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義父不老

雖說姐妹二人業已相認, 但高明月還是希望住在旅館內。相秋並不勉強,想着自己也只不過暫時棲身在陳吳的院子,便也不好一再要妹妹和自己住在一處。但二人幾乎每天都要見面, 或逛街, 或遊玩, 或吃飯, 總是一呆就是一整天。相秋見喬魚的身子逐漸好轉, 便更放心大膽地每日和妹妹出去。而高明月最近也十分地得了自由,高闐自他們姐妹相認後,便不怎麼管她, 任由她獨自出入。

高闐時常都是一個人呆在房間,他總愛坐在窗前, 品品茶, 看看閒冊, 望望窗外的天。他鮮少出去,即使出去了, 也只會去一個地方,那就是靜苑。

這一日已到傍晚,眼看天就要黑了,而高明月卻還未歸來,他心緒又開始不大安寧。雖說明月近來總是早出晚歸, 按道理他也應該習慣, 但事實上, 他每每看到天幕黑下, 倦鳥歸巢, 都會有那麼些許不安。所以他又去了靜苑。

他到時,侍女越正在院中生火熱藥, 護衛們在四周看守。對於他的到來,大家都習以爲常。

侍女越見到他,便衝房門內嚷起來:“夫人,白衣公子來了。”

杜荔陽聞聲後緩緩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

“高大哥,怎麼?明月還未歸?”杜荔陽示意他進屋。

兩人走進屋內,對幾而坐。

“明月剛找到她的親姐,多出去玩也是無妨的,畢竟那纔是她血肉相連的親人。”高闐淡淡道。

此時,侍女越端了茶上來爲二人放好後,又退了下去。

杜荔陽觀察他的神色道:“看得出,高大哥對明月極爲上心。”

高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幽幽道:“能不上心麼?畢竟她叫我一聲義父,一直都很依賴於我。”

杜荔陽點點頭,也擒着茶盞抿了一口。

高闐掃過她肚子道:“近來你有些發福了。”

杜荔陽扶着肚子,笑得尷尬:“是麼?”

高闐從見到她時就已看出她懷有身孕:“棄疾他知道麼?”

杜荔陽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高闐微微笑道:“你已有孕。”

杜荔陽訝然:“高大哥怎知……”

“不才在下略通醫道。”

“額……”杜荔陽窘然,“高大哥望一望就已曉得我懷孕了,醫術定然高明。”

高闐又道:“看樣子,棄疾當是不知的。”

杜荔陽垂下頭去:“嗯。”

“哎!”高闐不自禁嘆口氣。

杜荔陽擡頭道:“大哥怎麼了?”

“荔陽,若我們有朝一日當真尋到離開法門,你會離開麼?”

杜荔陽愣了愣,反問道:“那你呢?”

“我?”高闐道,“從前我一直想回去,可是現在……我不知道。”

杜荔陽瞭然:“因爲明月?”

被說中心思,高闐看着她道:“那你呢?”

“我?”杜荔陽哂然,“說出來不怕大哥笑話,我多半是回不去了。”她低頭撫摸腹部,“恐怕……那裡是我的鄉愁,這裡是我的餘生。”

“你已想好要留在這裡?”高闐倒是一驚,沒想到她如此篤定。

杜荔陽衝他一笑:“嗯,或許當日落入洞庭時,我便已經死了,被從雲夢救起時,已是另一個我。雖說洞庭與雲夢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但畢竟不可能畫上等號。大哥之所以猶豫,只是有些事還沒有弄明白而已。”

高闐意外道:“哦?我有何事沒有弄明白?”

“明月。”

“此話怎講?明月雖是我的義女,但等同親生,在她身上還有何事不明白?”高闐奇道。

杜荔陽道:“我之所以毫不猶豫選擇留在這裡,是有我非留不可的理由,而大哥呢,你有沒有非留不可的理由?”

高闐猶豫一下,淡然道:“當是沒有。”

杜荔陽笑笑,也不再說什麼。

過一會兒,她又道:“我打算三日後動身回鄖。”

高闐詫異地看向她:“如此快?”

