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3
“姨，我沒事。”少年趕緊說道，“我撞了個小姑娘，她哭得傷心，姨別把今兒的事告訴孃親，她會生卿兒的氣。”
那女子捏了捏少年的鼻子，說道：“得好好讓你孃親好好教訓你一番！”
“姨……”少年不滿地嘟了嘟嘴，正打算說什麼，又從人羣裡鑽出了個小丫頭，撲在他的身上，“蘇卿哥哥！”
少年被狠狠撞了一下，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怒氣衝衝地將掛在自己身上的肉糰子扯了下來，怒道：“紅豆，都說了別掛在我的身上！”
被喚作“紅豆”的小丫頭扁了扁嘴，十分不滿。眼看着兩小孩就要掐起來了，女子趕緊將他們兩個拉開，免了一場紛爭。
“這位爺，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家的小少爺頑劣，望爺見諒。”女子低着頭，說道，“若是小姐有什麼傷，便同我一道去一趟醫館吧。”
“醫館倒是不用了，沒摔傷，孩子不小心罷了。”蘇流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倒是許多年不見若織姑娘，姑娘不與我打個招呼嗎？”
女子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猛然擡頭，“戰戰戰……”
蘇流輕笑一聲，道：“怎的，才六年不見，若織姑娘竟然得了口吃之症，需不需要我介紹個名醫給你好好治治？那大夫的醫術是極好的。”
“不用了！”若織的臉色有些蒼白，一左一右牽起了孩子的手，說道，“奴婢與爺，還是不見的好。這麼些年了，過去的事情都該過去了。”
將手中的承歡交給言晴，他大步跨上前，抓住若織的肩膀，陰冷的眼神望着若織，說道：“那你告訴我……她，她……她是不是還活着？！你們是不是把她藏起來了！”
若織一個巧勁便掙脫了蘇流，冷聲道：“爺可是忘了，六年前，是也親眼看着她跳下懸崖的。爺在山下尋了三日，獨自在水中發現了她的喪服，這些還不夠告訴你她死了嗎？還是哪日，定得若織抱着她的屍骨到爺面前，爺才肯相信她？！”
蘇流彷彿被打擊到了，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爺，您與她，已經認識二十三年了。這二十三年裡，拜爺所賜，有整整十多年的時候沒有過上好日子。”若織頓了頓，“爺，放過她吧。”
“不！”蘇流的聲音尖銳，“若織，若她活着，又不願意讓我尋到，那麼你就千萬將她藏好了，否則，即使將來我們要糾纏一輩子，我也要她永遠在我的身邊！”
“爺，她要的東西你給不起。”若織瞥了一邊的言晴一眼，“一生一世一雙人。爺是貴人，這樣的承諾是做不到的。何況，爺，你們之間隔了兩條命呢。”
蘇流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若織輕笑，牽着手中的兩個孩子轉身便走。可未等她走出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蘇流的聲音：“若織，若她活着，請替我轉告她，我，很想她。”
“這話——”若織微微側頭，冷笑，“爺還是去她的墓
前說吧。”
“那若織，請你轉告我妹妹，若是她再不出現，從今往後，便不要再出現在她二哥跟前了。”蘇流淡淡地說，“我的妹妹，向來敢作敢當，不屑於做縮頭烏龜。”
若織大驚。正想說話的時候，她手中的少年掙開了她的手，走到蘇流的面前，擡頭仰視他，聲音糯糯的，“公子可是性蘇，單字流？”
蘇流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應了。
“我也姓蘇，單字卿。孃親說，取卿思傾。”少年咧嘴一笑，見蘇流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趴在他的耳邊，道，“今夜子時，請公子來扉居一趟。”
“扉居？”蘇流喃喃唸了一句，總覺得這名字很是熟悉，恍然想起，自己在未娶素素之前便是獨身住在戰王府的扉居的，只是後來扉居被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
“就在西街三十二號。”蘇卿說完，便走回了若織的身邊，牽住她的手，三人一同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少爺。”雨來站在他的身邊，道，“便這樣讓若織姑娘走了？”
“那我有什麼辦法？”蘇流想了想，說，“你立刻派人飛鴿傳書給皇上，就告訴他，我在雲州尋到了皇后的下落，其他的什麼也別說。”
“是。”雨來應道。
