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夫(一)
陸景緻在齊雲山剿匪,龍虎城只剩下曲青梅和三個將軍,未免曲青梅在龍虎城搬弄是非,寧棠嬌不得不早早趕去坐鎮。
寧棠嬌和劉靈毓倒是想低調進城,可三十幾車的行李實在很難讓人熟視無睹。因此他們剛到城門口,就看到一衆官員排着一左一右一文一武兩個隊伍迎駕。
寧棠嬌抓着金花的手,一臉病容地從車上下來。
曲青梅作爲欽差,站在隊伍最前列,上前一步道:“曲青梅率龍虎城百官恭迎芙蓉王殿下。”
看來劉靈毓所料不差,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陸景緻不在,曲青梅竟反客爲主。她目光往百官中武將行列望去。
頭三個女子一色的暗紅武官袍,無論高矮,皆威風凜凜,想來是宋能茵、封萱和楚杏花。
寧棠嬌抱拳道:“本王抱恙在身,不能一一見禮,請諸位大人見諒。”
百官忙回禮。
“本王來龍虎城,主要是養病。”寧棠嬌道,“皇上體恤本王,說龍虎城風水好,希望我能在這兒靜心休養,等病好了再回朝給皇上效力。諸位可不要嫌我叨擾啊。”
“哪裡哪裡。”百官一面倒的惶恐之色。
寧棠嬌呵呵笑着,“曲大人是皇上欽點的欽差,皇上年幼,有些事還要諸位大人一同輔佐方是。”
“殿下言重。”百官聽着這話裡帶刺的話,暗自揣測寧棠嬌與曲青梅的關係。
寧棠嬌見好就收,藉口抱病在身不能久站,就上車去了。
銀花給她蓋好被子倒好熱茶,笑嘻嘻道:“殿下剛纔的架勢真唬人。”
寧棠嬌道:“我不唬人,我唬鬼。”
“什麼鬼?”
“心裡的鬼。”寧棠嬌故作高深。
劉靈毓笑道:“一進城就給下馬威,以後那位曲大人怕是不敢再找你麻煩了。”
寧棠嬌道:“她找我麻煩也不怕。有你在嘛。”
劉靈毓道:“她到底是朝廷大員。”
“那又如何?不聽話就揍她。出事我頂着。”她拍胸口。
劉靈毓寵溺地摸摸她的腦袋,她趁機將頭縮進他懷裡。
儘管總管未至龍虎城就叫人給擄走了,但陸景緻知道芙蓉王即將駕臨龍虎城時,還是當機立斷地收拾了一座府邸作爲她的別府。這座府邸原先主人是位大官,府中院落山水皆佈置得十分講究。
寧棠嬌卯足了勁也沒挑出錯來,便安心住下了。
她到龍虎城的第二日起,便不停有官員拜訪,除了三位將軍與曲青梅之外,她都讓金花銀花收了禮物打發了人。看着庫房裡的東西與日俱增,寧棠嬌對劉靈毓感嘆道:“當官兒真是好啊。”
劉靈毓哭笑不得道:“殿下又不是新官上任,何以如此感慨?”
寧棠嬌道:“京官和外放的官自然是不同的。”
劉靈毓道:“殿下打算如何處置這些禮物?”
