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聶修?守在城樓上,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提着長刀,一旦有韃子順着雲梯爬到城樓之上,他就負責將韃子給解決了。
擡手抹了一把臉上濺着的血水。聶修?眼見着韃子們又搭起雲梯,乾脆就直接站在城牆邊上,一刀又一刀的砍着雲梯,刀鋒跟凍得發脆的磚石相碰,濺出噼裡啪啦的火花。
耳畔突然劃過一道破空聲,聶修?心神一緊,身體猛然打了個滾兒,就看見一個韃子從另一條雲梯上爬了上來,手中拿着彎刀,向着他衝了過來!
聶修?的武功不差,此刻城樓上的韃子並不很多,即使他因爲飢寒失去了不少力氣,但依舊將這個韃子的腦袋給砍了下來,鮮血如注,不一會就凍成了冰。
副將陳安哈了一口冷氣。殺到了聶修?這裡,吼了一句:
“將軍,韃子什麼時候能退兵?兄弟們傷的都不輕啊!”
不止守城的邊軍傷的不輕,就連陳安跟聶修?身上也添了不少傷疤,要不是有甲冑遮擋着,恐怕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鮮血給染紅了。
聶修?咬牙將雲梯給推開,道;“外頭還剩下上萬韃子,他們總不能一直守在玉城外頭不吃不喝,人能受得住。馬也熬不住。”
陳安眼見着城樓上的混亂場景,開口說:“恐怕沒等他們先熬不住,咱們就快餓死了!”
聶修?與陳安雖說都是將領,但他們在行軍時。與邊軍們吃的都是同樣的米糧,邊軍吃饃他們也吃饃,邊軍喝西北風,他們也得喝西北風。
“再等一等,趙將軍的援兵說不準馬上就要到了!”
陳安撇嘴,黝黑的面龐上顯出幾分譏嘲,他心裡十分明白,宣府鎮與玉城挨的極近,要是趙將軍能夠出兵的話,哪裡還用等到現在?
“真他孃的晦氣!”
怒罵一聲,但陳安手上的動作依舊不慢,一連將登上城樓的韃子都給殺的怕了,也不敢跟聶修?陳安二人硬抗,扭過頭就去找其他邊軍拼殺去了。
正在此時。城樓上又登上了不少百姓,一個個手持棍棒,也不顧韃子們鋒利的長刀,不顧章法地狠狠打在韃子們身上。聶修?看着有不少人提了木桶上來,裡頭裝的都是澄清的井水,其中還漂浮着不少冰塊,一瞧便十分沁涼。
聶修?直接提着兩隻木桶,對着順着雲梯往城樓上爬的韃子就澆了上去。井水自然不能傷人,但在寒冬臘月裡,身上的衣裳都被淋了個透,想要保住性命着實是癡人說夢。
見着懷化大將軍想出的法子有用,男女老少都紛紛提着木桶,將冰涼的井水澆在韃子身上。
韃靼部落的首領名叫巴圖,他看着自己部落裡的勇士一個個都凍得面色青紫,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就知道今日還拿不下玉城。
咬了咬牙。巴圖眼底露出一絲陰鷙,喃喃自語道:“聶修?,我定然要生撕了你,讓草原上所有的部落都記住我巴圖的名字!”
一旁的軍師見着首領面色難看,也沒有多說什麼,等到首領領着部落的勇士們撤退之時,軍師眼中才劃過鄙夷之色。
韃子退走了,城樓上也一片狼藉,聶修?兩手凍得通紅,手指上裂開一道又一道口子,不住往外冒血絲,十指連心,聶修?即使是個硬漢,但此刻也不會好受,強撐起身子往城樓下走,便見着聶家軍中的一人面帶狂喜的衝了過來,衝着他開口道:
“將軍,有人送糧食過來了!”
一聽這話,聶景恆眼神一亮,體內也多了幾分力氣,腳步加快,直接問道:“可是趙將軍送了糧食?”
那小兵搖了搖頭,面色古怪,開口道:“將軍,送糧食過來的是咱們驃騎大將軍府的侍衛,聽說這些糧食都是二少夫人拿自己的私房買的。”
說最後一句話時,小兵聲音壓低了些,平日裡看着懷化大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沒想到暗地裡竟然還要婆娘的私房養着,真是人不可貌相。土協匠亡。
聶修?狠拍了一下小兵的腦門,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直接往玉城的北門走去。
剛一走到北門,聶修?就見着了李大夫,衝着李大夫拱了拱手,聶修?望着隊伍後頭的糧草,問:
“李大夫怎麼從京城裡出來了?邊地苦寒,這日子不好過啊!”
