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春。
位於京城南郊的一處別院裡,寧可馨正一邊舒服的躺在搖椅上曬着太陽,一邊翻着手中的書卷,口渴時喝上兩口矮几上剛剛沏好的茶水,小日子過的甚是愜意。
正想着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就看到了自己的貼身丫頭澈雪奔了過來,手裡還拿着封信,不禁皺了皺眉頭,扁扁嘴,心道不知這次老頭子又是何事招自己回去。
“小姐,老爺的信。”澈雪將信交到她手中,隨意瞥了眼她放在一旁的書卷,剎時臉紅如霞,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姐,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又看這種書,要是老爺知道還不氣死。”
寧可馨也不擡頭,似是習慣了一樣,一邊看着信一邊語氣調侃的說道,“哦。不就是本春宮圖麼,反正那老頭子也不是不知道,澈雪啊,你跟着本小姐那麼久了,怎麼還老是大驚小怪的,改明兒我讓陌錦去買他個十七八本的給你,讓你好好的補一補這方面的知識。況且了,誰說這姑娘家就不能看了,這書麼,寫出來就是讓人看的,你說是吧。”
澈雪聽後無語,小姐總是如此強詞奪理,但偏偏每次都讓她無言以對,雖是強了詞,奪了理,可是別說這聽着聽着還真是有那麼點兒道理。
“看來這次還真得回去一趟了。”寧可馨放下手中的信,語氣裡是毫無掩飾的喜悅之感,“澈雪你可知這次老頭子是爲何事叫我回去?”
澈雪搖搖頭,一臉迷茫的看着她,心想,這信老爺是經常派人送,可是真的能讓小姐回去的次數卻是不多,老爺也知小姐向來是個隨性的人,便也不約束於她,而如此讓小姐爽快答應回去的信這倒還真是第一封。
寧可馨此刻心情大好,便也不再賣關子,“老頭子信裡說了,四姐下個月十五大喜,讓我回去呆上兩天,討點喜氣。”
澈雪笑道,“難怪小姐如此爽快就答應回去了,只是不知四姑爺爲人如何。”
寧可馨聳了聳肩,這,她還真是不知道。這老頭子也真是的,託人送信也不寫的詳細點兒,真吊人胃口,又不是老的拿不動筆了,真是的。
拿起之前翻看的春宮圖,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罷了罷了,合上書懶得再看。
“澈雪,你去讓陌錦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就回去,我回房換身衣服去。”寧可馨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記得老規矩。”
澈雪點點頭,卻突然想起什麼,卻又有些尷尬不知如何開口,寧可馨看着她,輕嘆一聲,“哎。老規矩老規矩。這春宮圖就是你家小姐我的命,它在我在,它亡我亡,帶着帶着。”
澈雪聞言當場石化,嘴角輕輕抽搐。
從別院到京城的這段路其實說來是相當的短,步行連半個時辰都用不到,加上三人都是姑娘家,說說笑笑也不過眨眼之間就進了城。
京城就是京城,除了繁華富足,還透着一股子不可侵犯的威嚴,想想也是,畢竟是皇帝老子待得的地方,有哪個人會整天跟個失心瘋似的跟自己的命過不去?除非那人就是個失心瘋。
寧可馨看着眼前的繁華景象,忽然有些感慨,有一年沒有回來這兒了,還真是有些觸景傷情,想着想着還真的滑下兩行清淚。
澈雪看了嚇了一大跳,“小,小姐你怎麼了,怎麼就哭了。”
寧可馨胡亂擦了擦自己的臉,憤然道,“你家小姐我難得那麼抒情下,你就不能配合着點?你看看人家陌錦,多懂得配合我。”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陌錦這才輕咳兩聲,輕笑出聲,“我只是想提醒下公子,此時您的樣子可是橫看豎看都不像是位小姐啊。”陌錦頓了頓,繼續說道,“況且公子您也不是不知道,打小您就是個大嗓門兒,這剛剛一喊,好多路人都用怪異的眼神打量了您一眼呢。”
寧可馨這纔想起來此時的自己是一身男子裝扮,尷尬的笑笑。
轉而岔開話題,“這進了城反而心裡不急着回去了,就先陪本公子去茗心樓吃點東西好了,大不了再住一晚明天再回去。”說完便不看二人,徑自向茗心樓走去。
茗心樓,可以說是京城最名貴的酒樓,進去的十之八九都是有錢有勢的主兒,一般百姓不是不想去,而是實在是有這個心沒這個力,單說一道簡簡單單的普通菜式都要好幾十兩銀子,更別說是那些個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的了。
雖是如此,茗心樓的生意卻是有目共睹的,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彷彿來這裡就是一種身份和金錢的象徵。
不過寧可馨喜歡這兒的原因卻是簡單而單純的,那就是,她覺得這裡的菜是真的很好吃,很合她的口味。
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坐下,寧可馨心情是說不出的好,小二笑臉迎上,陌錦吩咐了幾句那小二便悻悻跑下了樓,一會兒功夫便將菜上齊。
“小——哦不,公子,這次您打算待多久再回別院?”澈雪想了想,“畢竟這次是四小姐大喜,若像以往那樣只待個一兩天就走怕是不妥吧。”
寧可馨聞言擱下手中碗筷,順手端起方纔小二送上的龍井喝了口。
繼而擡眸說道,“那是。畢竟是四姐大喜的日子,我這次會等她大喜完再離開的。”說完笑了笑,正想繼續說,卻無意間聽到隔壁桌的對話。
“說不定我這位未來的五嫂還真能成爲五哥的賢內助。”一個隱含笑意的清越男聲緩緩說道。
寧可馨心中一驚,驚的不是因爲這個男子的聲音很好聽,而是因爲她覺得她遇到了同“道”中人。
想也沒想,便走了過去,在那男子對面坐下。陌錦和澈雪疑惑的看了對方一眼,便也跟着走了過去。
宇文逸軒放下手中的酒杯,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子,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挑了挑眉,繼續飲酒,若是換做女兒裝扮雖稱不上是傾國傾城,卻也是清麗脫俗別有一番滋味。
寧可馨就這樣笑嘻嘻的和他面對面的坐着,這傢伙長的還真好看,有鼻子有眼睛的,雖是一身素色錦服還就給他穿出了出塵如仙的味道,說是風華絕代想必也不爲過吧?
