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夫(九)
女帝年幼,活躍氣氛的事便落在幾位攝政王的肩上。
寧棠妍便頻頻起來敬酒。
寧棠姂不甘落後,執起酒杯在宴席中游走。
寧棠嬌連大臣的姓名職位都記不全,上去也是當木頭,本不想去,但看到劉文英在座,身旁又沒什麼人接近,便帶着劉靈毓過去了。
“劉將軍。”寧棠嬌雙手端着酒杯,恭敬地行了個禮,“媳婦兒給您拜年了。”
劉靈毓跟着敬酒,卻沒說話。
劉文英大老遠地就看到她和劉靈毓過來,目光閃了閃,笑道:“殿下客氣。”
三人各自飲了一杯。
劉文英道:“元宵一過,我就要動身離京。”她原想說好好照顧我兒,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這種話回門的時候說說也就罷了,若說多了,倒像是劉靈毓在芙蓉王府受了什麼委屈,白給他們兩口子添堵。
她雖不說,但寧棠嬌從她依依不捨的目光也知道她心中所想,牽着劉靈毓的手道:“將軍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靈毓的。”
劉文英欣慰地點點頭。
歌舞又起,衆人陸陸續續地回座。
寧棠嬌的屁股剛沾到椅子,就聽皇太父笑道:“芙蓉王看起來精神多了。”
寧棠嬌心裡咯噔一下,暗道:怎麼把旁邊這隻狐狸給忘了。她忙堆起笑容,回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都是託皇上的洪福。”
皇太父道:“看到你與王夫如此相親相愛,本宮也很高興。”
寧棠嬌忙站起來,向他敬酒,“臣有今日都是皇上的功勞,皇上有今日都是皇太父教導之功,所以,臣多謝皇太父。”
歌舞正值高|潮,將她的聲音都掩了過去,只有就近之人才能聽見。
皇太父開懷笑道:“看來芙蓉王的病是全好了,口齒都伶俐了。”他從懷裡掏出一隻黑漆漆的小匣子,“芙蓉王大婚,本宮還未賀喜。這雖不是什麼稀罕物,卻是先帝所賜,本宮借花獻佛,祝你們白頭偕老。”
寧棠嬌和劉靈毓雙雙跪下接了。
寧棠嬌打開,是一支碧玉簪子,雕得是一對鳳凰,暗合比翼雙飛之意。
皇太父端着酒杯,狀若不經意道:“收了本宮的東西,芙蓉王還要隱退麼?”
寧棠嬌拿着匣子的手一緊,乾笑道:“就是拿了皇太父的東西,所以更要歸隱啊。”
“何解?”皇太父嘴角上揚,看似在笑,但眼底一點笑意也沒有。
寧棠嬌嘆氣道:“我這身體時好時壞,也不知道能撐得幾時,不給皇上、皇太父與諸位大臣添亂纔是正經。”
皇太父跟着嘆氣道:“看來你是鐵了心了。”
寧棠嬌道:“還請皇太父成全。”
皇太父笑了,“本宮管的是後宮,攝政王的事與本宮何干?”
寧棠嬌語塞。
皇太父道:“殿下身體不好,便常來宮裡走動走動,讓宮中太醫爲殿下調養調養身體。”
寧棠嬌想起成親當日,女帝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暗道:果然是父女,連客套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鼓舞漸止。
寧棠妍霍然起身,率領羣臣向皇太父與女帝拜年。
寧棠嬌看着她側面,竟覺得英姿勃發,帥氣異常,心中不免想道:這樣的女子才真正適合女尊國。
起身時,寧棠姂突然靠在她的身後,低聲道:“你與皇太父說了什麼,逗得他如此高興?”
寧棠嬌道:“我說茉莉王暗戀我,想在我成親的時候搶親。皇太父大笑,說這個傻瓜倒有點眼光。”
“滾!”寧棠姂怒瞪她。
寧棠嬌攤手道:“我不說你要問,我說你又不信,你要我如何?”
寧棠姂道:“逞口舌之利算什麼巾幗女英?”
寧棠嬌道:“那你想如何?”