寧棠嬌道:“我想過了,一會兒讓金花銀花挑一挑,價錢差不多地就交叉着拿去還禮。”
劉靈毓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些大人看到殿下的還禮一定很歡喜。”
寧棠嬌道:“是啊是啊,若是認識這些禮物來自於誰,一定更歡喜。”
劉靈毓大笑。
寧棠嬌這一招倒也有效,至那之後,倒是沒什麼官員再不識相地帶着禮物上門了。易蓉蓉不知道怎得與易家軍的人接上了頭,知道易家軍如今不堪的處境,心中悲慟,不停地勸寧棠嬌接收易家軍。
好好一支軍隊,真是不要白不要,反正證件手續都很齊全,有聖旨爲憑,誰都不能說她的不是。她想起劉靈毓對軍隊的眷戀,乾脆讓金花寫了封授權書,自己蓋上印章,然後袖子一揮,連帶易蓉蓉給她的平整一起交給劉靈毓。
劉靈毓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眼底的光彩騙不了人。
寧棠嬌明顯看得出,自從接管軍隊之後,劉靈毓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唯一不滿的就是他呆在府裡的時間少了,讓她飽嘗相思之苦。
這一日,她坐在堂中邊嗑瓜子邊觀雨,就聽下人來報說封將軍與宋將軍求見。
寧棠嬌對着金花銀花笑道:“封將軍和宋將軍真會選日子,知道這種天氣我捨不得出去,讓她們進來吧。”
宋能茵與封萱是茉莉王一黨,這事她在皇太父寢宮裡親耳聽水仙王說了,而她們不知道從茉莉王那裡聽到了什麼風聲,頭一次見面時一點見外都沒有,鉅細無遺地描述着龍虎城的形勢,順帶還傳達了下京中目前的情況,然後隱晦地暗示她協助茉莉王控制好龍虎城。
對於如此驚人的信任,寧棠嬌只能先含糊着過去,回頭再找劉靈毓商量。
劉靈毓分析是水仙王對她的“迫害”激起了茉莉王兔死狐悲的情緒,所以纔想在危難之際拉她一把,順便聯合她的力量,一同對抗水仙王。
寧棠嬌聽得一陣汗顏。寧棠姂總是活得……很自我啊。
聽到門外響起腳步聲,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瓜子殼。
宋能茵與封萱進屋見禮後,寧棠嬌便請她們入座。
“殿下近日身體安好?”宋能茵柔聲問道。
寧棠嬌道:“不好。難過。”
宋能茵道:“我即刻找城中名醫來爲殿下診治。”
寧棠嬌道:“看着雨天,我心痛。”
宋能茵:“……”
封萱道:“沒想到殿下還是多愁善感之人。”
寧棠嬌道:“因爲我總是心太軟。”
封萱:“……”
宋能茵乾笑道:“不知道上次的事,殿下考慮得如何了?”
寧棠嬌道:“哦,那件事啊。”
宋能茵和封萱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寧棠嬌輕輕地嘆氣道:“水仙王,是我姐姐啊。”
宋能茵和封萱的臉僵了。
“但是,”她又接下去道,“茉莉王又是我的妹妹。”
宋能茵和封萱看出她故弄玄虛,兩人低頭喝茶。
“我夾在中間左右爲難啊。”寧棠嬌道,“兩位都有兄弟姐妹,當知我的心情。不過,有一點我是不會忘記的,無論如何,我都是皇上的臣子。”
宋能茵擡頭道:“殿下能如此想,那是姝朝之幸!”
寧棠嬌面帶微笑,心中暗暗訝異。難道說,寧棠姂真的沒有問鼎寶座的野心?
封萱遲疑道:“關於易將軍……可否請殿下高擡貴手?”
寧棠嬌道:“封將軍與易將軍是舊識?”
“不。”封萱道,“我與易蓉蓉只見過幾次面,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
“哦?”
封萱道:“但易將軍人品,封某敢拍胸擔保。”
宋能茵張了張嘴,驚訝地看着她,顯然封萱這番話事先並未與她通過氣。
寧棠嬌道:“易將軍若知道封將軍如此爲她拍胸擔保,一定會很欣慰的。”
封萱道:“封某此言發自肺腑,並非要討好誰人。我與她雖無交情,但她的風骨,我是極爲敬佩的。”
寧棠嬌低頭想了想才道:“聖旨是皇上下的,翻案不易啊。”這句是真心話,不管她怎麼刁難曲青梅,也只是拖延時間而已。易蓉蓉是聖旨定的罪,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這聖旨的來歷,但如果要翻過去,她還是得向皇上叫板。她離開京城時,前一位芙蓉王在京中多年打下的根基差不多都被她敗光了,要叫板也沒底氣。
封萱大概也覺得自己苛求了,不再提起此事。
宋能茵圓了圓場,就把這件事混過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