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夫二

守夫(二)

到了第十天,陸景緻終於帶着齊雲寨被招安的山賊們浩浩蕩蕩地回到龍虎城。

陸景緻倒是很懂得做人,下車第一件事便帶着總管直奔芙蓉王別府。

寧棠嬌正吃着飯,就見銀花飛奔進來說總管回來了。

她放下筷子,就看到總管風塵僕僕地跪在門檻外頭,磕了個頭道:“讓殿下擔心了!奴婢……罪該萬死。”

“你……”寧棠嬌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站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好半晌才遲疑着問道,“沒吃虧吧?”

被忽略的陸景緻道:“齊雲寨總算還懂得禮義廉恥,沒有爲難總管大人。”

總管道:“是啊,她們就是關着我,吃的喝的都沒短缺,也沒強迫我做什麼事。這次多虧陸大人帶人救援,不然,我恐怕就再也見不到殿下了。”

寧棠嬌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着實可憐,便道:“快下去梳洗梳洗,休息休息,明日再過來說話。”

“謝殿下。”

總管走後,寧棠嬌帶陸景緻到偏廳落座,讓金花上了點點心,“陸大人舟車勞頓辛苦啊。”

陸景緻道:“都是下官分內之事。”

寧棠嬌道:“齊雲寨諸人你如何安排?”

陸景緻道:“齊雲寨都是孔武有力的男子,他們在山上住慣了,不願受世俗約束。所以,受他們所託向殿下求一件事。”

寧棠嬌道:“自願婚配之事?”

陸景緻搖頭道:“此事是小事。他們是想請加入殿下的原易家軍。”她和古坤青之所以想出這條路,一來是龍虎城形勢複雜,易蓉蓉這面大旗又倒下了,無其他路可走,只能託庇芙蓉王帳下。二來是聽到寧棠嬌與曲青梅不和的傳言,又知道易蓉蓉還未被交出去,這才下定決心。

寧棠嬌皺眉道:“他們一羣……男人,加入一羣女人所在的軍隊,不太好吧?”

陸景緻道:“殿下不是將軍隊交給了王夫殿下嗎?王夫金枝玉葉,出入軍營多有不便,若是有男子當隨身護衛,可免去這些不便。”

寧棠嬌沉吟道:“聽起來,倒也有些道理。不過我怕他們匪氣難去,桀驁難馴。”

陸景緻道:“對此殿下大可放心。他們雖然落草爲寇,但都是忠肝義膽之人,既然效忠於殿下,絕不會有二心。”

寧棠嬌看着她嘿嘿笑。

陸景緻被笑得莫名其妙,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笑什麼?”

寧棠嬌道:“我笑啊,你的表情口氣和一個人真像。”

“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位高人?”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陸景緻看向金花銀花。

寧棠嬌道:“我是指易蓉蓉。她也是這麼苦口婆心地引薦易家軍。”

陸景緻道:“我與易蓉蓉相識多年,卻難以想象她苦口婆心是何模樣。”

寧棠嬌道:“絕對不是什麼奇景,不必太惦念。”

“下官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陸景緻道。

寧棠嬌不耐煩道:“雖然你長得很俊俏,可是你真的很麻煩。”

陸景緻愣住了。從小到大,愛慕她的人不少,可被女人調戲還是頭一遭。

“你不是有不情之請?”寧棠嬌心裡得意地大笑,臉卻依舊板着。

陸景緻回神道:“古坤青懇求殿下讓他與易蓉蓉見一面。”

寧棠嬌道:“這可不好辦。”

陸景緻道:“殿下放心,古坤青只是想見一見,絕不會有其他企圖。”

寧棠嬌道:“不是啊,他要見的人是易蓉蓉,又不是我,你來求我,這不是擺明讓我把易蓉蓉捆起來嘛。這事啊……”

“多謝殿下。”

“……你謝我什麼?”

“殿下適才不是已經答應了嗎?”

“答應什麼?”

