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白氏聲淚俱下的哀求,林凝眉心中並沒有半點兒憐憫之意,若並非白氏自己個兒擅自主張的話,眼下驃騎大將軍府也不會陷入如此逼仄的境地。
一旁的聶修宜望着白氏,眼中劃過一絲難堪,也沒有替白氏求情。只是抿緊了脣,顯然心中不怎麼痛快。
聶老太太眼中沒有一絲憐憫,淡淡的開口道:
“你留在府中也並無用處,現在驃騎大將軍府已經與嚴府綁在一處了,有了太皇太后的旨意,咱們就必須迎嚴灼華入府,若是一個不好的話,恐怕連修宜的性命都保不住!”
聶老太太一向慈和的面龐上也露出惱怒之色,她要是早知道白氏會幹出此等蠢事,定然不會由着聶戎胡來,將白氏這婦人給聘入驃騎大將軍府中!
白氏見聶老太太心意已決,轉眼望着聶修宜,哀求道:
“修宜,你快跟你祖父祖母求求情,若是爲娘被趕出驃騎大將軍府。難道讓你父親再娶一個嗎?”
聶修宜聽得此言,眸光也不由微微閃爍,萬一白氏真被休離的話,那他這個繼室生下的孩子還怎麼呆在驃騎大將軍府中?
想到此處,聶修宜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一絲哀求之色,啞聲道:
“祖母,都是孫兒的錯,您、您能否原諒母親一次?”
聶老太太顯然也想到此點,不過若是再留白氏呆在驃騎大將軍府中。指不定還會生出什麼幺蛾子,她實在是折騰不起。
頹然地閉上了雙目,聶老太太還未開口,林凝眉便走上前。擡手扶着聶老太太,低聲說道:
“祖母,莫不如先讓婆母呆在佛堂之中反省一陣子,否則若是在此刻將婆母休棄,反倒顯得咱們聶府心腸太過冷硬。”
聶老太太一挑眉頭,擰眉問:“在佛堂之中反省?你瞧瞧她,像是能夠反省的模樣?”
林凝眉並非真想幫白氏,此刻不讓白氏被休,只不過是因爲這婦人呆在驃騎大將軍府的日子會更不好過罷了,且爲了將軍府的名聲着想,若是白氏離府的話,反倒使得聶家名聲掃地。
因此,將白氏留在聶府,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祖母。不管婆母能否反省,但爲了三少爺,您也得給他留些顏面啊!三少爺馬上就要與嚴灼華成婚,要是嚴灼華上頭沒有婆母壓制着,豈不會翻天了?”
聞聲,聶老太太猶疑了一會子,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低嘆一聲:
“罷了,白氏你先去佛堂之中待一陣子,等到嚴灼華入府,再出來吧。”
白氏跪倒在地,感激地望着林凝眉,林凝眉略微低了低頭,避過白氏的目光,她留着白氏,不過是爲了借白氏的手對付嚴灼華罷了。畢竟白氏是嚴灼華的長輩,磋磨那位郡主娘娘也是名正言順。
眼見着白氏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給拉了下去,林凝眉扯了扯脣角,扶着聶老太太回到易遠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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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太皇太后下了懿旨,但直至月末,驃騎大將軍府中卻沒有半點兒喜氣,府中下人一個個極爲懈怠,好在事情做得並不算明顯,等到了成婚那日,賓客臨門,將軍府中可算是熱鬧了一把。
如今白氏在佛堂之中思過,林凝眉身爲女眷,今日也不好去前頭湊熱鬧,等到迎親的隊伍將新娘子給領進來時,後院兒之中已經沒有多少喜氣,安安靜靜,不起一絲漣漪。
林凝眉在琢玉軒中歇着,手中捧着繡棚子,聽得腳步聲接近主臥,轉眼間雕花木門就被人給推開了。
翠翹湊上前來,面上帶着一絲幸災樂禍之意,笑道:
“主子,將才嚴灼華在前頭跨過火盆子時,也不知是否受着了驚嚇,竟然一腳踩進了火盆子之中,連鳳冠霞帔都給燒燬了大半兒,衣衫不整的被送回洞房之中,連天地都沒拜。”
林凝眉輕咦一聲,倒沒想過嚴灼華竟然如此倒黴,不過這位是否拜堂也與林凝眉沒有什麼干係,反正她們兩個早就撕破臉了,又何必裝出一副親善的模樣。
紅脣微勾,林凝眉眼中劃過一絲惡意,將繡棚子丟在桌上,衝着翠翹道:
“走吧,隨我去東院兒瞧瞧,無論如何本夫人也是郡主娘娘的嫂子,若是不去看看她的話,未免也有些太過失禮了。”
翠翹誒了一聲,擡手扶着林凝眉,主僕二人往東院兒趕去。
雖說闔府之中的主子都清楚這位灼華郡主不受待見,但偏偏有幾個人沒有眼力見兒,非要往嚴灼華身邊湊。
林凝眉將一踏入洞房之中,就見着胡佳然站在嚴灼華身邊,面上掛着一絲柔和的笑意,顯然與嚴灼華相談甚歡。
微微挑了挑眉,林凝眉眯眼望着胡佳然,這女子對林凝眉也存了幾分忌憚,此刻身子猛然一顫,面色都不由蒼白了幾分。
“見過二少夫人。”
冷笑一聲,林凝眉看也不看胡佳然,只是淡淡地開口道:
“佳夫人不好好照看小少爺,怎的偏要往東院兒來?你不過只是一個小小媵妾,此刻出現在三少夫人面前,怕是也有些不妥吧?”
