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如兒

十歲被賣入青樓,如兒不是不曾哭過、鬧過,只是到頭來,流淚的是自己,受傷的也只是自己,再往後,便索性聽天由命了。

柳姨說,咱們這種人吶,註定了沒人疼惜,想哭也別在人前哭,要不只會招人厭煩。

所以如兒平日裡總是笑顏如花,待誰都是一般親和,也總有恩客因此記住了自個兒,常回頭也瞧瞧自己,雖算不上什麼恩情,卻至少偶然會給些賞錢,或許這種生活便已足夠了吧?閒暇時,如兒倚着窗,靜靜地往外看,可是真的足夠了嗎?

如兒揪緊自己的衣襟,只覺得像是有什麼堵在了心口,就連喘氣都覺得有些困難了,其實心裡頭是早已厭惡了這種日子吧?強顏歡笑,人盡可夫,就連出門時,都要遭人唾棄,如兒不是不認命,只是總覺得自己的命不該是這般……

可不該是這般,又能是哪般?也只能如此罷了。

只是如兒不曾料想,終有一日,就連自己那緊壓在心底的一點安逸,也會被人奪去。

柳姨帶着人闖進自己屋子的時候,如兒還以爲是出了什麼大事兒,卻原來只是一個同樓的姐妹珠兒丟了一支鐲子。

“柳姨,不過是一個鐲子,爲何如此大張旗鼓?”如兒不曾做過虧心事,不過是笑着開口,卻纔見柳姨身後的珠兒正倚在一男子身上,對着自己笑得張狂。

柳姨擺了擺手:“珠兒這鐲子,可是劉大人贈的,自然不同一般。”

劉大人?如兒暗暗打量起那男子,原是爲官之人吶。

珠兒也是附和着:“劉大人贈的東西,奴家可是愛惜着,只是昨日卻突然不知所蹤了,當時奴家可慌了神,這才找了劉大人前來商量對策。”

如兒不禁納悶,這又是與自己何干?

柳姨見如兒拿疑惑的目光看過來,這才無奈地解釋着:“珠兒說昨ri你曾到她房中小坐……”

話未說完,卻已不言而喻。

“昨日分明是珠兒妹妹請我去的,也不過是喝了杯茶,難不成珠兒妹妹是在懷疑我?”如兒平日裡雖從不與人深交,卻至少也不曾明面上得罪人,故而此時也有些疑惑及不悅。

珠兒掩脣笑着,轉過頭對着那男子時,卻已換了模樣:“劉大人,昨日便只有如兒姐姐一人去過奴家房中,雖奴家與姐姐想來和睦,可奴家實在想要找回那鐲子……”

那劉大人揮了揮手,竟直接道:“搜。”

還不等如兒反應過來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那邊已有幾個青樓的護院闖了進來,對着屋中的東西便是一通徹徹底底的搜查。

如兒想上前阻止,卻被柳姨扯住,只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如兒便也只能在一旁等着,本還想着待會兒該如何發一發脾氣,結果沒曾想,竟真有一人捧着一張帕子走了過來。

“大人,這是從枕下搜出的。”那人畢恭畢敬地把東西呈上去。

珠兒忙伸手去接,打開來便是一喜:“大人您瞧,這可不正是您送給奴家的鐲子嘛!”

“我沒有偷過你的東西,這鐲子也不是我放在……”如兒有些呆愣地看着那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鐲子,一時間只覺得有些暈眩。

只是如兒的話還沒說完,那劉大人已經揮了揮手:“柳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自然自然,這事兒也是老身疏於管教,老身自會處置的。”柳姨諂媚地對着劉大人笑。

劉大人點了點頭,便攬着珠兒離去了,只是如兒卻清晰看到臨出門時,珠兒那挑釁的目光。

“柳姨,我並沒有偷她的東西,我真的沒有!”那兩人才走,如兒便急切地辯解。

柳姨看了如兒一眼,卻只是嘆了口氣:“掌嘴十八掌,然後把她關到後院柴房去,誰都不許送飯過去。”

一時間,如兒有些愣了,只是任由一個人的手掌一次次帶着力度落在自己臉上,然後帶着火辣辣的疼被幾個精壯的漢子拖着往後院去了,如兒沒有反抗,因爲就在剛剛,從柳姨的眸中,如兒似乎讀懂了很多,在風月場上走了多年的人,又怎會看不出這其中暗藏的真相?不過卻也只能裝傻罷了,且自己本身於她便是無關緊要的,自然不會真的爲自己做什麼,可是自己呢?自己是不是連裝傻的機會都沒有?

