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輕晃的杯蓋, 衆人都紛紛起了疑惑,藍靖輝一手扶着自己被杯蓋打中微微顫抖的手,心中不禁一凜, 轉過身去, 用那可怖的雙眼向四周望去, 大聲吼道, “誰!有種給我出來。”
話音剛落, 便見一個水藍色的身影向這邊飛了過來。
只見寧可馨一身水藍輕紗,足尖隨意在地面輕點兩下,嘴角一抹靈動的笑意, 雙臂展開,暖暖的夏風吹入袖中, 鼓起水藍色的紗裙, 髮絲隨風飛舞, 宛若天仙一般。
金絲繡花鞋繡工精細,隨着輕盈的動作, 輕巧落地,大紅擂臺上,一抹水藍色的倩影,怡然靜立,讓人無限遐想。
良久, 臺下四周的人們才忽的有如炸了鍋的螞蚱一般議論起來, 而議論的話題不過就是這個女子究竟是誰, 亦或是當朝的軒王妃, 相府的七小姐怎的竟會有如此好的一身武藝。
不過, 這些都不是寧可馨所關心的,她現在唯一要做的, 就是要履行自己當初暗中對七滿堂許下的承諾。
看了看他們,她輕笑出聲,聲如銀鈴,煞是好聽。
轉過身,緩緩向正一臉驚恐的藍靖輝面前走去,與宇文逸軒擦肩而過,目光卻沒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秒,嘴角一抹邪邪的笑意,她輕揚起頭,臉上是屬於王者的傲氣。
不禁讓臺下衆人唏噓一片,小小的丫頭片子,竟能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場,若說方纔宇文逸軒能給人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那麼此刻再將這四個字原封不動的用在她的身上,也絲毫不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思及此,不禁更讓臺下衆人感到有些錯愕。
一旁,宇文逸軒袖中的雙手早已緊緊攥住,關節泛白,面上卻依然笑着,也因此沒人注意到他此刻外泄的心情。
只見寧可馨嘴角的笑意邪邪壞壞,極是好看,墨色的杏目也微微彎着,正靜靜地看着此刻面目略顯猙獰的藍靖輝。
“二——”似是意識到什麼,他趕緊收住了口,故作鎮靜的說,“想不到寧姑娘也在。”
杏眸滿意的又彎了彎,她笑道,“藍閣主,倒是好久不見啊。”
聞言藍靖輝無形之中感覺有一絲徹骨的涼意向自己侵襲而來。
此時,寧可馨如此出現在這裡,他絕對不會相信這是什麼所謂的巧合,怒目看向一邊的七滿堂和自己那個吃裡爬外的不孝女,心中已有了些數,若與他們無關,她又怎麼可能莫名的出手相助?
被杯蓋打中的手,仍有些輕微的顫抖,他試探的問,“不知寧姑娘怎的會來?”
“自然與臺下衆位一樣,是來看個熱鬧。”笑。
他道,“那,請寧姑娘去那邊坐着看,我這就讓人給寧姑娘搬張椅子來,來人——”
“不用了。”話至一半,她將他打斷,不以爲意的把玩着自己如黑玉般柔順的髮絲,“不是已經結束了麼。”
聞言,藍靖輝忽然有些尷尬起來,卻又不敢得罪於她,只得憋着氣道,“這……”
“不用這了。”她再一次笑着打斷他的話,不以爲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裙子,笑道,“這招親我從頭到尾都一直看着的,不是說七滿堂贏了便將藍懿宸許配給他麼,怎麼,藍閣主堂堂武林盟主竟打算食言而肥麼?”
說的隨意,卻讓在場的衆人都紛紛怔住,雖說這話沒什麼,也很正常,但不知爲何,從她嘴裡說出來偏偏就像是被賦予了另一層含義一般,讓人莫名的畏懼,彷彿若是藍靖輝說了一個是字,或許下一秒,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藍靖輝這個人一樣。
一個十七歲的丫頭竟然能讓人有如此錯覺,實是可怕。
只見藍靖輝許久都沒說出一個字,他深知,此時此刻自己面前的這個丫頭,是他萬萬惹不起的,看着那張如白瓷一般卻仍有些稚氣的臉蛋,他竟然不自覺地向後微微倒退了一步。
“藍閣主,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不慍不火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喜怒。
“但懿宸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吞了吞口水,他堂堂武林盟主,又是聽雨閣的閣主,何時如此狼狽過,卻在面對這個人時,不得不低下語氣。
嘟了嘟嘴,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豈不是正好。”笑了笑,“七滿堂自幼便無父無母,師傅也已仙逝,孑然一身又無門無派,況且又與你女兒情投意合,如今若是讓他爲了藍懿宸投入聽雨閣門下,我想他也必定樂意!”
