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的選擇是明智的。
此時,軒王府正廳賓客齊聚,皇上皇后端坐於正座,寧相爺與寧夫人坐於次座,一對新人正站在中間,等着拜堂,正座上方是一個十分喜慶的喜字,隱約還能聽見外面傳來的鞭炮聲。
與平時不同,皇上不再是一臉的威嚴,此時的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個父親,笑容慈祥,正和一邊的寧相爺高興的攀談着。
“寧相國,今天起你和朕可就是親家了。”可以看得出,此刻皇上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寧相爺笑道,“皇上折煞老臣了,小女年幼,還有許多事情不懂,這以後別給王爺們添亂子可就是萬幸之幸咯。”
皇上嗔道,“寧相國,這清雲和馨兒可都是朕親自挑選的兒媳,朕相信朕的眼光,今日既是孩子們的大喜之日,咱們就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頓了頓,“話說,這軒兒和馨兒怎麼還沒進來,樞兒和清雲都站這大半天了。”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只見宇文逸軒攜手寧可馨就這樣一白一黑的走了進來,前者面上滿是玩世不恭,後者的神態則被完全隱於漆黑的蓋頭之中,令人無限遐想。
見此情景,所有人都怔住了……
賓客皆倒抽一口氣,若不是看到樞王爺和未來的樞王妃正着一身紅色喜服的站在那兒,他們還真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寧相爺看着此時自己面前穿的跟個烏鴉一樣的女兒,剛剛還紅光滿臉的臉此時已變得跟菜色無異,他,真是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丟進去算了,他甚至現在連再看一眼皇上的勇氣都沒了,只能坐在那兒,默默地在心裡吐糟流淚。
而皇上,面上也顯得尷尬起來,突然想起剛剛自己說的話,不禁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這就是他親自挑選的兒媳啊,竟然是和他兒子一樣的一個人,本以爲她不過是個做事衝動,古靈精怪的一個小丫頭罷了,卻不想,竟也如自己的兒子一般是個隨性,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此時的他,突然有種和寧相爺同樣的想法,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扔進去算了,卻只能幹坐在那兒,默默地在心裡吐糟,看着眼前這一黑一白的兩人,他在心中默默地流淚。
作爲一國之君,這種無力感是他從所未有過的,這對夫妻絕對不容小覷,但卻是他親手撮合的,想想不覺竟有些哭笑不得。
直到寧可馨一聲嬌嬌柔柔的聲音纔將衆人的思緒拉了回來,“怎麼還不拜堂啊。”語氣裡有些略微的不耐。
宇文逸軒幫腔道,“是啊。父皇,母后,拜堂吧。皇兄和皇嫂可還等着呢。“說完笑了笑。
一旁的宇文逸樞看着自己的皇弟和未來弟媳,嘴角不禁抽了抽,再看看自己身邊的寧清雲,頓時心中甚感欣慰。
皇上輕咳兩聲示意司儀可以開始,雖然很想說讓他們二人進去換身衣服再拜,但想想還是作罷,因爲這兩個人的想法是他完全馬不透的,他不知道自己一番話後他們兩個又會做出何種離奇事出來,他可不想等等看着兩人都穿着黑衣或都穿着白衣出來,他已經在自己的臣子面前丟了一次臉,他,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司儀洪亮的聲音在皇上的示意下徐徐響起,兩對新人聽着司儀的話一拜再拜,就在夫妻對拜之際,一個溫柔好聽的聲音緩緩傳入寧可馨的耳中:我看得出你不是個普通的女子,既然你即以嫁給軒兒,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對他,幫他。
寧可馨秀眉微撇,不用看,她已猜到了聲音的源頭來自何處。
只是她卻沒想到,當今的皇后娘娘竟也是個練家子的,而且應該還是個練得不錯的,不然若是沒有足夠的功力,可是無法用真氣將聲音傳入她耳中的。
