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藍懿宸整個人都呆愣在了那兒,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隨性的人,還是個女子。
雖然說江湖兒女向來隨意, 可是對於一個不過才見過兩面的人說出如此的一番話, 不禁令她有些啞然, 而她竟還能說的, 如此的想當然……
好看的杏目靈動一轉, 忽而彎了起來,長長的睫毛也因眨眼而微微有些顫動,在陽光的映照下, 好似鍍了一層金邊。
她一手撐着自己的下巴,一手在石桌上有節奏的輕輕敲擊着, 歪着腦袋, 邪邪一笑, “藍懿宸,這再過十幾日便是藍靖輝替你擇夫的日子了, 而到那個時候,我相信你臉上的疤痕也會完全消失。”
聞言,藍懿宸心中不禁一滯。
看着她嘴角那抹邪邪壞壞卻十分好看的弧度,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臉色也有些蒼白,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她所說的每字每句都是真真切切即將要發生的。
雖然自己也試着努力過, 可是爹爹每日都會親自帶人過來送藥給她, 還會看着她全部喝完纔會離去, 名爲關心, 實爲監督,這次他是打了秤砣鐵了心不讓自己再做出一絲一毫有損他和聽雨閣聲譽的事了, 如今看來,或許自己與那個人是真的有緣無分吧。
不覺苦笑,都說人定勝天,可是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她已經不再相信這句話了,天,又算得了什麼,她和那個人真正鬥不過的不是天而是她的爹。
寧可馨看着她那有些蒼白的臉,嘟了嘟嘴,所以說,她最不喜歡和這類人打交道了,實在是太累了,雖然她不否認藍懿宸的確是個出色的女子,但是於自己來說,果然還是像千棗那樣的更能和自己合得來。
輕嘆一聲,故作老成的說道,“藍懿宸啊,凡事都不要往最壞的一方面去想啊,說不定那日藍靖輝帶你所擇到的夫婿正是你心儀之人也說不定啊,何必如此悲觀。”
聞言,她自嘲的笑了,眉宇之間那抹化不開的淡淡憂愁讓人看着有些憐惜,聲音也有些飄忽,“除了那個人,我藍懿宸此生便不會再愛上第二個人!”堅定。
寧可馨撫了撫額,這人一旦鑽起牛角尖來,是誰都別想勸得住的,便也懶得再說,卻見她忽然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池塘邊上,笑的有一絲淒涼。
“姑娘可能不知道,雖然我身爲聽雨閣的少閣主,面上風光,可是不但不會半點武藝,而且於我爹來說,我不過是可以讓他用來與有聲望的門派締結關係的工具罷了。”她的聲音很輕很淡然,彷彿在說着什麼再爲平常不過的事一樣。
“可是機緣巧合下,卻讓我認識了他。”藍懿宸嘴角劃過一抹幸福的笑容,“他和爹爹他們不同,他是真的把我當做一個人而不是工具來對待的。他和我說他的心事,很大方的對我說喜歡我,這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且想都不敢想的。雖然我知道這樣會害了他,可是我卻第一次發現自己有了私心,爲了自己的私心我竟然就這樣沉落了下去,越陷越深,到最後錯的離譜,錯的無法挽回。”
寧可馨就這樣靜靜的聽着她說,她承認,她的心裡對這對苦鴛鴦是有些同情的,忽而面上邪邪一笑,“我說藍懿宸,若是你有機會再和他見上面,那時候你會怎樣?”