杜荔陽笑道:“在此處呆了十多二十天,現在身子也好得差不多,可以上路了。”

高闐默然。杜荔陽拿起茶盞,一邊喝着,一邊不動聲色觀察他的神色。自從認識高闐,他身上總有一股子看破紅塵的和尚道士味兒,而近來幾日的他,倒是正常了許多。杜荔陽暗想:嗯,這纔像是個人。

—*—

高闐自靜苑回到旅館,又等了許久,待天黑盡時,他的房門才被誰突然推了開。彼時,房間內沒點燭火,四下漆黑一片,唯有窗戶口有點月光撒進來,而高闐便佇立在一片月的清暉裡,背影生了一圈光煙。

他總是這麼一派明亮的姿態,在整個世界都處在黑暗的時候,他就是她的光,她的亮,就像現在,他不需要做任何動作,說任何話,他只需要往她眼前一站,哪怕是一個背影也好,她都感到無比溫暖。或許在別人看來他冷得如雪,而在她心裡,他卻是她的永恆之月。

高闐聽到推門聲,本想迫不及待轉過身,卻又沒轉過去,板着臉,聲音是責備的語氣:“還知道回來啊?”

高明月卻笑着奔過去:“義父,你看,我給你帶了糖葫蘆,可甜了!”說着,舉到高闐面門處。

高闐看看糖葫蘆,那山楂外層裹着的糖衣在月光裡反着甜蜜的光,他又看看高明月,小丫頭俏生生一張小臉蛋笑盈盈地望着他,忽然就不那麼忍心發難了。

“明月,噢,相思,雖說是和你姐姐一道出去,但也當早些回來,知道麼?”

“義父,我說了多少次,我會一直叫明月,相思這個名字在三年前就不用了。”高明月癟嘴道。

高闐不以爲然:“你如今已回到家鄉,又尋到親人,當恢復從前名字。”

“義父?”高明月奇蹟般的看見義父的眼中有那麼些許落寞,卻不知是爲何。難道是因爲自己回來得太晚,生氣了?有了這麼層想法,她討好地將糖葫蘆舉到高闐嘴邊,笑道,“來,義父,你嚐嚐,可甜了!”

高闐莞爾:“義父不吃,你吃吧。”

高明月嘟嘴:“唔,不要,義父吃。”

高闐無奈,只好垂頭去咬了一個下來。咀嚼一番後,果然甜入心尖。

“好吃麼?”高明月笑眼彎彎。

高闐點點頭:“嗯。”

“那義父再吃一個。”

“明月。”

“嗯?”

高闐默了默,方道:“三日後義父就要離開此地了。”

高明月笑道:“好呀,我們是要回明月山了麼?”

高闐搖搖頭:“不,去鄖城,你……”

“去鄖城做什麼?”

“義父有要事,必須去。”

高明月瞬間明瞭:“該不會和那位嬸孃一道去吧?”

“嗯。”

高明月把頭偏向一邊:“不要,我不去。”

高闐道:“你本來就不去,你既然回到家鄉,當與家人在一處。”

高明月不可置信地回望高闐:“什麼?原來你本就沒打算帶着明月?是不要明月了嗎?”說着,眼眶就溼潤起來。

高闐解釋道:“不是義父不要你,只是你找到了姐姐,也回到自己的家鄉,難道你不想留在你姐姐身邊嗎?”

“我……”高明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她的確捨不得二姐。可是若留在二姐身邊就得離開義父,她不要。“難道姐姐和義父,明月必須選擇一個?”

“不,不是的。你必須跟着姐姐,你們纔是血脈相連的親人。義父……義父早晚是要離開的。”他一直堅信,他就快要找到回去的路了,如今找到能照顧明月的人也好。

“義父是要回明月山麼?那明月也要回。”

“不,義父老了,早晚……早晚會離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會離開這件事。

高明月看着他,眼淚早已默默流下:“不,義父不老,一點兒也不老,離離開的日子還早呢,沒準明月死了義父都還活着。”

高闐擡手爲她拭淚:“小傻瓜,義父頭髮都白完了,你說義父不老?”

