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夫(八)
兩人在芙蓉王府閒了一年,難得有事可做,都表現得十分積極。
楚荷花通過舊日同僚的關係,與劉府管家搭上了線,於清秋則以芙蓉王的名義正大光明地登門拜訪。兩人一明一暗雙管齊下的大動靜立刻引起京中各方勢力的關注,唯獨芙蓉王府還被矇在鼓裡。
寧棠嬌情場未戰先失意之後,整個人懶洋洋的,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唯一有興趣的就是有事沒事穿着布衣上街溜達一圈。看着行人匆匆忙忙在身邊來往,不爲自己駐步,不與自己交談,她心裡才覺得平靜。
這日,她又溜達回來,就看到茉莉王大咧咧地坐在自己大門口,手裡喝着金花銀花爲自己準備大補湯,身邊站着自己府裡的管家,頗有鳩佔鵲巢的架勢。
寧棠嬌穿越了一年,自然知道寧棠姂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往往來的都是壞事,於是毫不客氣地調侃道:“該不會是茉莉王府塌了,所以才讓妹妹你來我府裡打秋風?莫怕莫怕,有你姐姐我一塊肉吃,就有妹妹你一塊骨頭啃的。”
寧棠姂在等待期間準備了一肚子的調侃,不想被她先下嘴爲強,大是鬱悶,反譏道:“妹妹我來了才知道,偌大的芙蓉王府也就這門口還像個樣子,能讓人坐坐,裡頭嘛,哼哼,不堪入目。”
寧棠嬌突然對着她一揖到地。
寧棠姂吃驚道:“你做什麼?”
寧棠嬌道:“有了妹妹這句話,我終於可以青史留名了。”
楚荷花與於清秋收到門房稟告寧棠嬌回府的消息,正好迎出來,聽到這句也是一怔。
寧棠姂嗤笑道:“姐姐做的什麼青天白日夢?”
寧棠嬌道:“妹妹剛剛說我屋裡只剩下這個門口還像點樣子,豈非頌揚我身在高位卻兩袖清風,這是成全我清廉之名啊。”
寧棠姂下意識反駁道:“你清廉……你怠工一年有餘,想不清廉都不行。”
寧棠嬌捋掌笑道:“不錯不錯。於先生楚先生,還不將茉莉王的金口玉言記下來,好使我流芳百世啊。”
於清秋和楚荷花都笑着應了。
寧棠姂冷笑道:“趁如今多逞逞口舌之利吧,只怕來日大禍臨頭,想說也說不出來了。”
寧棠嬌以爲她口頭輸了不服氣,不以爲意地擺手道:“是啊是啊,大禍大禍……人生最美妙之大禍莫過於藍顏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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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棠姂愕然道:“你明知故犯?”
寧棠嬌見她神色認真不似作戲,才警惕道:“所指爲何?”
寧棠姂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半晌,忽而笑道:“哦,你又想詐我。這次我絕不輕易上當。不管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反正都是你自家的事,與我何干?何必我費心傷神?我只管袖手看你聰明反被聰明誤,引火自焚便是。”
寧棠嬌聽她越說越險惡,不覺有些忐忑,故意激將道:“你好歹也是個女人,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忒小家子氣!”
她越是着急,寧棠姂越是開心。“俗話說的好,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就怕姐姐到時候不但套不到狼,連孩子與自己也成對方的口糧。”她得意洋洋地說完,便起身上了停靠在門邊上的馬車,施施然地揚長而去,留下寧棠嬌與於清秋、楚荷花面面相覷。
寧棠嬌疑惑道:“你們可知她言下之意?”
楚荷花皺着眉。
於清秋突然擊掌長嘆道:“怕是我們的過失!”
寧棠嬌道:“此話何解?”
於清秋道:“此處不宜久談,殿下不如入內在談。”
寧棠嬌見她一臉嚴肅,心裡更加沒譜,快步回到書房,眼巴巴地看着她們倆。
於清秋與楚荷花對視一眼,眼中都帶着懊惱。
楚荷花便將兩人這幾日的行動一一道來。
寧棠嬌又羞又驚,整個人繞着桌子抓了好幾圈,才訥訥地問道:“那,打聽到什麼消息沒有?他喜歡怎麼樣的人?”
楚荷花乾笑道:“未曾問及這一層。”
於清秋長嘆道:“聽茉莉王的口氣,此事恐怕已經傳了出去,鬧得沸沸揚揚了。”
寧棠嬌尷尬道:“啊,大家都這麼八卦啊?”