話音剛落,便見藍靖輝不待思索的便脫口而出,“不行!我聽雨閣絕不會收一個盜竊之賊爲弟子,我也絕不會將懿宸嫁給他,除非我死!”果斷,決絕。
言畢,只見周圍的空氣好似凝固了一般,四周的人羣紛紛倒抽一口氣,他們不再看他,而是全將目光轉移到了寧可馨的身上,沒人敢大聲說一句話,就連藍靖輝自己,都已經爲自己剛剛所說出口的話感到了後悔。
“藍靖輝,你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武林盟主?”輕蔑的笑了笑,目光不屑的看着他,“若是當年你沒有在背後耍些小動作,此時的武林盟主……我想應該是淨月派的易掌門吧。”
側過頭,向易菲輕輕地點了點頭,卻見他一臉的錯愕,有些不自在的輕咳兩聲,臺下衆人也紛紛再一次的錯愕,私下議論,她極是滿意他們的反應,繼而回過頭,沉了沉聲,“藍靖輝,我再問你一次,七滿堂和藍懿宸的婚事,你究竟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十指緊握成拳,指甲已因那力道深深的陷入肉中,藍靖輝擡起頭,雙目赤紅的與她對視。
於一個男人來說,自尊和麪子是絕對不可被踐踏的,可是此時,他不但在衆人面前失了面子不說,就連自尊都被這個丫頭踩在了腳下,這口氣,他是無論如何也是咽不下去,趁其不備,一掌向她打去。
見此情況,寧可馨嗤笑一聲,靈動的一閃便躲過了他的攻擊,速度之快,就連離她最近的藍靖輝都沒看清她是如何躲閃過去的,更別說是其他人。
一步錯,步步錯,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已再無回頭路,只得又是一掌,寧可馨這次乾脆不躲閃,伸出手掌硬生生的接住,面色如常,無一絲異樣,倒是藍靖輝的臉色由青變白,繼而由白再變慘白。
嘴角漾開一抹十分好看的弧度,收回自己的手,冷諷的看着一臉慘白的藍靖輝,只見他手捂胸口,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緩緩跪倒在地。
“藍靖輝,我給過你機會,就憑你還想殺我?”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寧可馨更是來火,“今天本姑娘對你客氣,饒你一條命,若是你以後再膽敢胡來,別說是你,就是聽雨閣我都可以讓他不復存在!”
聞言,藍靖輝有些虛弱的看着她,嘴角的鮮血不斷流出,藍懿宸見此情況,嚇的早已暈了過去,只聽他道,“你廢了我的武功還不如殺了我!”
“殺了你?”好看的杏目靈動一轉,她很是天真的看着他,“殺了你不是太便宜了你?我要讓你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的感覺,當年被你暗算了的那些人又是什麼感覺,我要讓你親身體驗一次那種痛苦。”
不屑的看着他,“若是你連這點都承受不了,那就自己了斷了罷。”頓了頓,“殺你?我還怕髒了我的手!”
“哈哈哈……”笑聲淒厲,令人聽着有些毛骨悚然,“寧可馨,你會遭到報應的!你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她睜着大大的雙眸看着他,“你這是在說你自己麼?”眨巴眨巴眼睛,“我寧可馨行的端,坐得正,還真不怕有什麼報應,對待你這種人,手段就應該狠一些,我要讓你知道被你傷過的那些人他們當時是個什麼心情什麼滋味,我要讓你切身的體會,至於你以後,我不會管,你重新練武也好,不練也罷,但,若是讓我知道你又做出了什麼令人作嘔的事,對不起,我寧可馨定不會讓你如今天這般幸運了!”
“大不了不就一死!”
“死?”她輕笑,“你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的,我剛剛已經說了,我不會讓你死。”蹲下身子,厭惡的擡起他的下巴,“讓一個人死容易,但是我更擅長讓一個人生不如死,卻想死無法死!”
言畢,只見藍靖輝身子顫抖了一下,而周圍也靜謐的詭異,明明是白天,明明周圍全是人,卻彷彿安靜的連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就連七滿堂也呆呆的愣住,他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真的是當初他在洞中認識的那個人麼,看向一旁的宇文逸軒,卻見他一臉的平靜,不禁搖頭,實在是搞不懂這對夫妻在想些什麼。
“藍靖輝,七滿堂與藍懿宸的婚事,我想你應該沒有意見了吧?”笑。
顫抖的身子泄露了他的恐懼,良久,才聽他道,“寧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
聞言,她滿意的點點頭,“早這樣不就好了,何必呢。”微微一笑,“所以說啊,這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罷了,藍靖輝,你可要好好記住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