“當然是馳騁沙場,保衛邊疆。”寧棠姂頓了頓,道,“說起馳騁沙場,你的王夫倒比有能耐太多了。”
寧棠嬌與有榮焉道:“羨慕也無用,他是你姐夫。”
“可惜,他嫁入了芙蓉王府。”寧棠姂嘿嘿笑道,“若是招贅,他說不定還能重回沙場。”
寧棠嬌側頭看劉靈毓。
他正靜靜地啜着酒,也不知對她們的話聽進去多少。
寧棠嬌突然低喃道:“誰說不能。”
宴席那頭突然鬨然大笑。
鼓掌聲不絕。
寧棠嬌和寧棠姂都好奇地探頭看去。
只見吏部侍郎樑美人仰着頭,對着酒壺咕嚕咕嚕地吞嚥着。吏部尚書藺晴好氣又好笑地站在旁邊。
樑美人將酒一氣喝完,傲然指着兵部尚書陳美華道:“如何?”
陳美華抱拳道:“我甘拜下風。”
樑美人道:“哈哈,你果然輸了。”
陳美華點頭道:“我輸了。”
樑美人道:“我纔是酒中仙。”
陳美華道:“你是酒中仙。”
“我是……”樑美人身體往後一仰,被宮女接個正着,卻是睜着眼睛睡過去了。
其他大臣撫掌大笑。
藺晴指着陳美華笑罵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爭強好勝的個性,唆使灌這麼多酒做什麼?”
陳美華笑道:“我哪知樑大人如此豪爽。”
衆人又嬉笑一番,等歌舞上場才重新落座。
寧棠嬌見場上來來去去都是歌舞表演,有些膩味了,暗想:春節聯歡晚會還有相聲小品的表演呢,雖說難以推陳出新,卻比這些好看多了。
時近午夜,衆人都疲乏了,場上寧靜許多,偶有喁喁私語聲,也是一閃而逝。
徐鑫突然命人抱了些東西上來,跪在女帝面前道:“請皇上點題。”
寧棠嬌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寧棠姂湊過來,笑道:“姐姐上次在詩會上大出風頭,不知這次又會有什麼佳句傳世。”
寧棠嬌道:“我不勝酒力,醉了。”
寧棠姂道:“無妨,有姐夫在。”
寧棠嬌看了他一眼,“靈毓代作?”他出聲將門,詩詞歌賦什麼的,應當難不倒他吧?
寧棠姂道:“姐姐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有姐夫在,姐姐就算醉了,也有人扛回去。”
寧棠嬌:“……”
女帝在一堆東西里看來看去,最後望了皇太父一眼。
皇太父垂眸不語。
女帝突然一指徐鑫道:“你。”
徐鑫一怔。
水仙王寧棠妍笑道:“皇上是想以徐總管爲題麼?”
女帝頷首。
寧棠妍道:“徐總管輔佐兩朝,勞苦功高,只怕旁人不敢以她爲詩。”
徐鑫忙道:“殿下的話折殺奴婢了!”
女帝道:“正因徐總管勞苦功高,所以纔要以她作詠。”
寧棠妍微微一笑,道:“皇上如此年紀便知體恤臣民,實乃臣下之幸,萬民之幸。”
寧棠姂道:“徐總管人在深宮,許多事蹟不爲人知,只怕吾等畫虎畫皮難畫骨,作出的詩句難以描繪徐總管的風采於萬一。”
寧棠嬌眯了眯眼睛。這好端端地,唱得是哪一齣?
徐鑫雙腿一屈,跪在女帝面前一聲不吭。
女帝似乎也愣住了,疑惑地看向皇太父。
皇太父依舊不言不語。
寧棠嬌心中嘆氣。看來徐鑫這個大內總管終究礙了人的眼。她捏了捏劉靈毓的手,劉靈毓還沒反應過來,她就一個前撲,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這種事,眼不見爲淨。
芙蓉王當宴昏厥,一下子打散了詭異的氛圍,宴席上一陣邊荒馬亂。
皇太父皺着眉頭找來太醫,讓她去偏殿休憩。
劉靈毓陪在左右。
太醫是熟人,望聞聽切幾個套路寧棠嬌都熟悉得很,裝病也裝得很純熟,全程像一條死魚,一動不動。等門關上,她才緩緩張開眼睛。
劉靈毓衝她做了個噓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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