嘴角劃出一道十分好看的弧度,她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掖着藏着的人,以同樣的方式回道:皇后娘娘大可放心,有我寧可馨在,你兒子死不了。
因爲就算要死,也是死在她寧可馨手中,哼哼。
皇后一臉祥和的坐在那兒,慈愛的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兩個兒媳,聞聲不禁一愣。
看來這丫頭的武藝絕不在她之下。
從見到這丫頭的第一眼,她就很喜歡這個丫頭,她本就是江湖女子,見過的世面也不少,雖然此時的她一身黑衣,看上去還有些故意而爲之,但是卻不令她生厭,她深信這個女孩子可以給自己的兒子幸福。
拜完堂,寧可馨和寧清雲被分別送入洞房,而兩位王爺則留下招呼賓客,臨走前,宇文逸軒在寧可馨耳畔輕聲調侃,“夫人,黑無常固然好,但,爲夫可不想與鬼同牀啊。
寧可馨咬了咬牙,懶得理他。
新房中,寧可馨待下人都退出房後,便揭了蓋頭坐在房裡的圓凳上,打量起這新房來。
心中不禁讚歎,王府就是王府,新房不但大還佈置的很漂亮,可是卻又不顯張揚,反而讓人感覺簡單精緻而舒服,她極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手拿起桌上放着的蘋果便啃了起來,走至衣櫃,看了看裡面放置的衣服,不禁撇了撇嘴,心道:怎麼都是那麼繁雜的衣物,穿起來多麻煩。
她不悅的關上櫃門。
與此同時,一陣風忽然從她耳邊吹過,她微微側過頭,“咚——”的一聲,只見一個雕工精細的飛鏢插着一張紙牢牢地固定在這上好的衣櫃之上。
寧可馨怒了,現在怎麼說她也是個王妃,這刺客也太明目張膽了些吧?況且這陌錦就在門外,這飛鏢又是怎麼進來的?
她不快的拔下櫃上的飛鏢,待看清飛鏢上的祥雲圖案時,她笑了,而且是發自內心的笑了,看了看紙上的內容,一如既往的簡單。
她高興的衝門外喊了一聲,“陌錦快進來。”
陌錦聞言立馬進房,剛進房就看到自家小姐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寧可馨將手中的紙條放到她手中,眉眼彎彎,“喏。快看看,你姐姐剛剛來過。”
陌錦一驚,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紙條。
——小姐在寧府別院等候,陌繡上。
的確是姐姐的字跡,末尾也有姐姐的名字,只是,姐姐來過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感覺到,心中不禁有些沮喪起來。
雖然知道姐姐武藝向來在自己之上,可是都這麼多年了,自己卻好像仍沒多大的進步,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笑顏如花的小姐,心中不覺有些內疚。
寧可馨又怎會不知此時的陌錦在想些什麼,聰明如她,笑言,“陌錦,武藝什麼的浮雲而已,況且你認爲如今世上有幾個人是你家小姐的對手?再說了,你隨我多年待在別院,武藝難免有些生疏,莫要內疚了。”
看陌錦心情好了些,繼而笑道,“來替我換身衣服,我們馬上就去別院,本小姐可不想真的同那小白臉洞房。”說完對這陌錦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廳堂卻仍十分熱鬧,敬酒的敬酒,嬉笑的嬉笑,暢談的暢談,相比之下,兩個新房就要安靜的多了。
樞王府的新房中,寧清雲正一身喜服,頭頂蓋頭守禮的坐在牀榻之上。
而軒王府的新房中,圓桌之上除了水果糕點外,還有一個吃了一半的蘋果正在上面晃啊晃,牀榻之上,蓋頭衣服摻在一起被丟在了上面,地上是衣櫃裡那些嶄新的錦衣華服,而新娘子卻已不知所蹤。
暮色中,寧可馨一身暖黃色羅裙,縱躍在屋頂之上,身姿輕盈。
陌錦緊隨其後,面上有些擔憂,“小姐,我們就這樣出來了會不會不太好,況且這次陪嫁的丫頭還有澈雪,我們也沒和她說一聲,萬一王爺看到房中沒人,怪罪於她,如何是好。”
寧可馨很是自在的哼哼兩聲,“放心放心。雖然我不喜歡那小白臉,不過我看得出,那小子不是個壞人。”
朝着陌錦淺淺一笑,“澈雪那丫頭不會有事的,你當真以爲你家小姐沒腦子了?”