聽得林凝眉言辭之中的譏諷,胡佳然登時便紅了眼眶,自打她產下孩兒之後,與姐姐已經徹底形同陌路,而大少爺也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好似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胡佳然本以爲入了驃騎大將軍府,定然會有錦衣玉食的日子等着她,但此時此刻她心中卻極爲懊悔,本想着趁此機會前來攀附灼華郡主,哪裡會想到林凝眉這婦人也會來到東院兒?
林凝眉粗略地環視一週,發覺這新房之中的擺設着實算不得精心,不少物件兒都是舊物,且連房間之中的龍鳳紅燭也細的很,若是拿到外頭去,恐怕幾文錢就能買下。
如此輕慢的態度,林凝眉不信嚴灼華察覺不出,不過這女子神色倒是十分淡然,想來也清楚自己個兒的處境。
“聽說郡主今日受到了驚嚇,人沒傷着吧?”
嚴灼華抿了抿脣,搖頭道:
“多謝二嫂關心,只不過是被火星濺到裙裾上罷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兒。”
“是嗎?”林凝眉眼中劃過一絲可惜之色,見着嚴灼華被灼燒了大半兒的鳳冠霞帔,扯了扯脣角,好似恍然地道:
“郡主,怪不得這位佳夫人今日上趕着來瞧你呢,畢竟佳夫人與郡主相同,都是婚前失貞,想來你們兩人也能有些共同語言,談談該如何勾引男人是不是?”
聽得林凝眉所言,胡佳然眼淚掉的更兇,就連嚴灼華的面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你又何必折辱於我?”
林凝眉搖搖頭,道:“你上趕着給我下絆子,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若是不還在郡主身上,我這心裡恐怕也不會痛快。”
幸好這新房之內除了林凝眉嚴灼華三人之外,並無他人,否則林凝眉這幅尖酸刻薄的模樣若是被伺候的下人們給瞧見了,明個兒定然會傳出流言蜚語。
即便林凝眉早便不在乎所謂的名聲,也不想吃這個虧。
貝?緊咬紅脣,嚴灼華心中十分委屈,偏偏她爲了嚴府,本不想與林凝眉鬧翻,否則她在驃騎大將軍府的日子定然會更加難過,偏偏這婦人不知好歹,非要惹怒她!
閉了閉眼,嚴灼華冷笑道:
“你不過是個奴才秧子罷了,有幸嫁給將軍,這才鹹魚翻身,而我只是運道差了些罷了。”
聽得嚴灼華的話,林凝眉面上的笑意更濃,點頭應聲:土討樂弟。
“你說的不錯,你的確是少了些運氣,無論我是什麼出身,眼下已經成了正一品的誥命夫人,且我的身份早便過了明路,太后娘娘還有聖人都清楚,所以那所謂的欺君之罪,我怕是擔不起!”
嚴灼華眼珠兒之中滿布血絲,兩手死死攥住錦被,就連柔嫩的脣瓣都被她咬破了。
“我纔是郡主!爲什麼你這個奴才秧子會過得比我好?明明將軍應該娶我!”
兩行清淚順着嚴灼華面頰滑落,將臉上的脂粉給沾溼了,糊成一片,看着尤爲狼狽。
林凝眉走到嚴灼華面前,從袖籠中取出帕子,給她擦乾淨小臉兒,惡意的道:
“這是命啊!上天註定你這輩子比不過我,你想要與將軍成就好事,卻被聶修宜毀了清白,且你父親犯了貪污的罪名,就算成了驃騎大將軍府的媳婦又如何?錦衣衛是不會留情的!”
林凝眉擡手捏着嚴灼華的下顎,眼見着這女子神情慌亂,秀麗的面龐之上也現出幾分可憐的意味。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林凝眉也並非什麼良善性子,自然不會同情嚴灼華。
輕輕拍了拍嚴灼華的面頰,林凝眉道:
“眼下你還是好好伺候着三少爺吧,等嚴府覆滅之時,好歹你身爲聶家的媳婦,還能保住一條性命,逢年過節時給你那父親燒些紙錢,讓他下輩子別再投胎成了畜生,不幹人事!”
“林凝眉!”
嚴灼華氣的想要起身,偏偏她的氣力遠遠比不上林凝眉,此刻不止下顎被捏的生疼,心中也彷彿有一團火在燒一般。
“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嗎?你父親本就是個畜生!否則怎會連賑災銀兩都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