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懷孕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王府。
這事得歸功於管家。管家在接到貴喜的通知後,始才明白自家王爺之前那一通吩咐原來是因爲府上要有小主子了!對此,他心中自然是十分慶幸的,王爺之前並沒有再提早上那事,必然就是因着這個喜訊忘記了。此時他要還不趁機將功補過,按着王爺的吩咐大肆準備一番,那簡直就是被驢踢了腦袋!
而就在管家將府內衆人召集了背誦孕婦注意守則的時候,宮中的賞賜也如流水一般流進了戰王府。皇北天是嫡長子,鳳凰肚子裡的孩子自然就是嫡長孫,無論將來這孩子生出來後是男是女,其尊貴的地位毋庸置疑。
華邵皇是下了早朝後才得知此事的,當下就樂的連喊了三句賞。皇后更是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時間便讓人去自己的私庫挑東西,各種奇珍異寶,名貴藥材,不要錢似得往外頭搬。
這下,不僅是整個戰王府,就是整個帝京的上流圈也都知道戰王妃懷孕了。這消息一經傳出,頓時就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自然是那些想攀附戰王府的人終於又找到了可以巴結戰王府的機會,愁的則是那些對戰王妃這一位置尚且還未徹底死心的一衆有女兒的人家。所有人都知道,雖說無論生男生女都尊貴,但若誕下嫡子,那鳳凰的正妃位置自然就此無可動搖了。
相比戰王府外的風起雲涌,暗潮翻滾,戰王府的南苑自然也是不遑多讓。
“嘖,這才封妃幾日啊,居然就宣佈懷孕了,這天底下的好事怎麼就被她一個人給趕上了呢?”田氏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語氣酸酸道。
坐在她對面的許氏正拈了瓜子一顆顆的往嘴裡丟,聞言,她含着瓜子哼哼卿卿笑了一聲,“誰讓你不得王爺青眼呢?你要是也如那位一般得了王爺青眼,日日侍寢王爺,只怕孩子都生出一打來了。”
田氏聞言沒好氣的白她一眼,“說的跟你得了王爺青眼似的。”
“我要真得了王爺青眼還會在這裡跟你扯馬虎眼麼?”許氏同樣毫不客氣的哼了一聲回擊道。
說罷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嘆了口氣。
“嗑噠——”許氏再次丟了一顆瓜子進嘴裡,嗚嗚嚕嚕道,“算了,反正這事有的是人比我們着急上火,我們還是等着看好戲吧。”
田氏四下瞧了瞧,這才湊臉過來小小聲道,“你是說……李珍?”
許氏卻是一臉玩味表情的哼了一聲,“李珍?李珍她自然也是着急上火的,只是她就是再上火也沒用,王爺下的禁足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解,她上火了也就能在這南苑喊兩聲,這樣的她能唱出什麼好戲來?”
“那你的意思是?”田氏不解的看着她。
許氏揚了揚下頷,朝某個方向努了努嘴。
“她?”田氏不相信的瞪大了眼,“怎麼可能啊?她不是和王妃十分交好麼。我可是聽說她每日都去看王妃的。”
“交好什麼交好,這深宅內院的你還真以爲有什麼手帕交不成?”許氏卻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說着睇了田氏一眼,“不過你那消息可是夠落後的,你難道就沒聽說,今天她繞過了王妃直接去書房探望王爺了麼?”
“這也沒什麼吧,”田氏還是有些不解道,“我們也是不能去西苑,若是能去,難道你不想去看看王爺?”
許氏伸了抹着豔豔豆蔻的手指頭戳了田氏的腦門一記,恨鐵不成鋼道,“我們不能去西苑,她就能去麼?你也不想想她是藉着誰的光才能進西苑的!”
田氏始才恍然,“你這麼一說倒也是。不過還真沒看出來她是這種人啊,平日裡瞧着她挺溫順和善的。”
“要不怎麼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呢。我估摸着王妃現在肯定懊悔死自己這引狼入室的舉動了。”許氏諷笑道,說着她又輕哂一聲,“不過她也就得意了早上那麼一小會,如今到底是王妃笑到了最後。”
田氏很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火熱,卻是誰也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假山背後站着的兩個人,是陸冰兒和她的侍女。
“側妃,您幹嘛不讓我上去掌她們的嘴!”侍女扭頭看着越來越遠的那個侍妾,咬牙恨恨道,“那兩個口裡長瘡,腳底流膿的賤人,虧得您平日裡那麼善待她們,她們居然在背後如此非議您,真是可惡至極!”
陸冰兒面上一片平靜的淡淡道,“行了,別說了,這人來人往的,讓人聽見像什麼樣子。”
侍女聞言這才作罷,面上卻始終爬滿了憤怒。
兩人前前後後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不過剛關上門,陸冰兒便一把將門旁高几上的一個白瓷長頸瓶給一把揮到了地上。哐噹一聲巨響,瓷瓶立時碎成無數塊,碎片混着清水飛濺,唬得那跟在她背後的侍女條件反射的蹦得老高。
“側妃?”侍女小心翼翼喚道。
陸冰兒頭也不回的淡淡吩咐道,“瓷瓶被本側妃不小心碰倒了,你出去喚個人進來打掃一下。”
侍女心頭一悚。
她不是和自家側妃一起長大的侍女,而是側妃出嫁時,尚書夫人特地挑的,爲的就是怕側妃在王府被人欺負了去。這一年來也的確如此,側妃性子平和,每每與人交鋒多多少少都會吃點虧,也虧得她在一旁護持着。她一直以爲自家側妃就是綿軟的小白羊,可現在卻悚然發覺其實並不是如此的!
