老夫人對侯爺癡心一片,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老天爺對老夫人可真是不公平,她這樣對侯爺,爲何就不能讓侯爺將心思放在她身上呢?
天可憐見,老夫人爲了侯爺,背地裡流了多少眼淚。
桂媽媽爲汪氏在心中抱着不平。
但也不敢怠慢了定遠侯,趕緊親自去廚房吩咐。
定遠侯闊步進了嘉和堂的東次間,面色陰沉如墨。
“侯爺快坐下,餓了吧,我讓桂媽媽去廚房,給您拿些小點心過來墊墊。”汪氏忽略他面上的表情,上前去攙他的胳膊,柔情似水的輕言着。
“我飽得很呢。”定遠侯抽回自己的胳膊,重重坐在一旁的羅漢牀之上,額上青筋突起着。
汪氏感覺到了山雨欲來的前兆,她也暗暗咬了牙。
但在定遠侯未翻臉之前,她是不會先生氣,笑着道,“方纔我可是未見侯爺吃什麼呢,怎會飽着呢。”
看着汪氏小心翼翼的樣子,定遠侯閉了眼睛,長嘆一口氣。
當年這門親事若不是母親強加於他的頭上,也許他沒有這樣討厭她,又或者她後來對大郎好些,他也不會這樣憎恨於她。
只可惜,事與願違,所發生的事兒,全是他不想見到的。
他睜開眼睛,看着汪氏道,“夫人,有些話我已說過多次,今日不想再提。當日你提出辦這個賞菊宴,我是真的很高興,高興夫人你的大度與善良體貼。
可今日所發生的一切讓我知道,原是我太天真,終究還是錯看了你。”
汪氏暗暗咬了後牙槽,恨不得上前一口將定遠侯咬死。
可惜不能。
她忍着沖天的怒火,裝着糊塗道,“侯爺,我不知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我很傷心。
我知道老大一家在您心中的份量,自從他們回來,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就怕有什麼不妥落了別人的口實,誰讓他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
但到最後,還是被侯爺您這般數落,妾身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侯爺您要真覺着我做的還不夠,那這個家我也不管了,侯爺您另選賢人,我也落個清靜……”
說着,她就拿了帕子掩了面。
肩膀開始上下抖動,並有輕輕的抽泣聲傳來。
定遠侯正要說話,桂媽媽端了點心進來,屋子裡凝重的氣氛差點兒將她壓趴下。
桂媽媽暗暗垂眸,笑着上前,對定遠侯道,“侯爺,不管有什麼事兒,先等吃了點心再說,身子可比什麼都重要,這些點心都是老夫人特意讓廚房給您做的,您嚐嚐。”
汪氏也趁機泣聲道,“侯爺,桂媽媽說的是,就算您有天大的怒火,也得先吃了東西再說。
要知道,咱們定遠侯府還得靠您撐着,您要是被氣出個好歹來,可叫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是好?”
聲音哽咽,十分動情。
其實心裡倒巴不得他死了纔好。
這老東西要是死了,看還有誰給那賤種撐腰,到時順便將賤種一家給除了,這定遠侯府可就是她兒子的了。
定遠侯聽着汪氏體貼入微的話語,非但沒有感動,反倒覺着十分噁心。
他站起身來,俯視她的抖動的肩膀道,“夫人,再警告你一句,下次你與老二他們再在背地裡對老大一家使陰招,老夫我立即將你們趕出定遠侯府。
話我放在這兒,若是不聽,到時休怪老夫無情。”
而後他將桂媽媽手中一碟點心拿過,狠狠摜在地上,甩袖離開。
只覺滿腹冰涼。
“嗚嗚……”汪氏再也忍不住,真的放聲慟哭起來。
方纔是裝的。
現在是真的哭了。
滿腹的委屈,她對定遠侯是真心實意,不曾想到頭來卻被他如此訓斥,甚至威脅着要趕她出定遠侯府。
“老夫人,您別傷心了,侯爺那也只是一時之氣。”桂媽媽一邊安慰,一邊陪着落淚。
“玉娥,你這就去給我收拾東西,我這就回汪家去,省得到時被人趕出侯府丟人。”汪氏嚎啕着將桌上所有杯盞全搡落在地,並讓桂媽媽去收拾行李。
桂媽媽知她是說在氣話,怎會聽。
繼續勸着,說些寬心的話。
也不知哭了多久,汪氏的情緒這才平復下來。
桂媽媽趕緊讓小丫環打來熱水,親自伺候着她淨了面,而後又讓她躺會兒。
忙了半日也該累了。
汪氏也的確累了,點點頭,紅腫着眼睛去睡了。
桂媽媽又讓冬梅去沏些菊花茶來,並取來冰塊,將菊花茶冰了之後,爲汪氏冷敷着紅腫的雙眼。
眼睛又紅又腫,可不好見人的。
汪氏睡了一個時辰才起,眼睛經冰菊花茶的冷敷後,還真的消了腫,但她神情懨懨的,只覺得胸口悶悶的。
“老夫人,要不您就多睡會兒吧,左右也無事。”桂媽媽溫聲道。
“睡不着。”汪氏擺擺手。
桂媽媽也沒多勸,春荷上前來伺候更衣。
汪氏想起甘氏,就問桂媽媽,“二夫人怎樣?”
“唉,奴婢讓夏蓮去了趟玉安園,夏蓮回來告訴奴婢,二夫人說身子不適沒見她。經了這事,二夫人恐怕有些日子不會見人了,唉!”桂媽媽連連嘆氣。
想想還真是憋屈呢。
這場菊花宴本來是想算計寧氏出醜的,誰知最後反倒讓二夫人丟了人,更將老夫人氣得半死。
這寧氏真不是省油的燈!
“哼,一個個都是無用的,平日裡嘴上功夫都厲害,一到關鍵時刻個個不頂用。”汪氏冷笑着道,忽然想起一事來,就道,“桂媽媽,讓文氏來我這兒一趟。”
“是,奴婢這就讓夏蓮去請。”桂媽媽應了。
“嗯。”汪氏輕輕頷首。
桂媽媽應聲離去。
春荷伺候汪氏穿好衣服,梳了頭髮,然後扶着去了正廳。
冬梅忙將沏好的參茶遞上。
汪氏接過參茶,剛掀了蓋子,秋菊就匆匆進來稟道,“老夫人,周嬤嬤來了。”
“不見!”汪氏頭也不擡的道,並去喝參茶。
“老夫人,周嬤嬤說是郡主與世子請您去秋楓院吃烤兔肉。”秋菊道。
周嬤嬤猜到汪氏可能不見她,故提前將要說的話告訴了秋菊。
反正小小姐吩咐了她,不管如何,一定要將吃兔肉這事告訴汪氏知曉。
“什麼?吃兔肉?”汪氏倏地擡頭看秋菊。
過於凌厲的眼神看着秋菊心一抖。
“是的。”秋菊忙垂眸應。
嘩啦一聲碎響,汪氏砸了手中的參茶杯子。
“讓她滾……”汪氏咬牙切齒說了三個字後,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似要窒息一樣。
嘉和堂內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