才被關入柴房不久,沒曾想珠兒竟是找來了,如兒本還想着她來做甚,可一聽她開口,便也明白了。

“喲,這不是咱樓裡最來最是風光的如兒姑娘嗎?怎的在這裡了呢?”珠兒從外頭探着腦袋往裡看,只見昏暗的小屋子裡,如兒正倚牆坐着,“哎呀,我可差點忘了,大概正是因爲先前的事兒吧?”

如兒垂着眸子抿了抿脣,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我自認爲並不曾得罪過你,你卻是爲何要如此對我?”

珠兒嗤笑一聲,也不再故作姿態,而是惡狠狠地道:“你自然是沒得罪過誰,卻根本就是把誰都得罪了個遍!你也不想想你從旁的姐妹那裡搶了幾個男人,平日裡瞧着是知書達理得緊,其實誰不知曉你心裡藏的那些個小算盤?我可告訴你,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

如兒不禁苦笑,原來竟是這般,自己平日裡做盡了好人,到最後,卻反倒成了最壞的壞人了。

“你怎麼不說話了?是被我說中了心思,所以不敢開口了嗎?”片刻的沉默之後,珠兒再度嘲諷地開了口。

如兒仍是不語,心底似乎又有什麼凍結起來了,卻又像是有什麼被挑開了一般,生疼,從最初來到這裡,如兒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地變硬,甚至是在對待自己的時候,而此時,如兒突然覺得心裡酸楚起來,夾雜着些許無望,叫人喘不過氣來。

“你真不說話啊?我說……你可別再裝神弄鬼的了!”珠兒又踮起腳尖往裡頭看了看,卻因爲屋子裡太暗也沒有看得清楚。

珠兒就這麼像是又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見無人迴應,也是無趣,便匆匆離開了,只餘下如兒一人在裡頭帶着,靜的可怕。

夜深人靜時,如兒一人斜倚在後院柴房的土牆上,透過那四方大的窗子往外頭看,隱隱約約似有月光投射進來,映出斑駁的痕跡,看着看着,如兒就哭了,其實真的很想看看外頭的世界啊,如果可以拋卻這一切,那樣的聲音又會是哪般?

淚水模糊了視線,朦朧中,如兒似乎看到輕輕的草地,散發着淡淡熒光的螢火蟲,還有那青天白雲,月上桂樹,那似乎是如兒這輩子都不可能企及的地方了,所以纔要在此刻,在這陰暗潮溼的角落裡,用一絲絲幻想銘記於心底。

第二日,放如兒被放出來時,幾乎站不穩,她卻仍是執拗地挺直脊背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就算

是最後一次這麼仰着頭,如兒也想走得直挺些。

自那之後,如兒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待誰仍是一樣的熱情,眼中卻又像是空洞得厲害,很想有一個可以安歇的地方,雖然那裡可能並不是家,如兒開始迫切地想要找尋一個有權有勢的靠山,因爲只有那樣,纔不會有人再爲難自己。

然後,如兒遇見了夏英。

其實在兩人相遇之時,如兒的眼中根本沒有夏英,因爲就在夏英的身邊,坐着一個身份明顯高貴許多的人,那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若是誰能攀上了他,那自然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如兒也想攀上富貴,也想知道低着頭去看人,究竟是個什麼感覺。

所以那一日,在柳姨告知對方身份,並叫自己去作陪時,如兒幾乎握不住畫眉的筆,一絲絲久違的悸動涌上心頭,並不爲那人生得是如何的英俊瀟灑,只爲那一句——王爺。

只是最後,卻還是叫如兒失望了,那人才待片刻,便因故離去,而自己……也像是白白描了許久的眉,直到那幾人都散了,如兒這才注意到王爺身邊的位子上,還坐着一個人,那人正是夏英。