楚荷花問道:“何謂這麼八卦?”
寧棠嬌沒心情解釋,搖頭不語。
於清秋道:“事已至此,皇上皇太夫水仙王也都應知曉了。我們還是儘早想出應對良方爲妙。”
寧棠嬌道:“應對良方?這件事與她們有何干系?”
於清秋看着她尚在狀況外的表情,大大地嘆了口氣,“干係重大!皇上年幼,由攝政王佐政,正是君弱臣強。一旦臣有不臣之心,君王危殆!想來先皇是顧慮這點,才委任了三位攝政王,促成三足鼎立之勢。若是一位攝政王,則一方獨大,易挾天子以令諸侯。若兩位攝政王,只怕會各執一派,互相傾軋,水火不容,鬧得舉朝不寧。而三人各懷心思,誰都不敢輕露其鋒,反而相安無事。”
寧棠嬌原本曾對攝政王居然有三位而疑惑不解,如今方知裡頭還有講究。“既然相安無事,又要想什麼良方妙策?”
楚荷花苦笑道:“只怪我們思慮不周。劉老將軍手握兵權,劉氏一脈遍佈朝野,若殿下真的與劉府結親,只怕會招致上頭的猜忌。”
寧棠嬌想起皇家同室操戈的慘劇,頓時汗溼衣襟,“那,不如我立刻進宮向皇上表明一切都是誤會?”
於清秋道:“萬萬不可。此事已引起各方注意,殿下若此時進宮倒像是心虛露怯,更招猜忌。”
寧棠嬌抹了把額頭的汗,用手扇了扇身上被生生逼出來的熱氣,“那依兩位先生之意,我該如何?”
楚荷花道:“不如殿下另尋一門親事?”
寧棠嬌臉上露出猶疑不願之色。畢竟她打算從一而終,自然不想倉促成婚。
楚荷花道:“我看那位夏公子倒是適合的人選。”
寧棠嬌道:“夏府不也是手握兵權嗎?”
於清秋皺眉道:“殿下,你平日裡該多理會朝政。夏老將軍雖然也手握兵權,但她年事已高,又無女承繼,水仙王已上書調她回京。所以,她手握兵權也只有最後幾個月了。”
寧棠嬌道:“劉老將軍不也只有兒子沒有女兒嗎?難道她還在當打之年?”
於清秋道:“劉家自開國以來,便頻出大將。如今我朝最精銳的破雲騎、風火軍便是劉家一系。縱然劉老將軍卸任,但她的威望猶存,關鍵時刻……”她乾咳一聲,適時頓住。
她雖然沒說完,但寧棠嬌已經領悟她的意思。簡而言之,夏家是職業經理人,人走茶涼。而劉家是股東,不管在不在職,對軍隊依舊有影響力。
寧棠嬌撓頭道:“那,我現在豈不是騎虎難下,進退不得?”
楚荷花沉吟道:“我看還是另尋一門親事,安皇上和皇太夫的心爲佳。”
“不可。”於清秋眯起眼睛道,“既然騎虎難下,殿下不如不下。”
楚荷花蹙眉道:“於姐姐該不會是想……”
於清秋點頭道:“如今殿下無論做什麼,都會被以爲別有用意。即便另尋一門親事,也會被認爲是陰謀敗露而不得不行的自保之策。依我看,殿下乾脆將錯就錯,娶了劉公子!”
楚荷花道:“如此一來,皇上必然視殿下爲眼中釘!”
於清秋道:“娶不娶都會招來猜忌,還不如娶了,讓皇上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何況,這娶不是一般的娶,必須得娶得發乎於情,情不自禁,不能自已。”
楚荷花道:“皇太夫未必相信。當初他在菊花宴上爲殿下物色的雖是京中名門公子,但這些公子背後的勢力已被皇太夫精挑細選過。豈不見劉公子,慕容公子都不在其列?”
於清秋道:“事已至此,信與不信,已非我們所能掌握的了。”
寧棠嬌見她們爭執不下,忍不住開口道:“就算我想娶,他也未必想嫁吧?”看劉靈毓對她的態度,原本就希望渺茫,如今再加上這些勢力紛爭,只怕更難如登天。
於清秋和楚荷花同時收口,兩人對看了會兒,楚荷花敗下陣來。於清秋躬身道:“還請殿下自明日起做出爲情所困之態,以渾身解數討劉公子歡心!”
“……啊?”寧棠嬌的頭一下子大了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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