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給我藥時說有功力的人也十日才能醒,雪還在下,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放晴。
現在面臨一個選擇,以我的輕功,要從那條河上過去並非難事,我是等柳徵醒來混在他的隊伍裡走還是自己先走?
仔細想想,混在他的隊伍裡面,以他的精明程度,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蹤,這次這般戲弄他,只怕他會恨我入骨,一旦發現,必會好好折磨我的。
若是自己一個人的話,我不識路,但是若有地圖應該也能找到去祈山的路。權衡再三,還是自己先走比較好,此處已快到三國的邊境了,離祈山應該沒有多遠了。
從小鎮上買來地圖,看了半天死活是看不懂。不由得嘆了口氣,我是真的不分東西南北,路癡做到我的份上只怕也不容易。
便向掌櫃問道:“敢問掌櫃,去祈山怎麼走方便。”
那掌櫃看了我一眼不屑道:“公子單身一人去祈山?”
我點了點頭,那掌櫃接着道:“若是公子一人去祈山的話,以公子的身子骨,這般我勸公子還是不要去的好。”
我奇道:“掌櫃何出此言?”
掌握道:“你一點經驗都不知道,還想去祈山,只怕是去尋死!”
聽得我一頭霧水,便笑道:“祈山不就是一坐山嗎?難不成還是龍潭虎穴不成?”
掌櫃冷哼了一聲道:“沒錯,那裡就是龍潭虎穴,十人去能有一人活下來就不錯了。你還是趁早打消那個念頭吧!”
說罷,便進裡屋去了,不再理我,真是莫名其妙。
我在跟掌櫃對話時,旁邊一華服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們,此時笑道:“那掌櫃說的不無道理,看小兄弟年紀青青,怎會想去祈山呢?”
聽他的樣子似是對祈山很是瞭解,便打量了他一眼,他約莫二十出頭,,五官拆開來看不是很好看,但湊在一起便讓人看得很是舒服,清爽淡雅,卻又隱隱有一股霸氣。身穿黑色熊皮長袍,衣領袖口全用銀絲線繡邊,腰間纏一根銀色錦帶,說不出的風流俊朗。
微微恍了恍神,便想我不可能跟他講我是去尋寶的,只能騙他了,當下定了定神道:“傳聞那祈山上有千年靈芝,家中老父患有急症,急需靈芝入藥,故不遠千里來採之。還望兄臺指教一二。”
那人看了看我,正色道:“難得小兄弟有此孝心!祈山上確有千年靈芝,但一則靈芝長在長年古木上,甚是難尋。再則祈山虎狼甚多,傳聞是有去無回啊,更兼這幾年傳聞山裡有妖怪,進去就出不來了。小兄弟孤身一人上祈山實是不妥啊!”
妖怪,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妖怪,只怕是迷路了吧。
我輕輕一揖嘆道:“在下實屬無奈,這趟祈山不得不去啊!還請兄臺指條路。”
那人又問道:“你就不怕丟了性命。”
我一昂首,堅定的說:“不怕!”說不怕是假的,只是我也不是弱女子啊,好歹我也有武功在身,真有危險就跑吧,更何況也許承風已經到那裡了,只要找到承風,便無危險了吧。
那人見我的神情,不由讚道:“小兄弟的膽識令在下佩服,能爲父親求藥不顧生命危險,此乃大孝也。剛好我也要去一趟祈山,便結伴同行吧。”
我聞言大喜,我正愁找不到路,有人和我一起去真是求之不得。忙道:“如此便謝過了!”
那人笑道:“在下姓風,名雲龍,不知小兄弟怎麼稱呼?”
