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眉此刻對宋清仍是存了心結,所以這一年也只是派了奴僕前去照應着,時不時還讓人將琬姐兒鈺哥兒抱了去,自己並沒有親身去探望宋清,好在宋清本是個豁達之人,清楚林凝眉的心思。倒是並沒有讓她爲難。
聽到了宋清的名字,程太后面上也不由流露出一絲悵然。
當年程太后的確是對宋清動了真心,否則她身爲皇后,又怎會與自己高中狀元的表弟生出苟且之事來?
不過時至今日,程太后已經年近半百,就算是再濃烈的情意,在時間的浸潤下也早就消散了不少,雖說她此刻仍是有些不捨,但心中到底還是明白的。
搖了搖頭,程太后鳳眸中帶着幾分罕見的柔光,輕聲道:
“不見了,早就回不到當年,又何必讓那個錯處繼續延伸下去?”
餘光掃過程太后微微泛紅的眼角,林凝眉也清楚面前的婦人心中不會好過。
相見不如懷念,以程太后現在的身份。根本不能與宋清有結果,既然如此的話,又何必徒增煩惱呢?
林凝眉沒有多勸什麼,她即便是程太后與宋清唯一的女兒,在長輩的事情上也沒有開口的權利。
等回到了驃騎大將軍府時,林凝眉正好遇上了回府探望的白芷,拉着白芷入到了琢玉軒主臥之中,林凝眉打趣地望着白芷,問:
“陳安對你可好?”
一對上林凝眉的眼神。白芷麪皮漲的通紅,略有些羞窘地點了點頭。
“主子您就放心吧,陳安哪裡有膽子對我不好?眼下他已經生出了分家的主意,只是不知何時出手罷了。”
聽了這話。林凝眉不由抿脣一笑,從青花瓷盤中取出了一塊兒栗子糕,送到了白芷口中,嬌聲開口道:
“先前我被徐公公請着入宮,發覺大長公主與嚴灼華也進了宮呢!”
白芷皺了皺眉,因着林凝眉的緣故,她早便對嚴灼華母女二人極爲厭惡,眼下一聽得她們二人的名字,面色便不由黑了幾分。
“她們入宮作甚?定然是想要給您使絆子,不過太后娘娘與您關係匪淺,想必也不會受了她們的蠱惑。”
林凝眉點頭,眉眼彎彎,道:
“我這輩子從來都未曾見過那般無恥之人,明明嚴灼華的身子是被聶修宜給破了的。偏偏她非要將此事安在將軍身上,我看嚴灼華是想要做將軍夫人想瘋了,纔會這般無恥。”
白芷細白的小臉兒上現出幾分怒意,將手中端着的茶盞放回桌上,咬牙切?地道:
“主子,既然嚴灼華如此無恥,咱們總不能將此事生生也忍下去吧?若是這樣,您實在是太過委屈了!”
林凝眉玉指輕叩着桌面,眯了眯眼,說:
“那日嚴灼華與聶修宜生出好事兒,身上的衣裳都被撕得粉碎,好在當時我留下了一點兒東西,眼下倒是派上了用場。”
“什麼東西?”
白芷一聽這話,就清楚主子定然是還有後手,登時便被勾起了好奇心。
林凝眉衝着白芷招了招手,貼在白芷耳畔。輕聲道:
“是嚴灼華的肚兜兒!”
“呀!”白芷低呼一聲,面頰也不由現出了幾分紅暈,眼波流轉,想必也是歡喜極了。
“嚴灼華身爲郡主,出身本就高貴,她身上穿着的肚兜兒都是繡娘特地製出來的,針法與別處不同,就算旁人想說出不對來,明眼人也不會相信的。
更何況那肚兜兒上還繡着嚴灼華的閨名兒,只要讓聶修宜出去鬧上一番,事情便更是有趣兒了!”
說着,林凝眉還從袖籠中抽出錦帕,掩在紅脣之上,微微一笑時,明眸善睞,讓白芷瞧着也不由呆了片刻。
白芷挑了挑眉,接着問:
“那聶修宜可能聽從您的吩咐?他隨了白氏的性子,向來是無利不起早之人,若是想要他出手相助的話,恐怕咱們也得許些好處才行。”
林凝眉搖搖頭,點了點白芷的額頭,笑道:
“此言差矣,你這性子就是太純良了,如今聶修宜就彷彿那驚弓之鳥,他開罪了大長公主與嚴府,惶惶不可終日,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若是我幫他解決了此事,他自然是喜多於憂,又怎麼會上趕着添亂呢?”
見着主子已經有了主意,白芷不由點了點頭,道:
“流言猛於虎,既然大長公主與嚴灼華已經不要自己的臉面了,主子爺不必再顧忌許多,只要咱們尋上幾個乞兒,再煽動一些百姓,嚴灼華甭提保住名聲,恐怕就連嚴家的顏面都要掃地!”
“孺子可教!”