蘇流的嘴脣高高地彎起，“雨來，我總覺得她並沒有死，這一趟我還真沒白來，也幸虧我來了，否則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蘇卿哥哥，你剛剛和那公子說什麼？”一走遠，一直沉默的紅豆便好奇地問道，“我瞧那公子很驚訝，你不會是將姨的消息告訴他了吧。”
若織皺着眉頭，顯然也十分擔心這個問題。
蘇卿不知道從那裡弄出了一個小小的扇子，帥氣地打開，扇子中央寫着龍飛鳳舞的“卿”字。他燦然一笑，道：“那可是我的孃親，我自是幫着孃親了。只不過，我這爹爹當初欺負孃親太甚，總是得付出點代價的。”
“卿兒。”若織不贊同地說道，“如今你孃親與往昔已不同，她現下生活地極好，你萬萬別再將那男人引到你孃親身旁，莫害你孃親再傷心一回。”
“姨，卿兒辦事你還不放心嗎？”蘇卿的嘴角掛着一絲邪笑，心中的小算盤噼噼啪啪地響。離這兒不到一條街的某爺心裡不由地發怵。
“姨相信卿兒，可是卿兒，命這種東西是誰也說不清楚的。”若織十分擔心，“當初姨肯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便是相信你的。你天生便聰明，只是很多事你還不懂。”
“姨，卿兒只知道，孃親不開心。”蘇卿收回扇子，“孃親離開爹爹，並不開心。”
若織望着纔到那小小的少年，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這小子的性子，可當真像極了那男子，只怕還更青出於藍。
“蘇卿哥哥，你又不理紅豆！”一旁的小女生忿忿地跺腳，“我定要回去告訴孃親和姨，你欺負紅豆。”
蘇卿反手，扇子“啪”地敲上紅豆的腦袋，道：“回去找你的紫
宸哥哥玩吧，省的到時候他又被別的姑娘纏上了，長大了你就不能嫁給他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姨帶着紅豆先回去吧。告訴孃親別擔心我。”
後面兩句明顯是對若織說的。說完，蘇卿便提着扇子沒入了巷子中。若織摸了摸紅豆的腦袋，只好牽着紅豆先回去了。
子時。
一個披着黑色大裘的男子到了扉居的門口，讓守衛通通留在門口，自己推開門走了進去。纔剛剛進去兩步，一個白色的身影朝他飛奔而來，他趕緊伸手接住。
“瑾軒，你可來了。”白色的身影擡頭，赫然是六年前躍下山崖的我。
司瑾軒趕緊解下身上的大裘，披在我的身上，半是寵溺半是責怪地說道：“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夜裡涼，現下又已經入了秋，小心着涼。”
我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瑾軒，我以前是不是常常光着腳出來找你？”
司瑾軒愣了一下，點頭說是。
我咧嘴笑開，說：“那便是了。我最近常做一個夢，夢到我在一個古樓裡，我從房裡衝出來，跑到院子裡抱住了一個男人的腰，只是我看不清那男人的樣子。”
司瑾軒將我抱了起來，往裡屋走去，說：“是啊，你以前常常做這種傻事。這地上還有碎石，若是踩到了會很疼的。”
我圈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說：“沒關係，有瑾軒在。腳受傷了，走不了，有瑾軒可以抱我，就像現在這樣。”
他將我放在牀上，笑道：“是是是，誰讓素兒是我的命，此生只能乖乖伺候你了，這是命中註定的事情，我也算是認了。”
有冷風從窗子外灌進來，司瑾軒走過去將窗子關上。
“卿兒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回來？”司瑾軒皺着眉頭，說，“這小子，才五歲就這麼野，將來怕是管不住了。”
我捂嘴笑：“我管不住不是還有瑾軒麼？”
司瑾軒笑着搖了搖頭，心裡被一股股暖流包圍着。若能這樣一輩子，那就好了。他突然多麼慶幸當年蘇流傷我那樣深。
司瑾軒將牀鋪好，對我說道：“你先睡吧，我出去尋尋卿兒，順道去暖香居將非沫和紅豆他們接回來。”
“好。”我乖乖地躺下，側着頭，一會兒便睡去了。
司瑾軒轉頭，冷冷地看向窗外。
院子裡的樹上，蘇流僵硬着身軀望着裡屋的方向，身邊一陣聲響，轉頭望見白天見着的蘇卿正站在他的身邊。
“你來的真早。”蘇卿咧嘴笑道。
“爲何讓我知道她在這兒？”蘇流只感覺胸口悶得慌，“你是知道夜裡司瑾軒會來的吧，爲何還要引我來？只爲了讓我看看他們伉儷情深的樣子嗎？”
蘇卿歪着頭，道：“爹爹，你果然還是沒變，還是不相信孃親。”
蘇流的身軀更加僵硬了，倏然抓住了蘇卿的肩膀，他顫顫巍巍地問道：“你……你……你剛剛叫我什麼？再……再叫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