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女子不好欺
看着他的樣子,我便知道柳徵還沒有借兵給他,心裡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只再需半月,淮水便不保了,若是淮水的天險一旦失守,雲都便岌岌可危。到時候只怕戰馭風第一個便會拿我開刀,我現在每日都昏昏欲睡,也提不起精神來。
有好幾次孃親都暗示我,若尋着機會便趕緊逃出去,不用管她。可是我怎能不管她,她是我的孃親啊,若有任何意見,我如何能原諒我自己。
肚子也開始大了起來,心裡也越發沒有煩燥起來。戰馭風若是真要傷害我的話,肚子裡的寶寶可如何是好。有時候想起來又覺得自己太過於任性,我怎樣不顧柳徵,不顧寶寶呢?
腦袋裡的想法也開始有些混亂,心裡有些不知所措。皇宮裡守衛如些森嚴,我要如何才能帶着孃親一起逃出去呢?心裡越發的沒有譜,原本來的路上的信心早已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這一日我正喝着燕窩,戰馭風闖了進來,一把將那盅燕窩打翻,怒吼道:“虧我在這裡好生待你,柳徵卻沒把你當一回事,真是浪費我的銀子。”
孃親聽到聲響趕緊跑了過來,神情間滿是戒備。
這一天終是來了,他終是等不及了。我微微調整了心神,淡淡的道:“皇上何故發如此大的火?”
戰馭風冷道:“發火,何此是發火!我還以爲柳徵把你當做寶貝般疼,沒料到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卻是如此之低。你還喝得下燕窩,你的夫君馬上就要迎娶其它的女子了!”
說罷,狠狠了甩了一張紙條到我的面前,我撿起來仔細一看,卻見上面寫着:“蘇後乃大帝之妹也,爾爲其兄長卻不知庇護,實乃有違天倫也。七王爺爲大帝之胞弟,兄弟之爭,我等外人實不能多加插手。帝不聞手足之情遠勝遠親,朕與大帝僅爲外親,實不願參與大帝之家務事。還望體諒!朕知大帝將蘇後留在皇宮,實爲盡親情之樂,過些時日再將她迎回西楚。蘇後的品性實有些不端,朕已打算將其廢除,立青煙公主爲後。”
話從柳徵的嘴裡講出來,我與戰馭風倒變成一家人了,承風的叛亂不過是家之內亂,只需好生調理便成。凌國的家務事他不需要多管,管多了還怕落個不好。我的品性低下,他要休我另娶。我不禁有些苦笑,他到底是爲了西楚將我拋棄了。憶起他以往的溫柔,我有些欲哭無淚。這世間的男人都如此薄情嗎?只是心裡微微有些疑問,柳徵真是這樣的人嗎?
我嘆了口氣道:“看來皇上把我抓來,實在是白費心思了!柳徵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裡,更何況我本性粗俗,又給他惹過一大堆的麻煩,這樣的女子他要休掉也着實正常。”
戰馭風將信將疑的看着我:“可是根據我的調查,他極爲寵你,爲你不惜休了他之前所娶的幾房妻室,爲了你還不惜與南嶽兵戎相見。”
戰馭風的話提醒了我一些什麼,有什麼從心頭閃過,卻又不甚清楚,苦笑道:“皇上的消息只怕是有誤。他休了他的幾房妻室,並非因爲我,而是因爲她們有策劃了叛亂,一國之君又豈能容得下這些。他與南嶽兵戎相見,也並非我,而是南嶽向他索要城池,他的性格霸道而又狂妄,又豈能容忍他國對他如些要挾。我於他,只是一個女人,一件衣裳,他自可以完全棄我於不顧。再則我本凌國之人,出嫁前皇上與太后也對我有厚恩,他於我一直多加防備,本就不甚信我,寵又從何而來?”
這番話雖非胡言亂語,但也令我自己心中產生懷疑,他真的會爲我付出那麼多嗎?還是這些事情的本質就如我這番話所言?我自己都有些動搖,必竟那張紙上白紙黑字寫的那般清楚,又豈能是假?可是他平日裡對我的愛意,也不像有假。他到底要怎樣?
戰馭風冷笑一聲道:“公主這般說來,你便是一點用都沒有呢?朕還從沒見過那個男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這個男人的冷血程度也實在是令人心驚。”他說這句話時,語氣有些狠戾,眼眸中閃過一絲絕絕。
我心裡微驚,如果這麼說的話是不是我沒了用處,便只有死路一條了,心裡稍一沉呤,嘆道:“皇上的處境,月影雖然不才,卻也略知一二,你留我在這皇宮之中,無非就是想向柳徵借兵。你向他借不到兵,卻並不代表借不到兵。”
戰馭風的眼睛一亮,問道:“公主這話是何意思?難不成你還有兵不成?”