言畢,一個閃身,落地,站穩,幾個動作僅僅是在幾秒之內完成,令人乍舌。
別院之內,一個身着淺紫紗裙的女子正坐在廳中飲茶,而在她身旁而立的,是個與陌錦有些相像的女子。
“喲。千棗,挺愜意的嘛,這人都說客隨主便,我這主還沒到,你這客倒是先隨意起來啦。”
人未到,聲先到,雲千棗嘴角含笑,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
待人走進後,她緩緩擡頭,調侃道,“嘖嘖。我當這是誰呢,竟然有可以和我們家可馨比擬的大嗓門兒。”
寧可馨毫不在意對方的調侃,看着眼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她是真的開心的難以言喻,這就是她的好姐們兒。
雲千棗,一個可以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子,但是這僅僅只限於她不開口說話的情況下。
寧可馨笑道,“陌繡啊,你去和陌錦聊聊吧,你們兩姐妹也好久沒見了,正好我也和你家小姐聊聊。”
陌繡開心的應了一聲。
寧可馨徑自坐下,爲自己倒了杯茶,喝上一口,“這茶還真不錯,我說你怎麼突然有空來看我了?”
雲千棗斜眼打量了她一眼,似是在看個怪物一樣,“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你成親都不告訴我,你心裡還有我這個好姐們兒,還有你義父,還有整個出雲宮麼。”
寧可馨聞言,一口茶噴了出來,“噗。你知道什麼。那就是一小白臉。”
雲千棗嘁了一聲,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本書卷,丟在桌上,懶懶的說,“我爹,你義父給你的新婚禮物。”
寧可馨眨巴眨巴着大眼,看了看桌上的書卷,再眨巴眨巴下大眼,忽然興奮的語無倫次起來,“難道難道難道……義父真的給我了?真的假的啊?你不是在耍我吧?那老傢伙啥時候那麼大方啦?……”
雲千棗皺了皺眉,這丫頭怎麼一點兒都沒變,嗓門兒竟然比以前更大了。
她道,“我說大小姐,你聲音輕點兒,我還不想因爲你的聲音而折壽。”頓了頓,“這就是你辛辛盼盼的那本,我爹說這是給他親愛的義女的新婚大禮。”
寧可馨此時的心情已是好到了極點,這可是她一直以來都想要的,“看來我這次成親還真是成對啦。”
忽然想起什麼,她挑了挑眉,“話說你這位醫仙最近在忙什麼呢,也老大不小了,老傢伙怎麼還不給你找個人家?”
雲千棗聞言瞪了她一眼,“你以爲我跟你一樣閒啊。我可比你這個出雲宮的二宮主要忙的多了。”撇撇嘴,“那老頭也是,自己跑去深山老林裡隱居,把出雲宮丟給咱們兩,真是太沒責任心了,你說,要不咱們去把他從深山裡揪出來吧。”
寧可馨急忙推辭,“別,別。我可不想我好不容易到手的書卷就這麼被他收回去,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你的行蹤不定的醫仙去吧。”
雲千棗扁扁嘴,這丫頭就顧着她那寶貝書卷。
雖然時候已不早,但是兩個許久未見的好姐們兒仍是聊的歡託的很。
軒王府內,賓客早已散掉,皇上皇后也已回了宮,寧相爺也攜自己的夫人兒女們回了府。
宇文逸軒遣散了下人,獨自向新房走去,身上還有些淡淡的酒香。
推開房門,入眼的是一片狼藉,眸底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嘴角輕揚,他緩步而入,卻在看見桌上的祥雲飛鏢時,臉色剎時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