那人身着普通衣衫,瞧着似也溫文爾雅,只是右邊臉龐上留着一道疤痕,看着有些猙獰,不過既是與王爺一道的,也總不能失了分寸:“奴家如兒,見過公子。”

夏英極驚豔於如兒相貌,便與如兒相談片刻,又奏樂助興,倒像是知己一般,且如兒又從夏英口中得知原來這人還是王爺的朋友,那自然是更要好生招待着的。

本想着之後興許還能尋到機會,卻不曾想之後竟無緣再得見王爺一面,倒是那位夏英夏公子,反倒時常過來瞧瞧,如兒本不是擅用詭計之人,只是在這等地方待得久了,縱是不用也瞧得多了,更何況夏公子曾親口提及自己與王爺是好友,自己又何不借此關係一用?

便是因此,如兒才生出了利用夏英接近青雲王爺蕭硯的念頭,這念頭一旦生出了,便像是給瞭如兒一條退路,叫人如何也放不下了,如兒努力壓下心底的愧疚,讓自己愈發沒心沒肺起來。

但凡夏英前來,如兒便熱情相待,只想着有一日能被這人帶去見到王爺,縱然機會不大,卻總要一試,只是日子久了,卻仍只是夏英一人前來,如兒難免失望,最後終於急了,卻是無計可施。

本是波瀾不驚的日子,竟也因這等小事而愁悶起來,幸得一日,早已與自己鬧翻的珠兒又來嘲諷自己,道那夏公子總來探望着,卻不知何時才能把如兒迎回府去。

如兒起先也並不在意這話,只是後來才從旁人口中得知,原來夏英曾是王爺伴讀,雖此時不過一個說書先生,可家中人卻總覺得他曾在王爺身邊待過,自該尋個門當戶對的親事,且早往外頭放了話了,說若非爲官者有女願嫁,便絕不叫夏英娶妻納妾。

如兒尋思一二,這才從中起了念頭。

等到夏英再來時,如兒便旁敲側擊地想讓他爲自己贖身,夏英也不笨,自然懂得,只是畢竟爲難,既不想叫如兒失望,又不敢叫家人惱怒,便只能一拖再拖。

然而如此拖着卻畢竟不是個辦法,終有一日,如兒在樓裡又被人欺負了,弄得嬌俏的小臉兒上青了幾塊,夏英心疼不已,終於決定先把如兒送到王府小住,再等自己勸說了家人,把她接回家。

只是夏英卻不知,如兒臉上那傷,又是從何而來。

如兒其實是真的不願再等了,因爲就在日前,如兒竟聽聞王爺不知從何處帶回以爲姑娘,正安置在府內,若是叫這人捷足先登了,自己可還能有幸留在王爺身邊嗎?畢竟先前如兒之所以覺得這位王爺好接近,也是因爲這人從不曾娶妻納妾。

到王府時,如兒自是欣喜不已,只想着自己終於能得見王爺了,卻沒曾想第一次便見着了那個被王爺帶回府的白衣女子。

那人生得也是標緻,只是隱隱地卻似有些不同,面上似不苟言笑,身上也有些叫人在炎夏覺得微涼的氣息,這氣息竟能叫如兒看出些威嚴來,想來這人似乎也不甚簡單吧?

“夏英,你找我可是有事?”王爺走過來時,根本不曾看向如兒,這叫如兒有些微失望。

夏英倒是爽快,直接介紹起來:“蕭硯,這位便是如兒姑娘,我今日接瞭如兒過來,大概還要叨擾你一段時日,不過,一定不會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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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兒倒是真不在意自己夏英何時能接自己入府,而自己呆在王府的時候,自然是越長越好,心中打着自己的主意,如兒盈盈福身,故作嬌弱無骨地開了口:“如兒見過王爺,王爺萬福。”

如兒感覺到王爺這纔看向自己,接着卻又轉向了那白衣女子,開口的話更是與自己無關:“青莜,怎的了?”

如兒在心底嘆了一句,原那女子喚作青莜啊,當真是別緻的名字。

那女子與王爺對視一眼,只是淡淡應着,頗有些榮辱不驚的味道,卻說出了叫如兒有些詫異的話語:“你要我搬出別院,便是要這位姑娘住進去嗎?”

這話……算是在質問王爺嗎?這人怎麼敢這般開口?一時間,如兒似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自己大概也並不比這人差吧?

