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和身爲駙馬,一向都是極爲愛惜羽毛之人,平素也沒有接觸過似聶修宜一般無恥之徒。
此刻他氣的緊咬牙關,胸臆之中怒意不住翻涌着,強忍着將殺意給壓下去,否則若是在嚴家家門口出了事。恐怕更會成爲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聶三少爺,你大抵是魔怔了,小女入宮住了一段時日,特地去侍奉太后娘娘,又怎會與你生出事端?眼下你也莫要胡言亂語,若是再敢污衊小女的清名,我嚴家定然不會忍下這口氣!”
對上嚴和陰鷙的眼神,聶修宜雖說心中有些驚懼,但面上卻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譏笑着道:
“嚴大人怎麼睜着眼睛說瞎話?明明之前是大長公主帶着灼華郡主去我們驃騎大將軍府中拜訪的,灼華郡主無緣無故跑到小婿所居的東院兒主臥之中,這才成就了一段姻緣,岳父大人怎能矢口否認呢?”
聶修宜此刻眉頭一擡,他本身生的頗爲俊朗,只可惜身上這股子紈絝習氣令人不喜!
“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嚴和顫巍巍地擡手指着聶修宜。衝着身後的侍衛一擺手,冷聲道:
“去將聶三少爺給請入府中,我有話與聶三少爺細細商談!”
聽了這話,聶修宜登時嚇了一跳,他雖說貪花好色,但卻不是個傻子,自然沒有忽略嚴和老匹夫眼中的殺意。
聶修宜身子一抖,趕忙扯着嗓子叫喊道:土斤史技。
“岳父大人可是惱羞成怒了?明明郡主兩腿之間有一塊兒心形的胎記,之前我可是看的極爲清楚。你怎能不認賬呢?”
周圍圍觀的百姓本就不少,一聽那所謂的心形胎記,且還是長在兩腿之間,聶家三少連這麼隱秘的胎記都能瞧見。若說沒有碰過灼華郡主的身子,這些百姓都是不信的!
“呦!這還是金枝玉葉呢!沒想到竟然會與人無媒苟合,嚴家的家教果真是令人開了眼界!”
其中一個面向生的十分粗獷的大漢,此刻滿臉猥瑣,低笑道:
“也不知灼華郡主那種高門小姐的身子嚐起來是什麼滋味兒,我家婆娘定然是比不了的,說不定人家腿間的心形胎記都是甜的呢!”
身後跟着聶修宜的兩名錦衣衛聽得這些下作無恥的言辭,也不由皺了皺眉頭,不過想到嚴和本身並非什麼好東西,他們也就沒有阻攔這些添油加醋的百姓。
不過兩名錦衣衛能忍,但嚴和卻忍不了,他這輩子只有嚴灼華一個女兒,眼見着嚴灼華的名兒從這些下賤坯子口中吐出,他心中便恨的不行。
嚴和眼中漫步血絲。恨不得直接將聶修宜這混不吝的東西給斬殺了,偏偏聶修宜出身驃騎大將軍府,即便嚴家勢大,但與將軍府相比,仍是遠遠不及的。
“抓起來!把他給我抓起來!”
嚴和擡手搗住心口,面如金紙,噗地一聲吐出了一口心頭血。
眼見着青石板上殷紅的血跡,聶修宜也覺得自己好像鬧得有些過了,不過若不是嚴和不知好歹,非要對他動手,自己也不至於將嚴灼華身上的隱秘痕跡給吐出口。
歸根結底,都是嚴和老匹夫的錯處,與他並沒有多大幹系。
聶修宜面上露出一絲笑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不看嚴和老匹夫狼狽的模樣,兩指捏着那水紅色的兜兒。放在鼻端輕嗅一下,隨後竟然將肚兜兒往男人最多的方向遠遠拋了出去。
“既然嚴大人不願將郡主嫁給本少爺,那這肚兜兒就給各位大哥好好賞玩一番,若是你們也對灼華郡主動了心思,說不準也能來這嚴府提親呢!”
花落,聶修宜大搖大擺地往將軍府的方向趕去,而身後的那些糙漢則開始爭搶起一件兒小小的肚兜兒。
眼見着這麼混亂的場面,嚴和的年紀到底也不算小的,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登時昏迷過去,不過此刻昏迷還是好的,若是再清醒着,恐怕嚴和今日就得被聶修宜這混賬徑直氣的駕鶴西去了!
在嚴府外頭生出的事情,由石頭繪聲繪色的稟告給了林凝眉。
此刻林凝眉剛含了一口鐵觀音,聽得聶修宜竟然如此無恥,一口茶湯好懸沒有噴出來。
輕咳了一聲,她從袖籠中取出藕粉色的錦帕,輕輕拭了拭脣角,才問道:
“三少爺現下所在何處?可回了咱們將軍府之中?”
