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〇三九

夜晚, 雪似乎又下的大了許多,好像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房內,昏黃的燭火因着從門縫中鑽入的寒風, 在燭臺上歡快的跳躍着, 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

放下的牀帳也隨着悄然而入的寒風不時輕輕飄動兩下, 而被牀帳遮住的地方卻傳來陣陣歡笑聲。

正可謂是, 房外寒風簌簌, 房內卻是一片祥和,而被牀帳遮住的地方,卻又是另一番旖旎風光。

而這樣平靜美好的夜晚, 卻在寧可馨忽如其來的一聲尖叫中戛然而止。

牀帳中傳來寧可馨隱約帶着哽咽和責怪的聲音,但此時此刻聽起來卻又有那麼些撒嬌的意味, “疼啊, 你就不能輕點兒啊……”

“馨兒, 第一次是有些疼的。”哭笑不得。

話音剛落,接着傳來的便是一個物體打中人的悶悶的聲音, 只聽寧可馨道,“你怎麼知道第一次有些疼?”一陣抽氣聲,“你你你,該不會被人……唔……”接下的話被人生生的切斷,至於是用什麼方法嘛, 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也。

而這一夜, 也是寧可馨第一次在這樣寒冷的夜裡沒有覺得冷。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 但是次日, 不但沒有在寧可馨的臉上看出爽, 反而是一臉的頹廢,萎靡, 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以至於已近正午時分,澈雪送水進來準備給她梳洗的時候,嚇了一大跳,連手中端着的滿滿一盆水,也哐噹一聲跌落在地上,被溫水浸溼的地面還隱隱冒出熱氣。

寧可馨揉了揉額角的太陽穴,淡淡道,“澈雪啊,你下去吧,讓陌錦來伺候就好了。”

臨出門時,澈雪還再三的望了望牀榻上的寧可馨,心中疑惑連連,小姐如今的這副模樣,她可還是第一次見呢。

待陌錦進來後,寧可馨仍是躺在牀上,只不過這一次看起來稍微像是個活人了。

起初陌錦也是十分不解,但在不小心隨意瞥見牀榻上的一處落紅時,她心中才瞭然,面上也浮現了古怪的笑意,想必此刻的小姐並不是不想下牀,而是下不了牀。

如今,小姐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軒王妃了,但是她更爲小姐感到高興的是,小姐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心儀之人,一個讓小姐得以託付終身的良人。

徑自走向衣櫃裡,取出雪白的狐裘,繼而走向牀邊,爲她披上,待一切都打理好後,才伺候她洗漱。

寧可馨扁了扁嘴,自己這夫君也真是的,這公務一天不做又不會怎麼樣,反正也都好幾個月沒做了,遲一天又有什麼關係,竟然就這樣將她一個人丟在房中,簡直是可惡!

咬牙切齒的喝着陌錦送來的紅棗粥,問道,“卓溪泉呢?”

陌錦微微一笑,“正在前院剷雪呢。”

聞言,她向敞着的門外看了一眼,忽然發現,雪已經停了,嘴角輕輕抽搐兩下,明明昨晚還下的那麼大,今天竟然,就停了……

而接下來的幾日,寧可馨都獨自待在房中,而宇文逸軒爲了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她,便讓管家將所有事物都在這幾天彙報給他。

而那紛紛揚揚的雪,除了那晚之後,又下了一次,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太陽雪。

都說太陽雪過後,便預示着天氣的回暖,果不其然,自從太陽雪後,便再沒下過雪,反而溫度回升了不少,地上的積雪也因着暖暖的陽光而融化,不過還是有着些許的殘雪留在房檐,扶欄,臺階上。

王府花園中,嫩黃的臘梅迎寒而放,沁人的芳香在空氣中四處蔓延,彷彿微冷清新的空氣中,也有了一絲甜甜的味道。

寧可馨一身鵝黃色的錦衣,正與這不畏嚴寒的臘梅相互呼應。

她獨自一人在府中花園不知忙活着些什麼,四周皆是擺滿了竹編而成的篩子的架子,每個架子至少隔了兩層,一個架子上至少放了九個篩子,大致數下來,整個花園中幾乎給她擺了至少十幾個架子,而架子上的篩子之中,都是各色的草藥和不知名的花朵。

寧可馨負手身後,慢慢走向每個架子,時不時的拿起篩子中的花草放在鼻下輕聞兩下,時不時的放在口中請嚼兩下。

累了的時候,在一邊事先讓陌錦放好的躺椅上正對着太陽躺下,暖暖的溫度環繞在周身,令她不禁嘴角輕揚。

喝上一口矮几上的熱茶,便拿起書冊躺下看了起來。

觸目驚心的書名讓帶領宇文逸軒前來的澈雪驚了一下,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剛剛她應該找個藉口遲些再帶王爺過來的,如今,如今,這可怎麼辦是好。

宇文逸軒一身月白錦袍更是將他人襯得宛若白玉,他輕挑眉梢,“馨兒,你可知你的身份?”

聞言,澈雪心中更是害怕的緊,都讓小姐不要看這些書了,小姐偏是不聽,此刻被王爺發現了,這可怎麼辦。

“嗯哼。”

寧可馨不以爲然的聲音,更是讓她心裡緊緊糾結成一團。

“你說你堂堂一個王妃天天抱着本春宮圖看成個什麼樣子。”

寧可馨輕笑一聲,繼而眉頭輕挑,“我高興,你奈我何?”挑釁,明顯的挑釁。

“……”

見他沒話可說,她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得意,故作正經道,“沒事了就一邊呆着去,別礙着本姑娘看書。”

壞壞的笑容在聽見這句話後漾在臉上,心中一個想法悄然而生,調侃道,“莫非是爲夫讓娘子太飢渴了?”