心中在笑,如兒面上卻是顰了雙眉,露出一副歉意的模樣來:“如兒此番本就不欲打擾王爺,心下已是惶恐,若再因奴家之故而委屈了姑娘,倒真成是奴家的不是了。”

這話似也沒說錯什麼,只是王爺確是不悅地瞄了過來,冷聲開口道:“此事與如兒姑娘無關,本王要青莜搬與本王同住,也是先前說好了的,如兒姑娘自不必過意不去。”

一時間,如兒也是愣住了,與王爺同住?這句話似乎也是暗藏深意吶。

詫異之餘,便只剩下窘迫,如兒突然覺得自己方纔真是多話了,只怕王爺此時是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的吧?心中雖是忐忑着,如兒面上卻仍是卻更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是奴家會錯了意,王爺莫要怪罪。”

夏英一直是疼寵着如兒的,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故而此時也忙開口安慰佳人:“如兒不必介懷,蕭硯他xing子一向如此,並無他意。”

“奴家久聞王爺器宇軒昂,今日得見,當真不凡。”如兒感激地看了夏英一眼,心裡升起更多的卻是一種淡淡愧疚,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作何打算吧?如果他知道了,也一定會難過吧?如兒微微搖了搖頭,努力打散這等念頭。

王爺仍是淡漠地開了口,且是對着夏英:“你既是把人帶來了,也該善事做到底。”

“自然,我這便帶着如兒去那別院瞧瞧,你且忙你的便是,”夏英笑着點了頭,又轉頭看向如兒,“如兒,你

方纔不是說要向蕭硯道謝的嗎?雖不必要,但既然是見了,也理應道謝幾句的。”

如兒這才能自己的思緒中轉醒,立馬露出恍然神色,嬌羞地再度福了身:“王爺願留奴家暫住,實在感激不盡,若王爺有何吩咐,只管開口便是。”

蕭硯似乎對如兒很是厭惡,只是冷哼了一聲,便再沒有旁的話了。

“罷了罷了,如兒既已見過蕭硯了,那我便先領你去別院看看去,也好瞧瞧可有何不如意之處,”夏英也覺得有些尷尬,忙拉了如兒往那別院去了,“我先前專程去街上幫你買了些什物,胭脂、水粉飾物都已取回來了,只是那幾件衣裳還要等兩日呢……”

走在去別院的路上,如兒卻沒把心思放在夏英身上,方纔那個女子啊,那麼不染塵世的模樣,自己真的會是最後的勝者嗎?

到了別院,如兒左右瞧着,很容易便看出這院落是被下人驚喜打掃過的,只是房中微涼的氣息在這夏日裡卻顯得有些詭異,更叫如兒失了先前的興致。果然是那個女子住過的啊,如兒嘆了口氣,不知是爲了什麼。

之後的一切,似乎已經不必多說些什麼,如兒急於擺脫夏英,急於靠近王爺,一次次地靠近,一次次地被推開,可如兒都告訴自己這些根本沒什麼,只要自己能留在這裡,就什麼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究竟是不是呢?不知從何時開始,如兒幾乎不能給自己一個堅定的答案了,覺得很累,累到突然覺得自己是離自己的生活越來越遠了,但是卻又不能放棄,因爲自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罷了。

可是王爺身邊已經有了那樣一個女子,無論何時,他的眼中都只有那一人罷了。

直到有一日,如兒偷聽了王爺與那女子間的對白,才詫異地發現了一個事實,原來那女子根本不是人,而是狐妖!怪不得王爺從來都只能看到那人,怪不得王爺總是把自己推得遠遠的,一瞬間,如兒似乎已經下了結論,再重新打起信心,只是爲什麼即使這樣想了,如兒還是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難受,好難受……

夏英已經多久沒有來看過自己了?當這個問題突然浮現時,如兒忙把它驅散了,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吧,竟然已經開始去想這種無聊的問題了啊。

之後如兒硬是拉着那女子去了流雲寺,只想着請寺中高僧降妖除魔,結果卻是負氣而歸,果然這女子的妖術太霸道了吧?竟是無人可以抗衡,不過這卻是如兒唯一能抓住的突破口,只有降了這妖,王爺才能看到自己,只有讓他看到了自己,自己才能過上想要的生活,可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如兒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這問題了,大概想了也是無果。