聽了白芷的主意,林凝眉鳳眸之中也現出了幾分滿意,當日她爲了讓嚴灼華更像失身的模樣,也瞧過嚴灼華的身子,發覺這女子腿根處有一塊心形的胎記,這麼私密的印記若是曝露出去,定然會掀起不小的風浪。
等到嚴灼華與大長公主從清涼殿中被放出來時,恐怕嚴灼華除了嫁給聶修宜一條路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的出路了。
想到此處,林凝眉不由輕笑出聲,清了清嗓子,衝着門外候着的石頭開口道:
“去將三少爺請到琢玉軒正堂中,就說本夫人有事要與他商談。”
二房與三房一向算不得親密,石頭一聽得林凝眉的吩咐,登時也有些詫異,不過石頭是個本分人,不該他問的他絕不會插手,應了一聲之後,便疾步往東院兒的方向趕去了。
林凝眉衝着白芷問道:
“要不要隨我去見見聶修宜?那廝恐怕此刻嚇得厲害呢!”
白芷點頭,其實她對聶修宜並不感興趣,不過萬一那紈絝子弟衝撞着了主子,事情便有些不妙了,所以跟在林凝眉身畔,她也能稍稍護上一護。土斤扔亡。
對於白芷的心思,林凝眉也能猜到幾分,登時心頭也不由升起了幾分感慨。
這一世上天對她不薄,讓白芷來到了她身邊,又能與聶修?共結連理,即便她父母緣淺,這些得之不易的情意對於她而言也足夠了。
林凝眉本就是個聰明人,她不會執着於自己失去了的東西,而是會將目光放在自己能抓在手中的東西上。
主僕二人走去了正堂之中,坐在八仙椅上等了不到一刻鐘功夫,穿了一身錦衣的聶修宜便邁入了門檻之中。
伺候在正堂外頭的二等丫鬟將雕花木門給仔細闔上,聶修宜一見着模樣豔麗的林凝眉,雖說對這樣的美人兒存了些邪念,但一想到她的手段,便不由有些腿軟。
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聶修宜青着臉開口道:
“修宜見過嫂嫂。”
聽得聶修?的聲音,林凝眉挑了挑脣角,問:
“修宜可知我請你來琢玉軒的原因?”
聶修宜掃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白芷,猶記得這女子是老太太的幹孫女,先前嫁到陳府的那一位。
雖說聶修宜清楚白芷與林凝眉親近,但此刻這女子出現在琢玉軒中,且林凝眉還將他請了過來,也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聶修宜雖說貪花好色,但大抵因爲近來有些受驚的緣故,此刻倒是顯得極爲老實,搖了搖頭道:
“修宜不知二嫂的用意。”
林凝眉指了指一旁的八仙椅,示意聶修宜落座,等到這人端起茶盞之後,方纔開門見山的道:
“修宜,如今嫂嫂我想要拉你一把,不過若是想將你平安從先前的事情中扯出來,首先還得讓你做一件事兒。”
“何事?”
聶修宜不由有些激動,手上微微顫抖着,就連茶盞也差不點打翻了,滾燙的茶湯濺起了不少,將這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給燙的不住痛呼。
明明聶修宜與聶修?是親生兄弟,雖說生母不同,但怎會相差如此之大?
瞧見面前這紈絝子弟上不得檯面的模樣,林凝眉腦海中不由想起一句話:
爹矬矬一個,媽銼銼一窩。
想到此點,林凝眉不由撲哧一笑。
聶修宜手忙腳亂地將茶盞放回黃花梨木桌上,也沒心思欣賞美色,衝着林凝眉急聲問道:
“二嫂,不知您有什麼辦法?還是莫要折磨弟弟我了!近些日子因爲嚴灼華那小娼婦,弟弟我是寢食難安,若是再折騰下去的話,恐怕就會受不住了!”
林凝眉對這油腔滑調的三少爺並無一絲好感,只不過眼下得藉着聶修宜的手,才能狠狠地打擊嚴灼華。
“你與嚴灼華成就了好事,但嚴府卻不欲將女兒嫁給你,如此你覺得他們還會放過你嗎?”
林凝眉刻意將嚴灼華對聶修?的心思給隱瞞住了,如此半真半假的話,果真讓聶修宜心中更爲慌亂,額間不住溢出冷汗,身子都微微顫抖着。
似笑非笑地望着聶修宜,林凝眉詫異道:
“三弟這是怎麼了?爲何顫抖的如此厲害?可是這正堂中陰氣太重?”
聶修宜顫巍巍地擡手,將面上的冷汗給摸了去,衝着林凝眉低聲道:
“二嫂莫要打趣弟弟了,並非您這兒琢玉軒太冷,而是弟弟的心冷了!”
頓了頓,聶修宜接着道:
“您若是有什麼法子,還請不要再噎着藏着了,弟弟若是再折騰下去,這條命恐怕都去了大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