石頭點了點頭,憨厚的小臉兒也不由漲紅,這小子本性老實,往日雖說清楚三少爺是個混賬,但也想不到他竟然能混賬到這種地步,好懸將嚴駙馬給氣死。
林凝眉捏起一塊兒豌豆黃,笑望着一旁站着的翠翹,說:
“你說若是大長公主與嚴灼華此刻出了清涼殿,想必面上的神情一定十分好看吧?”
翠翹鄭重地點了點頭,說:“眼下嚴灼華還呆在清涼殿之中,咱們三少爺都給她聘了這麼多的夫君,等到灼華郡主出來之後,當真是應了那句話----一家有女百家求嘞!”
“你這促狹丫頭!”
林凝眉瞪了翠翹一眼,直接從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如今已經要邁入五月了,今年因天氣炎熱,所以薔薇的花期也早了許多,種在冰玉坊後院兒的那兩隻粉紫薔薇已經開花了,香氣馥郁,比之一般生長在山上的薔薇花香氣都要濃郁不少,讓人嗅着就覺得心曠神怡。
帶着翠翹石頭往冰玉坊趕去,如今冰玉坊中管事正是垂櫻,雖說這丫鬟模樣生的只是清秀,算不得多出挑,但在經營上卻是難得的好手兒,冰玉坊在她的打理之下,不知多少高門貴女都成了常客,眼下說是日進斗金也不爲過。
這些銀錢因還有些用處,林凝眉自然是捨不得動用的,此刻她以踏入冰玉坊中,大廳中衆人的視線就都聚集在了林凝眉身上。
林凝眉模樣本就生得好,如今日子過得順心,又有不少人伺候調理着,比還沒及笄時顯得更加豔麗,甚至還帶着屬於少婦的嫵媚。
此刻呆在冰玉坊之中的嬌小姐們,一個個都不由看直了眼,想着她們若是擦了冰玉坊的口脂,會不會也成爲這樣動人的模樣?
林凝眉如今成了冰玉坊的活招牌,她衝着這些年紀輕輕的閨閣小姐們點了點頭,就往後院兒去了。
將一入到後院,林凝眉身子一僵,總覺得有些刺得慌,環視一週,林凝眉正巧對上了那高高大大的阿蒼。
阿蒼的眼神彷彿利刃一般,盯在林凝眉身上,也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好在林凝眉並非那種不經事的小女子,此刻也只是一笑而過,沒有被高大的阿蒼給嚇着。
即便她不常來到這冰玉坊中,也清楚阿蒼是個不善言辭的,不過幹活卻極爲勤快,將冰玉坊中的下人們約束的十分規矩。
這樣一看,阿蒼的價錢雖說貴些,但眼下倒也回本兒了。
林凝眉走到阿蒼面前,衝着他問道:
“這粉紫薔薇開的不錯,可派人將花瓣兒給收了?”
阿蒼掃過林凝眉如玉的面龐,強壓住激動的心緒,說:
“因這些花瓣必須由未出閣的女子親自採摘,冰玉坊中一時沒有倒出人手,今日才能將最後一些花瓣給採淨。”
林凝眉點了點頭,笑着道:
“這樣就不錯了,這些花瓣送回將軍府,我記得在京郊有一座凝香山,山上這種粉紫薔薇的數量也不在少數,你與石頭先將那塊地皮給買下來,而後再去將薔薇花瓣給摘下,帶回冰玉坊。”
薔薇花瓣能做出不少香膏,這東西對於林凝眉而言,當真是十分寶貝的,畢竟玫瑰就屬於薔薇科,前世裡那些美容護膚品,摻了玫瑰的總是賣的最好,因此林凝眉對那座凝香山纔會如此看重。
林凝眉話音降落,阿蒼卻是搖了搖頭,道:
“今年年景不好,眼下不能買凝香山。”
林凝眉心中微微一震,強壓住心底的異樣,問:
“什麼年景不好,難道你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阿蒼的五官深刻,平凡無奇,但林凝眉卻總能從他身上察覺到一絲熟悉之感,大抵是她的錯覺吧。
阿蒼搖頭,道: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馬房之中的馬兒躁動的厲害,怎麼安撫都不見好,往年大旱之前,這些有靈性的動物也會給人示警。”
聽了這話,林凝眉暗罵自己疑神疑鬼,笑着道:“既然這樣,凝香山就不必急着買下來,你們先去將薔薇花瓣採下就成,近來日頭不錯,正好得利用上。”
話落,林凝眉沒有再在阿蒼面前晃盪,徑直往存放花瓣的庫房中去了。
眼見着那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阿蒼淺褐色的眼眸中也劃過一絲厲色,此刻時候未到,還不能出手,無論如何也得等到這一場大旱過了之後,才能動手。
蒲扇般的大掌死死握拳,這樣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身上帶着極爲濃郁的危險氣勢,那些普普通通的小廝又怎麼敢違抗這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