現下爲了自身安全,只有再編一段故事了,我笑道:“月影一介女流,又不管國事,又無統帥軍隊的本事,哪裡來的兵馬。只是不知皇上可否記得柳徵的妻妾叛亂之時,以五百敵三萬的故事。”只有賭一把了,如果他若是上勾,我還有一絲逃跑的希望。那一件事情只怕是各國之間盡數知道,但到底是爲何而勝,卻沒有多少人知道。
我知道柳徵保護我,不願我受到這些事情的滋擾,對外封鎖了我制弓之事,更加隱藏了我用浣音之事。這件事情在其它人的眼裡,柳徵或許就像戰神一樣,以少勝多,戰無不勝。
戰馭風果然眼中精光大起,忙道:“這件事情自然知道,傳說柳徵極會用兵,將士又極其勇猛,故能以一當十。”
我笑道:“柳徵的戰士的確勇猛,可是叛軍也全是軍中的精英,同爲精英,中間的實力懸殊又豈會太大。柳徵就算極善用兵,也不可能以一敵一。月影不才,想問皇上一個問題。”
戰馭風眼裡果然出現沉思之色,語氣也客氣了些,道:“請問?”
我盯着戰馭風的眼睛道:“皇上找柳徵借兵,無非是聞得他的兵將勇猛之事,試問七王爺有多少兵馬起事?現在又有多少兵馬?”
他臉色大變,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卻還是答道:“他以三萬兵馬起事,現已快有一百萬人了。”
我又問道:“請問皇上派了多少人去鎮壓他?”問這句話,只是想讓他認清事實。
戰馭風的臉色變的極其難看,怒道:“你問這些做什麼,莫不是戰承風的間諜,想亂我軍心。”
我心裡極爲瞧不起這種男人,贏不起也輸不起,我淡淡的道:“月影只不過是想提醒皇上,打仗不一定靠的是人多,而是巧和勇。就算柳徵借兵給你,也不過是十萬而已,月影初步估計,皇上應是發動了百萬雄兵去鎮壓,可是爲何沒有鎮壓住呢?皇上又憑什麼要求以柳徵的十萬的兵力擋住承風的百萬兵馬呢?”
戰馭風怒道:“依你之言,便是對戰承風一點辦法都沒有呢?”眉目間滿是怒氣,有些氣急敗壞,有些無可奈何。
我冷道:“皇上有所不知,有今日之事,皇上也需負上一大部分的責任。失民心者必然失天下!”他若是懂得這個道理,只怕也不會如此暴戾無道了。
戰馭風站在我的面前,抻手便要來掐我的咽喉,我一記移形換位,便輕鬆的避開了,淡淡的道:“皇上,失民心的事情實已成定局,可是確非毫無破解之法。你若真殺了我,只怕你的江山是保不住了。”
他一招失手,臉上極是憤怒,又聽得我如此說來,眼裡有些懷疑,有些鄙夷,冷道:“難道還能以你一已之力把局勢扭轉?”
我笑道:“實不相瞞,那次以少勝多的戰爭,中間我的功勞最大,至於原因,我一會給件物事給皇上,皇上便會明瞭。”
他眼中明顯的不信,確又有些微的希望,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淡淡的道:“我原以爲柳徵定會爲我起兵幫助皇上,可是他的這一封信讓我對他恨之入骨。原來,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他既然沒有愛我,我又爲何不能將那次的事情說出來一二,以供皇上參考。必竟那樣的戰爭是前無僅有的,或許有些東西在沒有柳徵的幫助下,同樣可以以少敵多,以一擋十。”
他眼裡精光更盛了些,問道:“你要給我看何種東西?”看來這種人只能利誘,不能講道理了。
我問道:“皇上若信得了我,便拿一把弓來,一筒箭來。”
他眼裡有些懷疑,卻還是吩咐人去拿來。我把弓和箭拿在手裡,看了看四周道:“這裡空間太小了些,我們出去試試便知。”
我正待邁出腳步,卻見他一臉戒備之色,淡道:“我素來是愛惜生命的,難道皇上怕你的三千鐵衛困不住我一個人?再則柳徵已不要我了,西楚不是我的家,雲都裡纔有我的家人,就算我逃了,我又能逃到哪裡去?”
話一出口,我心裡也微微一怔,若是柳徵真的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纔好?心神闇然。
戰馭風一聽,知道合情合理,用手比了一個動作,房門口的守衛便散了開來,孃親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回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便走出了朝陽殿。
半個多月來一直未見太陽,此時一見到太陽的光茫,有些難以適應。我輕輕的揉了揉眼睛,拿起弓用箭對戰馭風道:“皇上請一個人來試一下這把箭的射程。”
他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有些狐疑了叫來了一個人,讓他拉弓引箭。弓如滿月,只聽得那箭“嗖”的一聲射出了約十丈開外的距離。我讚道:“這位將軍好臂力!”
從那人手裡又把弓拿了過來,在弓弦之上再稍動了動,又將弓給了那人道:“請將軍再試一次。”
那人有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戰馭風,戰馭風點了點頭,那人這才拉弓射箭。這一射足有二十丈開外,只把那人和戰馭風驚的目瞪口呆。
我問道:“不知皇上以爲這般做下改良,打仗時勝算是否會大些?”