我一揖道:“原來是風大哥,在下姓月名華。”
風雲龍笑道:“月兄弟不必拘禮,我也難得遇到像你這麼投緣的人,待雪化了,我們便啓程。”
等雪化,等到什麼時候啊?只怕雪還沒化,柳徵便醒了,忙道:“風大哥,家父的病情實在是等不得,小弟想待雪一停,便想辦法過河。”
風雲龍道:“月弟說的甚是,是我疏忽了,還請見諒。”
我笑道:“風大哥多禮了。”
當下約定明日若是雪停了,便想辦法過河。
那風雲龍甚是熱情,總說我孝感動天,令人欽佩,非把拉到和他住一起,但想着客棧已人滿爲患了,我要搬過去只怕沒地方住,他才作罷。
生平第一次撒謊讓自己覺得汗顏,他那麼赤誠的待自己,卻不能告訴他實情。
老頭曾經跟我講過,在江湖上行走,說話只可說三分白,說太多了,易遭來麻煩。做事也切不可做太絕,凡事留三分餘地,給自己一分退路。
突然想起柳徵來,心裡五味雜陳。仔細想來,我到西楚後他雖有爲難我,卻也有捨命救我。在知道他愛上我時,卻一直騙自己他根本沒有愛上我。
今日又做了這麼過份的事情,只怕以後他都不會理我了。我與他之間隔着的那條鴻溝他一直在想辦法跨越,我卻一直在逃跑,還經常傷害他。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逃跑,長這麼大一直以爲自己是個敢愛敢恨的人,沒想到我這麼懦弱,對於愛情,一直是個逃兵。
輕嘆一口氣,從今往後我與他只會是陌路人了吧!
我不知道爲什麼,一直執着的認爲自己應該討厭他。難道是我也愛上了他?
應該是愛上了他吧,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患得患失。可是我爲什麼讓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橫在兩人之間的家國的事情就真得讓我如此介懷嗎?
躺在牀上,難以入睡,淚水早已劃落。
晚上小鎮上靜悄悄的,突然響起一陣喧譁,是從妓院那邊傳過來的,聽到了老駂的鬼哭狼嚎聲。
心知定是單遙去找柳徵了,與老駂起了爭執。心中有掛念,有後悔,本欲上前去看看,但轉念又想,還是算了,若是被單遙撞見,我只怕脫不了身了。
我的房間臨街,房子的隔聲效果並不好,只聽得路人道:“那老駂也太不長眼色了,得罪了這麼厲害的人物,只怕把迎春院拆了都躲不過此劫。”
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那老駂若是不貪財的話,便沒有這一出了。她也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女子的青白,這次就當是給他的懲罰吧,希望單遙不要殺了她纔好。
雪終於停了,太陽顫微微的爬出了雲層,那一點點溫暖根本讓人感覺不到,只是雪後初霽的風景倒是不錯,到處是亮堂堂的。
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風雲龍的人已找到船家在河上鑿冰了,看這架式,今日便能過河了。這風雲龍也定是不一般的人物,他講話的氣度,還有他的僕役個個都很精明能幹,才一個時辰便找到那麼多人鑿冰。
他到底是什麼人呢?他不說,我也不方便問,只要他對自己並無惡意便好。
柳徵住的客棧那邊人進人出好不熱鬧,仔細一看,都是郎中。
心知單遙以爲柳徵被人下毒了,在找人醫治。心裡不禁苦笑,那秦明月的藥丸只怕這些庸醫是解不開的。心裡又閃過一絲愧疚,這次若因爲了耽擱的這些日子讓柳徵失去寶藏,日後柳徵只怕是恨我入骨了吧。纔好起來的心情又降了下去。
北風吹到臉上,生疼生疼的,不由得將衣服緊了緊。
風雲龍見我這般舉動,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穿在我身上。我正要推辭,風雲龍忙阻止我道:“賢弟身子瘦弱,你還有那麼重要的事要去做,可不能生病。”
生平第一次被男子這般貼心的照顧,心裡有些溫暖,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有些發燙,輕道:“多謝風大哥。”
風雲龍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拘禮。”
卻看了看我的臉,嘴角的笑意更濃,我輕輕的摸了摸臉,問道:“風大哥,可是我臉上有東西?”
風雲龍笑道:“沒有。”便扭頭看向遠處。
到晌午時,河上便鑿出一條道來,心中大喜,這風雲龍辦事的速度真是快。船家將船放入河裡,我們上船之後,便緩緩的向前劃去。
過了河之後,接下來的路途便順暢許多了,朝行夜宿,緊趕慢趕約行了六七日,路便越來越難走,尋到路邊的人家一問,才知道已到祈山了。
祈山邊有個鎮名喚孤山,我與風雲龍便在那裡尋了家客棧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