她轉過身,苦苦一笑,“還能怎樣,我倒是希望我們不如不見,若是他再被我爹發現,或許這次連生存的機會都沒了。”
撇了撇嘴,虧自己之前還那麼喜歡她,這丫頭的思想怎麼那麼悲觀,罷了罷了,或許現在和她說什麼她都是不會信的吧,倒不如到時候給她一個驚喜反而還有趣些,便趁她凝視着水中游魚的時候,翻牆離去,她可不想再跟她說些文縐縐的話,客套一下。
隨着藍靖輝爲女擇婿的日子即將臨近,一醉樓之前被訂了卻空着的房間的主人們也陸續趕了過來,熱鬧程度絲毫不遜色於武林大會。
一醉樓窗前的一張桌子,寧可馨百無聊賴的坐在那兒,用手支着自己的額頭,時不時的打上兩個呵欠。
自從那日從紫荊峰迴來,她便再沒見過宇文逸軒的影子,跑去問顧墨,顧墨也搖着頭說不知道,也因着這層關係,近幾日,寧可馨都表現的十分暴躁,只要有誰不識相的來惹了她,那對不起了,她就絕不會像現在看上去這般無害了,而是直接毫不客氣的出手了。
那一晚發生的事,她到現在依然記得清楚,雖然說心裡有了喜歡了的人的女子都常常會有疑心病,但是寧可馨卻仍然選擇要相信對方,每當她有了這些不正確的念頭的時候,她都會跑到客棧的後院裡,用一盆涼水從頭頂潑下,以提醒自己。
老遠就聽到一個女孩子嚷嚷的聲音,她不開心的皺起眉,但是這聲音卻分外的熟悉。
“哥,逸軒哥哥,你們快點啊。”話音剛落,一個穿着淺藍色衣裙的女孩子蹦了進來,不難看出那女孩子臉上的喜悅。
寧可馨輕瞥她一眼,繼而眸中露出了不屑,但在看見她後面三個人進來的時候,眸中的不屑頓時被怒火所替代。
若他單單是和卓月一起來的也就罷了,爲何還有卓溪泉和銀鳶?方纔卓溪泉還叫他什麼來着,逸軒哥哥?再看看銀鳶,一身薄紗衣裙,垂着眸走在他的邊上,活像小媳婦一樣。
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泛白的關節不難看出她此時的心情,心中不覺自嘲一聲,虧她還這麼相信他,她究竟是該罵自己傻呢?還是太容易被一個男人迷昏了頭。
撫了撫胸口,她靜靜的坐下來,若無其事一般,彷彿剛剛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因爲她注意到了,他看見她了,卻在看見她的時候不但沒有一絲收斂,反而竟任由着銀鳶用她那雙雞爪子纏上了他的胳膊。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她走到了他們面前,輕聲調笑,“唉喲,這不是卓少莊主,卓大小姐和卓老夫人嘛!”老字的音她咬的格外重。
卓月聞言回之一禮。
而銀鳶,在聽了這一番話後臉色倏地鐵青,卻仍死不放手,繼而再次擡眸看向宇文逸軒的時候,已是淚眼婆娑。
寧可馨最討厭這些個嬌柔做作的女人,卻見卓溪泉不知天高地厚的蹦了過來,大大的眼睛無辜的看向宇文逸軒,“咦!?逸軒哥哥,這不是軒王妃麼。”
宇文逸軒眉眼彎了彎,暖白錦衫更是將他襯得有如白玉,“馨兒,怎麼竟如此沒有禮數。”略帶責備的語氣,令她不禁瞠目結舌。
側眸,正見卓溪泉一臉嬉笑的看着自己,眸中是不加掩飾的鄙視,而銀鳶剛剛還梨花帶雨的臉,此時已是以一種仰視的姿態看着她。
她哼笑一聲,“我寧可馨在的地方,還輪不到你們兩個賤人露出這種目光。”話至一半,便揚起手在卓溪泉的臉上颳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她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已有些紅腫的臉看着她,這丫頭看上去瘦瘦弱弱,手勁卻如此之大,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卓月也是一臉的驚訝,按理說,以他的武藝想要截住一個女子打下的耳光對他來說並不難,可是寧可馨的速度太快,以至於他剛反應過來準備擡手,那耳光竟已到了自己妹妹的臉上。
這個王妃果然不是自己妹妹和銀鳶就可以對付得了的,他突然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他不該一時衝動同意妹妹的建議的,看了看宇文逸軒,臉上仍是那玩世不恭的笑意,這個男子令他琢磨不透,萬一若是這對夫妻故意聯合起來對付他們,不要說他們,或許連傲雪山莊以後都沒有立足之地。
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小丫頭罷了,卻給自己如此的感覺,他的心中不禁有些不可思議。
忽而好看的杏目露出一道凌厲的光,不帶一絲感情,嘴角卻仍是那邪邪的笑容,“卓溪泉,銀鳶,當初本姑娘有意放你們一條生路,既然你們不知學會知足,那就別怪我了。”
轉而看向宇文逸軒,此時自己心中又愛又恨的那個男子,“宇文逸軒,我就問你一句話,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聞言,他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卓溪泉和銀鳶,面上笑的優雅從容,“我有意納泉兒和鳶兒爲側妃。”
此言一出,不但是寧可馨睜大了眼,卓溪泉,銀鳶,卓月也紛紛睜大了眼,不過前者目光逐漸轉爲陰沉,中間兩者則是紛紛露初羞赧的眼神,而最後一者,則是有些後悔的眼神。
寧可馨承認,像宇文逸軒這種文武雙全,而且還長得如此好看的人,的確是衆多女子所凱覷的對象,但是若是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也就算了,如今卻是從他嘴裡說了出來,她有些悽然的大笑一聲,“宇文逸軒,你會爲你今日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
說完便不看他人,掉頭跑了出去。
而一醉樓裡,卓溪泉和銀鳶心中早已是樂開了花,卻只有卓月一人發現,宇文逸軒在寧可馨跑出去以後,面上的笑意便隨着消失,反而看去有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