戰馭風終是回過神來了,眉目滿是喜色,問道:“公主是如何得知此法?”
我淡淡的道:“便是那日打仗之時,看柳徵所調。還有一些其它的法子,皇上若有興趣,我改日再試給皇上看,今日出來良久,這風吹的生冷,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了。”
這樣一比,就不信你不上勾,只要一上勾,我便多了些逃出去的希望。
果然戰馭風大喜道:“還不快扶公主回房休息。”
說是回房讓我休息,他卻也跟了進來。見我坐定,問道:“公主這弓弦改造之法,着實奇妙,還望公主不累之時將這絕活傳給我朝的能工巧匠,將戰承風那叛黨狠狠打殺,朕定要大大的感謝公主。”
我嘆了口氣道:“這個還不算是最厲害的,改日我身子好些時還有一件物事想送給皇上,皇上定會萬分喜歡。這個弓弦改造之法,實爲簡單,皇上明日將宮裡的能工巧匠叫來,我便教他們如何改造。”
戰馭風聞言大喜:“公主好生休息,朕這就是安排。”說罷,便興沖沖的出了朝明殿。
孃親沒有出去,沒看到我到底在做了些什麼,有些擔心的道:“影兒,你都跟那狗皇帝說了什麼,讓他對你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我嘆了口氣道:“這些事情孃親就不用管太多了,此事若成了的話,他的戒備一鬆,我們便想法子逃出去。”只希望他到時候戒備能鬆一些,尋個機會再逃走。
孃親有些疑惑,卻見那些丫環們又走了過來,便沒有再問下去。在她看來這些事情只怕還是有些古怪的吧,只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戰馭風只怕真的是把我當成救命稻草了,這天晚上,他便迫不急待將那些工匠們叫到了朝明殿,我心裡冷笑連連,知道他是不可能等到明日的。我便無精打彩的將那改造之法告訴了那些工匠們,只是沒有將裡面的精髓告訴他們。
那些工匠之中,也有能力出衆之輩,一見此法,頓時大喜過望,讚道:“老夫做了一輩子的弓,都沒想到有此改造之法,實在是妙不可言!”
我一笑置之,下起了逐客令:“本宮身子不甚舒服,各位大人們若已學會,便退下吧,本宮要休息了。”
製法是教給他們了,只是卻略有變動,只希望戰馭風晚些再發現。
轉眼間,那些人便退得乾乾淨淨。
孃親看着那些人進進出出,有些擔憂的看着我道:“影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懂得製作弓弦呢?”
我嘆了一口道:“我曾跟人學過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雖說讓娘不用擔心,自己卻還是有些擔心,我要怎樣才能把孃親安全的帶出去?
這些事情又如何能三言兩語與孃親講得清楚,孃親就連我會武功之事都不知道,又如何與她解釋什麼是玄機。還是待脫險後再慢慢講給她聽。
由於我幫戰馭風製做弓弦的關係,又答應幫他製作火矢(就是那日守宮門時的火石頭),他現在允許我出了朝明殿在宮裡四處走走,當然身周有一大羣人跟着。
那日我正在御花園裡休息時,居然碰到了二姐。我朝她輕輕施了一個禮,她連忙阻止了。我擡眼看她,她比我一年前見到的時候憔悴了許多,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早已沒有往日的風采。
她低低的問道:“小妹,你還好嗎?”聲音有些低啞,沒有往日的清脆,只有濃烈的傷感。
一年前對她心懷怨恨,可是自從發現柳徵是我的良人後,便再無一絲恨意了。也虧得她我才找到我一生的幸福。
我看着她,心裡有些心疼道:“二姐,你怎麼這麼憔悴?怎麼呢?”曾經如花似玉的美人,現在看起來都快香消玉壎一般。血必竟濃於水,我與她再不親厚,卻是同父所生。
她的神情中滿是哀傷,家門的鉅變對她影響也是甚大的,聽聞她被打進了冷宮,可是又怎麼會在這裡。只見她微微一笑道:“我沒事,我們進殿裡慢慢說。我聽聞你住到了朝明殿,是好不容易纔求皇上讓我到這裡來與你一聚的。”
戰馭風讓她來的,她來做什麼呢?我心裡有些狐疑,卻也沒有表露出來。對她雖然憐惜,卻也有絲戒備,一年前的事情必竟是她弄出來的。家裡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她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輕拉起我的手,像有什麼東西傳到我手上一樣,我看了她一眼,她笑的很是燦爛,眼睛還眨了一下。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卻還是小心的把那紙條放進了裡袖。
回到朝明殿裡一頓胡扯,多半是說些姐妹情長之類的。聊了約一個時辰,她便回去了。
我將丫環們全部斥退後,說是乏了想睡覺了。趁她們退回去之際,將紙條攤開,卻是一張簡易的小地圖,只見那上面有一行絹秀的字跡寫道:“朝明殿後有一條秘道直通宮外,尋得機會便逃走吧,皇上對你已起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