“……”這一回換她無語了。

見此情景,宇文逸軒朗聲一笑,他又怎會不知她看的究竟是什麼?自從那日出雲宮中兩人互訴衷情後,便對對方不隱瞞任何事,此時不過是一時興起,逗她一逗罷了。

“相公。”寧可馨好看的雙眸完成了一道好看的弧度,“過來一起看。”

見宇文逸軒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一旁的澈雪更是膽戰心驚了,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王,王爺竟然和自家小姐一起看,看春宮圖?吞了吞口水,這太,太詭異了……

於是某日,在寧可馨的吩咐下,澈雪隨陌錦一同回了寧府一趟,目的是爲了取一些東西,但是澈雪卻被寧相爺莫名其妙的叫去問了話。

此時的寧相爺,面色憔悴,但人卻精神不少,不再像前些日子日日哀嚎,似是已將自己女兒和兒子的那些個事兒給消化了去。

他端坐在椅子上,問道,“澈雪啊,小姐近來在王府過的如何?”

威嚴的聲音,讓澈雪單薄的身子輕顫了一下,不自覺的想到了那日花園中的詭異情景,嘴上卻說道,“小,小姐過得很好。”卻因緊張,而結巴了一下。

精明如寧相爺,又怎會不知道澈雪有事故意瞞他?

輕拍下一邊的桌子,咩裝發怒,“澈雪,你好大的膽子,連我都敢騙了?說,是不是小姐在王府裡那些個毛病還沒改掉?”

聞聲,澈雪立馬跪了下來,“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小,小姐她,確,確實——”

“馨兒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澈雪未說完的話被寧相爺給截了下來,此時的寧相爺,不再是咩裝發怒,而是真的發怒了。

澈雪怯怯的擡起頭,“老,老爺,奴婢還沒說完……”

“說!”怒。

澈雪吞了吞口水,怯懦的說,“其實,小姐她不是一個人看,王,王爺和小姐一起看。”

於是自這日之後,寧府府中衆人又開始了不眠之夜,而這一次,據說寧相爺比之前更加瘋狂了……

不過這件事,寧可馨自然是不曉得的,她依舊天天研究着她的那些花花草草,但是卻始終覺得資料太少。

清緣這種毒,既然是由苗疆的女子研製而成,想必其中定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她沒有見過清緣這種毒的實物,最多也不過就是從書中瞭解,只是,偶然間卻給她發現了一樣書中沒有記載到的東西。

說來也是好笑,雖說清緣這種毒不知何時會突然發作,亦或是隻是對人體沒什麼特別傷害的毒,但是既然是毒,便不可能對人體一點危害都沒有。

但是對於不同體質的人而言,卻又有着本質的不同。

就拿她,宇文逸軒和宇文逸樞來做比方,她和宇文逸軒是從小便開始習武的,雖然她不禦寒,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健康狀態,也因着自小習武,使得自身的體制有了大大的改善,與常人相比,要好上幾百幾千倍,所以即使此刻她的體內也有一半的毒,但是如今這麼多時日下來,卻是沒有一次發作過,當然宇文逸軒也同樣如此。

只是宇文逸樞便不同了,宇文逸樞從小身子便比較孱弱,更別說是習武了,靠着名貴的雪蓮人蔘一直調理,近幾年身子纔好上許多。

但是因着前段時日的大雪,身子忽然之間似是不聽使喚了一般,時常產生脫力現象,寧可馨也去看過,替他把脈,脈象卻正是與書中所說吻合,因此她才斷定,這毒若要發作也是因各人體制而決定先後,所以她非但不能因爲如此而放鬆警惕,反而要更加警惕,因爲不知何時下一個出現如此狀況的便是她和宇文逸軒了。

再加上如今宇文逸樞怎麼說也是她的姐夫,她不可以讓自己的姐姐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書中有寫過,脫力是毒發的初時情況,若是不及時壓制住,會慢慢由脫力變成陷入昏迷,所以,她一定要趕快找出解法。

於是在和宇文逸軒的商量下,她做出了一個決定,便是親自前往苗疆,而這兩人偏偏又是行動派的,說什麼便做什麼的人,於是翌日帶上些盤纏,兩人便共乘一騎向南疆奔去。

沒有帶其他的任何一個人,只是他們兩個,就連陌錦和顧墨,都沒有帶。

苗疆與京城可以說是有着相當長的一段距離,即使他們騎得是千里良駒,日夜兼程,也花費了足足近三個月纔到達,而彼時,已是春入河邊草,花開水上槎。

苗疆不似京城那般繁華,相較之下,苗疆更加顯得質樸,而隱隱之中還帶有一絲神秘。

放眼望去,皆是綠色草木,茂密蔥鬱,彷彿在昭示着春意的盎然,而在這草木的環繞下,是一棟棟土黃色的石屋,無論是屋檐亦或是房屋本身,皆是土黃色,每棟之間間隔少許距離,形成一條條小道,身着藏青色和硃紅交錯的布衫的男男女女在這小道上過過往往。

一切顯得很是和睦,寧可馨站在宇文逸軒身邊,好奇的看着眼前這一切,女子的頭上戴着銀飾,手腕上戴着粗粗的銀手鐲,脖頸上也帶着一個銀項圈,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如此打扮,有意思的就在於只要是女子皆是如此一副裝扮,而男子也同樣是在脖頸上帶着一個銀項圈,但與女子的所佩戴的,花紋卻有着細微的不同,而當他們與女子們站在一起時,卻顯得特別的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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