“殿下說她想見的人是易蓉蓉,便該找易蓉蓉,言下之意,即是不反對了。”

“……你果然又俊俏,又麻煩。”

“……”

和陸景緻交談一番,寧棠嬌也覺得軍營中多是女性,劉靈毓一個男子在那裡十分的不安全。雖說他頂着王夫的頭銜,但難保就有人色膽包天迎難而上。

她睡午覺翻來覆去沒睡着,腦袋裡轉來轉去都是這件事,終於忍不住找來金花銀花,決定親自去軍營裡看看。

寧棠嬌見銀花邊上馬車邊笑,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我之前還猜殿下能忍幾天呢。”銀花笑嘻嘻地將手爐給她。

寧棠嬌冷哼一聲,隨即道:“對,不能這麼去,太明顯了。你們說,我該不該帶點禮物去?”

銀花撲哧笑出聲來,“對王夫殿下來說,殿下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貧嘴。”說是這麼說,寧棠嬌還真的不惦記禮物的事了。

四大家的軍營都在龍虎城外,寧棠嬌坐馬車坐了將近兩個時辰纔到。她下車的時候,一小隊女兵拿着兵器衝過來。“來者何人?”

銀花朗聲道:“還不見過芙蓉王殿下。”

女兵愣了下,猶疑地站在原地。

寧棠嬌下車來,擺手道:“我知道你們規矩多,讓你們那個誰……羅幸出來見我。”

女兵派了一個回去稟報,其他人仍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寧棠嬌無聊地動着胳膊腿。坐了這麼久的馬車,差點把腰顛簸斷了,真不知道靈毓怎麼堅持每天這麼來回的。

過了好半晌,終於有人出來了,帶頭卻是劉靈毓。

“殿下,你怎麼來了?”他想行禮,被她一把抓住,貼在他胸前小聲道,“我想你了。”

劉靈毓握住她的手轉身。

跟在他身後的人慌忙行禮。

寧棠嬌一一問好,重點關注了一下易蓉蓉口中的副官羅幸。羅幸與她差不多的年紀,清秀斯文,要不是身上盔甲太過冷硬,倒像是個大家閨秀——以寧棠嬌的眼光來看。

“你就是羅幸。”她笑眯眯地放開劉靈毓,握住羅幸的手道,“你家將軍倒時常提起你。”

羅幸忙道:“不知將軍安好?”

“好,怎麼不好。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寧棠嬌發了頓牢騷,纔對滿面窘狀的羅幸道,“就是惦記你。”

羅幸眼眶一紅,道:“將軍她,受苦了。”

……

吃她的穿她的住她的,還受苦?難道她家很簡陋很貧困嗎?

寧棠嬌無語。

羅幸很快察覺到失言,補救道:“將軍此次好端端地蒙上不白之冤,縱然有殿下照應,內心也一定很苦悶。”

寧棠嬌敷衍地笑笑,“是啊,她的確很苦悶。”

“還請殿下爲將軍伸冤。”羅幸雙腿一屈,就跪了下去。

寧棠嬌被她拖得一個踉蹌,幸虧劉靈毓摟住她的腰,不然就要當衆跌個狗吃屎。

“殿下恕罪。”羅幸自知闖禍,慌忙磕頭。

跟她來的女兵們也紛紛跪地。

寧棠嬌回頭看劉靈毓,見劉靈毓小心地扶着自己,壓根沒在意跪了多少人,頓時放下心來,看來這個根本算不上潛在情敵嘛。她笑眯眯地扶起羅幸,“無妨,是本王自己沒站穩,與羅副將無關。”

羅幸這才放下心來。

寧棠嬌道:“本王體弱,諸事只能請王夫代勞,還請諸位原諒則個。”

諸將忙道:“不敢當。”

寧棠嬌道:“帶本王看看士兵們營帳和伙食。”

“是,殿下請。”羅幸連忙轉身帶路。

爲易蓉蓉伸冤的事就這麼打岔岔開了去。

跟在後面的銀花突然小聲問金花道:“王夫殿下真的不知道殿下爲何而來?”

金花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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