如兒開始奔波於各古寺道觀,終於求到一道符咒,可纔回到王府,便見到了夏英。

如兒不敢去深究在見到這人時,心底升起的一絲安心與喜悅,只是今日的夏英瞧着似乎很是憔悴,是什麼事讓他覺得難過了嗎?如兒情不自禁地這麼想着,卻忘記了自己先前曾做過的事,而這一次,如兒也是狠狠地、堅決地把這人推開了。

自己是要留在王爺身邊的人啊,怎能和這人再扯上關係呢?

這麼想着的同時,如兒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抽疼了一下,但是此時如兒實在沒有心底管顧這些,但是爲什麼自己會落淚呢?啊,如兒記得柳姨曾說過,眼淚是不能在人前流的,而自己也已經很久沒有流過淚的,可是在最後一次狠狠推開夏英的時候,如兒竟然哭得不能自已,口中說着言不由衷的話語,心裡卻好像在滴血,好疼,真的好疼。

雖然是自己推開了他,但是如兒卻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丑陋的目的,所以當那個呆在王爺身邊的女子說出一切時,如兒幾乎想掐死這人,爲什麼?爲什麼你在擁有了幸福之後,還要親手毀掉我的幸福?

幸福?呵,自己又怎麼會這麼想?自己又何時曾有過幸福呢?

再也承受不住的如兒終於在夏英離開之後跑開,他再也不會相信自己了,再也不會了吧?這麼想着,如兒只覺得胸口像是被誰揪緊了一般,喘不過氣來。

可分明是自己推開他的啊,爲什麼當他用那種眼神看着自己時,自己竟會這麼難過?

都是那個女子害的,如果她不在了就好了,只要她不在了,那麼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

所以如兒把那道符咒放進香囊,交給了那女子,不是入宮參加晚宴嗎?那麼就不要再回來了,如兒這麼陰狠地想着,卻已經忽略了自己爲何憎惡這人至此。

只是結局卻不盡如人意,那女子雖然受着傷,卻還是被王爺帶回來了,如兒一直等着,一直看着,只希望這人快些去死,然後自己就可以留在王爺身邊了,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對,一定是這樣的。

後來如兒也不知道是爲何,那女子突然就消失了,如兒想,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呢?難怪王爺每日都神情恍惚的,如兒似乎也並沒有覺得開心,只是仍努力做着自己以爲應該去做的事,直到那女子再一次出現。

如兒也不知在看到那女子時,自己究竟是什麼感覺,只是看着王爺看向那人的目光,如兒的腦海中突然就閃現出夏英面含笑意的模樣,其實如兒一點都不覺得夏英面上那道疤不好看,至少此時便是如此,而在想到夏英的同時,如兒再度淚如雨下,踉蹌逃走。

爲什麼?爲什麼突然覺得其實這一切,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爲什麼突然覺得其實只要夏英在身邊,自己就很知足了?一瞬間,如兒覺得有些恐慌,似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錯得離譜,卻還要一錯再錯……

而真正叫如兒傷心欲絕的,大概是在門外看到夏英與另一個女子站在一起時吧?那人雖着一身男裝,如兒卻能輕易瞧出這人女兒家的身份,而且如兒還看到這人於夏英說笑的模樣,還有……夏英面上的那道疤痕,似乎變淺了許多,已經很不明顯了,是真的變得很好看啊,其實夏英一直都很好看呢……

如兒抹了把臉,竟然又溼了,不想再繼續落淚,不想再繼續看下去,所以落荒而逃。

直到這一刻,如兒方纔幡然醒悟,原來唯一在自己心底留下名姓的人,就只有夏英罷了,可是明白的太遲,便什麼都沒有了。

再後來,如兒跟着王爺到了江南,本只是想要躲開夏英,卻不曾想,卻大概還要在那裡停留許久。

那女子說的也許是對的,夏英畢竟只是過往,可自個兒的日子還得繼續,這般爲難自己又是何苦?

可誰道夏英是過往呢?也許在不知多久的日後,自己還會念着這人、想着這人吧?

至於江南,江南真是個好去處,且留着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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