陌錦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對面的男子,心中不禁嘖嘖讚歎。
那男子真是生的極是好看,膚如白玉,五官精緻如天人,渾身透着一股子淡然隨性之感,舉手投足高貴優雅,不容人褻瀆,想必江湖上傳聞的第一美男子當今的七王爺也不過如此吧。
若是用小姐的話來形容,應該也算是個有鼻子有眼睛的傢伙,思及此忍不住彎了嘴角。
只是,爲何心中總是有些莫名的害怕,甚至有些不敢正視此人的眼睛,彷彿那雙燦若星子的雙眸可以瞬間洞悉一切,想想也只有自家小姐這種天性單純的人才可以毫不顧忌的與他對視吧。
“陌錦,去給我也拿個酒杯來。”寧可馨開心的吩咐着。
接過陌錦手中的杯子,自顧自的倒了杯酒,“我剛剛不小心聽到你們說話,好像你家也有喜事,正巧我家也有喜事。”
宇文逸軒聞言,笑道,“哦?如此說來倒還真是巧。”
“是啊是啊。”寧可馨開心的應着,“我姐姐可是個大美人呢,就是不知我那素未謀面的姐夫是何模樣了,想必應該也是個可以配的上我姐姐的男子,不然老頭子怎麼可能捨得把女兒嫁出去。”
“老頭子?”宇文逸軒似是來了興趣,饒有興致的看着對面的男子,心說,這丫頭還真真是有點兒意思。
“哦。就是我爹爹。”寧可馨砸吧砸吧小嘴,這酒還真好喝,不但不辣還甜甜的,“習慣了,難道你不覺得叫老頭子更親切?”
“聽你這麼一說,確實。”笑。
“對了,剛剛聽你說你未來的五嫂,長的漂亮不?”寧可馨好奇的問,大大的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
“自然是漂亮。”宇文逸軒笑答,“不過漂亮又如何,女子終歸是女子,就如花瓶一般。”
寧可馨不高興的皺了皺眉頭,什麼叫女子終歸是女子,就如花瓶一般?
頓時心中惱怒起來,這傢伙竟然敢看不起女子,看他長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自己剛剛竟然還挺待見他的,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呸呸呸,真是瞎了自己的人眼,現在再看看也不過如此嘛,不就是個小白臉。
“啪——”的一聲。
寧可馨站起身一手拍在桌子上,只見桌面抖了抖似乎快要崩潰。
杏目圓瞪,她扯起嗓子吼道,“誰說女子如花瓶,沒有女人會有你們男人麼?沒有你娘會有你麼?你不娶媳婦你以後會有兒子麼?誰說女的就不如男的了,再我看你不過也就小白臉一個,不照樣是個花瓶!”
縮回手暗地裡使勁兒的揉了揉,真沒想到拍個桌子這麼疼,想老頭子經常忍不住拍桌子,恐怕也是憋着吧。
宇文逸軒看着剛剛有些顫抖的桌面,怔了怔,漆黑深邃的瞳眸,似笑非笑。
“大膽,我家公子豈是你可說的。”
說話的應該是那小白臉的侍從。
寧可馨瞟了他一眼,哼哼道,“我就說了怎麼着,你要是沒聽清本公子就再說一遍給你聽,你家公子就小白臉一個。”
斜着眼上下打量了那侍從一番,青色長衫,長的也挺斯文,說起話來倒還挺兇悍的,邪邪一笑,“我看你也像個小白臉,你們兩個人該不會是哪個大戶人家夫人包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