高明月一股腦撲到他懷裡,兩隻手死死地抱住他:“反正義父一點都不老。”

高闐撫摸着她的小腦袋,輕笑着不再說話。

—*—

陳吳的別院裡,相秋正扶着喬魚在院中散步曬太陽。喬魚的傷勢好得已經差不多,只是腿腳還有些不太靈便。

“相秋,近來多謝你照顧我。”

相秋笑道:“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所以不必謝我。”

喬魚道:“不,這是兩碼事。對了,我想後日就回梓邑。”

相秋訝然:“這麼快?”

“還快?再讓你照顧下去,我日後都不會打魚狩獵了。”

相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心裡想着,照顧你一輩子又何妨,可是轉念又想,她如今已非完璧,沒有資格再去奢求其他,況且人家心裡一直在等一個人。只是,在這段沒有家國情仇的日子裡,他們得以單獨相處,她真的感到無比快樂,甘之如飴。

她想得正入神,卻忽視了前方的一隻花盆,原本該繞過去的,她卻直直地踢了上去,腳下一時不穩,險些栽倒。還好喬魚下意識拉住她往自己這邊一帶,她纔不至於摔個大馬趴。

不過,他們二人的位置卻陡然顯得尷尬無比。喬魚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臂,另一隻手卻環着她的腰,兩人近在咫尺,呼吸相聞。

相秋面上一熱,眼眸含了亮瑩瑩的光,一動不動地盯着喬魚,喬魚也一動不動地盯着她,二人便這麼定了格,各自忘了動作。

“嘻嘻嘻……”突然,一個清脆的笑聲傳來,嚇得兩人三魂歸位,這才分開,卻是雙雙臉頰飛霞。

相秋循聲望去,只見一身紅衣的少女揶揄地望着他們。

“三妹,你來啦,呵呵,今兒你來得挺早啊,呵呵。”相秋尷尬地說。

高明月已走到了他們面前,卻意味深長地看看相秋,又瞅瞅喬魚:“來得早麼?看來前些日子我來得太晚了,不知道錯過了多少好戲。”

喬魚回了她一個僵硬的笑,跛着腳自回房間去了。

相秋洋怒:“你呀,方纔我差點摔倒,虧得他扶了我一把。”

高明月哪裡管這許多,話題已轉向別處:“二姐,我們今日去何處玩?”

“今日啊……”相秋想了想,“小時候常玩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今日我也不知去哪裡了。”

高明月失望道:“那怎麼辦?”

兩人沉默。

半晌後,高明月忽興奮道:“不如我們泛舟玉河吧。我記得小時候,大姐和你,還有大哥哥,我們四人一起在玉河上喝酒來着,雖說……”她情緒低落下去,“大姐不在了。”

相秋安慰着答應道:“好呀,只不過如今你大哥哥已不是當年的大哥哥,他……恐怕再不會同我們一道去泛舟。”

高明月的情緒一下又高漲起來:“大哥哥不去,咱們叫上喬魚哥哥,嗯,還要叫上我義父,大哥哥我去叫,不光要他去,我還要去向他討酒,明日我們去玉河上把酒言歡,沿途欣賞兩岸風光。”

相秋見她開心,欣慰笑道:“好,就這麼定了。”

高明月忽而又拉着她的手,神色又沉了下去:“二姐,義父說他後日就要走,明月……明月……”

相秋見她猶豫,心下已是瞭然:“你想跟隨你義父?”

“可是我又捨不得二姐。”

相秋伸手捏捏她的小臉蛋:“傻丫頭,今生我們姊妹還能相遇,已是上天垂憐,你義父他老人家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收留了你,你是該時時在他身邊盡孝義的。二姐見他也十分疼愛你,視同己出,他如今還沒成親,膝下無子,你是他義女,的確該陪他。放心,日後二姐會去看你的,我們姊妹見面的時日還多。”

聽相秋如是說,心裡似乎好受了些,又笑眼彎彎。

兩姊妹在院中說笑了一陣,最後高明月決定去找陳吳要酒和要人。

“二姐,你快去照顧喬魚哥哥,記得告訴他明日我們一道去泛舟,我去找大哥哥了。”說完,便撒丫子跑了。

相秋望着消失的紅色身影,長嘆一聲。這一個個的是商量過的麼,怎麼都要後天離開我!心裡忽然生出許多落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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