李大夫輕笑一聲,擡手拍了怕聶修?的肩頭,也不打算隱瞞他,直接開了口:“聶將軍,可不止是老夫來了,眼下二少夫人也在宣府鎮中,也不知何時會親自來探望將軍。”
聶修?只覺眼前一黑,雖說韃子現在被玉城阻攔在關外,但也不是沒有衝入過宣府鎮的可能,林凝眉不好好在京城呆着,跑到邊城做什麼?她肚子裡可還懷着自己的種!
將聶修?忽青忽白的面色收入眼底,李大夫面上的笑意更濃,皺着眉打量着聶修?,開口:
“來來來,懷化大將軍先隨我回去,總該把身上的傷給治好了,否則等到二少夫人來到玉城之中,你恐怕都沒力氣教訓她了。”
一聽這話,聶修?想到了林凝眉那詭異的力氣,心中不由升起了幾分惱恨。
才成婚兩個多月,這小娘子竟然膽敢跑到邊城來,當真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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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聶修?想要如何教訓林凝眉,在宣府鎮驛站之中,林凝眉看着面前的白芷,問了一句:
“安欽差怎麼樣了?身子可有大礙?”
白芷古怪地看了林凝眉一眼,心中也覺得主子是個會做戲的,明明心裡恨不得安家人都死光了,面上還做出一副憂慮至極的模樣。
“主子放心,安欽差雖說染了風寒,但卻無性命之憂,只要待在牀上好好養着身體,挺過這個冬天,等到來年開春也就好了。”
林凝眉算了算時間,覺得來年開春這場仗怎麼也打完了,登時便眉開眼笑,又將宋清之前交給她的那封信給翻了出來,往趙府中趕去。
這一次入到趙府之中,林凝眉見着的不止是趙夫人,趙將軍也跟着出來了。
趙將軍五官生的粗獷,整個人也是高大健壯的模樣,如今瞧着約莫三十出頭,骨節粗大,身手想必也是不錯的。身段兒窈窕的趙夫人一見着林凝眉,當即就親親熱熱地走上前,拉着林凝眉的手,笑道:
“眉姐兒住在驛站中怕是有些不方便,都怪我之前考慮不周,應該派人將你接進府纔是。”
林凝眉搖頭:“趙嫂子不必麻煩,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到趙府,也是因爲有人託我將一封信交給趙將軍。”
聞聲,趙誠接過信封,直接拆開來看,一見着心中的字跡,趙誠瞳仁兒一縮,拿着信紙的手都不由微微顫抖起來。
趙夫人與林凝眉此時剛走入正堂之中,一見着趙將軍杵在原地,趙夫人柳眉倒豎,問:“你怎的還不進來?這信上還生出花樣來了?”
林凝眉沒有拆開過宋清的信,畢竟信上有蠟封,若是拆開的話,總歸會留下痕跡,若是被趙將軍看見了,怕也有些不妥。
只見趙誠面上露出凝重之色,幾步走到林凝眉跟前,沉聲問:“林淑人,這封信到底是誰交給你的?那人所在何處?”
雖說早就猜到了宋秀才的身份不會簡單,但看趙誠的模樣,她可能還將宋秀才想的有些低了。
“趙將軍,看您這般失態,這寫信之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您告訴我可好?”
趙將軍面露不愉,說:“你先告訴我送信之人在哪兒!”
趙夫人扯了扯趙將軍的袖口,但這人卻不管不顧,像是與林凝眉槓上了。
“送信之人在京城。”
趙將軍眼眶一紅,面色似喜似悲,渾身不住地顫抖着,心緒十分不穩。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林凝眉又問了一遍。
搖了搖頭,趙將軍緩了緩心神,道:“我不能說。”
聽了這話,林凝眉恨得咬牙切?,偏偏又不能對趙將軍做什麼,畢竟人家只不過是隱瞞了宋清的身份而已,她還能逼着趙將軍開口不成?
“那他在信中說了什麼?”
趙將軍面色一肅,開口道:“先生讓我馬上出兵玉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玉城被攻破,否則京師恐怕就保不住了!”
只要結果對聶修?有利,總歸還是好的,至於宋秀才的身份,等到來日回到京城再行查探也不遲。
林凝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脣,說:“既然趙將軍決定出兵,便捎小婦人一程吧,我也正好去玉城瞧瞧我家將軍。”
趙將軍搖頭:“你一個婦道人家,幹嘛非要往玉城去?聽說你還懷着身子,怎麼不好好在京城養胎?”
林凝眉額角抽了抽,只覺得她跟這莽漢根本無法交流,求助地望了趙夫人一眼,後者擡手死死擰着趙將軍的耳朵,叱道:
“你管人家的家務事作甚?反正都要出兵玉城,有了五萬軍士守着,玉城比宣府鎮也不差什麼,讓你手下的兵捎眉姐兒一程不就行了?”
趙將軍果然不負一個懼內的名聲,被趙夫人罵的擡不起腦袋,最後只得吶吶將此事給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