侍女當下再不敢如平日裡那般隨便,恭敬的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陸冰兒徑自進了裡間,隨手倒了一杯冷茶,直灌下去大半杯,這才勉強壓下心頭邪火。不過她之所以如此上火倒並非是因爲那兩個妾室,而是如許氏所言一般,因着鳳凰懷孕一事。
鳳凰居然懷孕了!陸冰兒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剛得到這個消息時,心中猛地漫過的萬般滋味。
嫉妒是自然的,可除了嫉妒,她心中忽地又生出一股深深的絕望。她出身豪貴,自是再瞭解不過懷孕對一個女子意味着什麼。鳳凰這一胎若誕下女孩便也就罷了,若是誕下男-嬰,就是她死,她的王妃地位也無人可動搖了。
陸冰兒痛苦的緊緊收縮手指,力道大的幾乎要將手中的茶杯捏碎。爲什麼會這樣!自己好不容易纔有接近王爺的機會!自己好不容易纔在王爺面前露了個臉!自己好不容易纔讓王爺對她留有了一點印象!結果,結果就被這麼一個突然起來的消息給輕而易舉的摧毀殆盡了!
一抹怨毒於陸冰兒眸中劃過,她怨恨的想道,虧得鳳凰之前還好意思跟她說要助她得到王爺的心,而她心中還因爲這話鬆動了幾分,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面對王爺那樣完美的一個男人,費盡心機邀寵還不夠呢,又有誰會捨得往外推?!
“來人!”陸冰兒啪的一下將茶杯擲在桌上,揚聲朝外喚道。
侍女三兩步跑進來,恭敬道,“側妃,您有事喚我?”
陸冰兒站起身,邊往梳妝檯前走,邊淡淡道,“伺候本側妃更衣。”
“側妃,您這是……”侍女看了一眼外頭歪歪掛在西天的日頭,有些不解的問道。
陸冰兒垂眼望向銅鏡中的自己,眼皮也不撩的嗤笑了一聲,“王妃懷孕了,我這個掌管中饋的側妃自然要去向王爺請示一下,王妃的一應衣食住行是否該再往上提一提,不是麼?”
侍女聞言這纔不敢多問,上前兩步替她換下小憩時弄皺的衣衫,又幫她將頭髮打理好,如此一番動作後方才低眉垂眼的跟着她往外頭走。
卻不過剛出院門便碰見溜溜達達從外頭回來的莫紫萱。
陸冰兒嘴角立時牽起一個柔美和善的笑靨,當先開口問道,“紫萱,你這從外頭進來是去看鳳凰了麼?怎麼也不叫我一起?”說着她極爲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又笑着道,“鳳凰懷孕了,我們當一起去向她賀喜纔是。”
莫紫萱停住往裡走的腳步,挑了嘴角,懶洋洋一笑,“我這不是怕和你不同路麼?”
陸冰兒聞言面色立時變了一變,心中卻是暗惱。莫紫萱這話明顯就是在譏諷她私自跑去看王爺!可她爲什麼不能去看王爺,王爺又不是鳳凰一個人的王爺,她跑去看又怎麼了?!
暗地裡只差沒咬碎一口銀牙,陸冰兒面上卻是不露,裝傻笑道,“怎麼會不同路?去鳳凰的小築莫不是還有兩條路不成?”
莫紫萱懶得和她打哈哈,直接道,“你要是去看鳳凰就改天再去吧,她午休只躺了一會就起了,這會正沒精神,打算用了晚膳就睡了。”說着她話鋒又一轉,“當然,你若是想去看王爺,現在倒是可以去,王爺剛被鳳凰攆出去,現在估計正需要一朵解語花溫柔撫慰呢。”
說完她哈哈一笑,也不去看陸冰兒青白交加的臉,徑自就要朝自己的院子走。
卻不過剛邁開腳便被一把扯住了胳膊。
“你一定要如此冷嘲熱諷的和我說話麼?”陸冰兒拉着她的胳膊,壓着嗓音,怒道,“難道鳳凰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我可比鳳凰認識你的時間更長!”
莫紫萱聽她這麼問,也終於卸了臉上懶色,冷冷道,“你這樣踩着朋友上位的朋友我可結交不起。”
“我何曾說過要踩着鳳凰上位了!我不過就是希望從她的手指縫裡撿一些王爺零星的關注罷了,難道這樣也不可以?”陸冰兒臉色鐵青道,“再說了,王爺可不是鳳凰一個人的夫君,他是我們所有人的,我分一些關注又怎麼了?”
莫紫萱卻是一把拂開她的手,涼涼一笑,“你有沒有妄圖借鳳凰上位,你自己心裡清楚。你無需在這裡向我解釋,只要午夜夢迴的時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對自己解釋的了就行了。”
陸冰兒臉一白。
莫紫萱說完那話卻已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