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節課白紫鳶都糾結在紅脣女子的身份上,一朵紅梅繡的扭曲無比,韓霓驊似乎終於有了嘲笑她的由頭,一張臉笑的比她繡的紅梅還要扭曲,紅脣女教師拿起她的繡品,鮮紅的嘴脣張了半天,搖頭道:“這位同學還得繼續努力啊……”
白紫鳶忍不住紅了臉,內心咆哮,丫的姐姐頭一回繡這玩意,沒把自己手指頭縫上去已經很不錯了好麼!
午休期間,白紫鳶從食堂裡摸了幾塊點心躲到花園的涼亭裡,倒不是怕了那韓霓驊,只是不想吃飯時間都被她糾纏不休。
一塊點心下肚,瞥見林子里人影晃動,站起身來,悄悄過去。
“別動!”身後忽的響起個低沉的聲音,脖子上架了把明晃晃的匕首,冰涼的刀身貼着她的皮膚,猶如實質的殺氣冷冷射出。
白紫鳶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腦子裡想,那韓霓驊不至於搶個座位沒搶過她就氣的買兇殺人吧!要不然是誰要她的小命?
“你是誰,想幹什麼?”那匕首倒是沒直接割下去,白紫鳶吸了口氣,戰戰兢兢的問。
身後一聲輕笑,那聲音變得有點古怪,尖銳刺耳,卻很是耳熟。
“果然是你!”白紫鳶恍然,看來她猜的不錯,紅脣女教師竟真是那天夜裡刺殺三殿下那幫人裡的頭目,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天臨書院裡再見到她!
“小丫頭,你眼睛倒是蠻尖的,我這幅樣子你也能認得出來,剛纔上課的時候看我那麼多眼,怎麼也不想想,你這麼不小心的暴露自己的想法,我又豈能讓你再活着說出我的秘密來?”紅脣女殺手壓低了聲音輕輕笑道。
白紫鳶苦笑,對啊,自己方纔光想着糾結她的身份了,怎麼也沒想着掩飾自己,更忘了若是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麼對方可是個差點殺了她一回的冷血女殺手,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人家怎會不殺她滅口!
白紫鳶小腿肚發抖,乾笑道:“女俠可否打個商量,我保證不會說出你的身份,你也放過我的小命如何?”
“放過你?”身後的聲音忽的變冷:“小丫頭,原本我對殺你這樣的丫頭也沒什麼興趣,只是,要怪就怪你有個心如蛇蠍的娘,你死了,秦霜翎那賤女人應該會很傷心吧,我就是要把她在乎的東西一樣一樣從這世上抹去!”
殺氣徒增,冰冷的匕首將將要劃過她的皮膚,白紫鳶忙叫一聲:“等等!”
“怎麼,你還有遺言?”
白紫鳶吸口氣道:“秦霜翎不是我娘!”
“什麼!”那尖銳的聲音忽的急切,匕首移開,一把將白紫鳶拉着轉過了身。
白紫鳶便看到她那張白的驚人的臉更加慘白,眼睛盯着她半響,問:“你不是白家三小姐?”
白紫鳶搖頭:“白紫凝是我妹妹!”
“你是……白紫鳶?”尖銳的聲音忽的柔和下來,有點顫抖。
白紫鳶點頭,詫異道:“你不是這裡的教習嗎,難道不知道學生的姓名?”
女殺手搖頭道:“我剛來不久,這裡學生的身份對教習是保密的,不會告訴我們。”然後瞪着眼看她:“那****親眼看見你同白天寧在一起,親耳聽到白天寧叫你妹妹,那女人怎麼會容許自己的兒子當你是妹妹?”
白紫鳶無奈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哥哥和我雖非同一母親,但是我們的感情很好。”
“混蛋,誰準你同他感情好!”女殺手神情激動,張口罵道。
白紫鳶皺眉,一本正經道:“我想你沒資格質疑我同我哥哥的關係,而且,就算你要殺我,你也不能隨便詆譭我的哥哥。”我不喜歡你罵他,他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女殺手冷着臉,死死的盯着她,忽又嘆口氣:“算了,不能怪你,你什麼也不知道……”然後單膝跪地,口中道:“屬下琉素參見小主人,先前不知小主人身份,多有冒犯,還請小主人責罰。”
白紫鳶瞪大了眼,很難理解這突然變樣了的畫風,怎麼一副殺氣騰騰的畫面就變成了這般一跪一站的主僕戲碼了?
“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白紫鳶結結巴巴問。
那自稱琉素的女殺手垂着頭,恭敬道:“回小主人,屬下是您親生母親的侍女,名叫琉素。”
我親生母親的侍女?我母親不是一個出身貧寒的普通女子嗎,怎麼會有侍女?還是這種一身殺人功夫的侍女?什麼情況?
“你先起來,我……你說的我都聽不懂,能說的詳細一點嗎?”白紫鳶皺眉道。
琉素應一聲,起身。
從琉素洋洋灑灑的敘述中,白紫鳶終於明白,原來她的親生母親姬月白霜並不是什麼出身貧寒的普通女子,而是秦國的勁敵月氏國的神教聖女,白青峰帶兵同月氏國對陣,兩人相識,一來一往的交手過程中,竟然互相生出情愫來,只是身份立場不同,兩人註定無法在一起,戰事結束,白青峰不告而別,而她的孃親卻已然情根深種,毅然決然的逃離神教月氏國,來到秦國都城瑞陽尋找白青峰,豈料這時候的白青峰已經同大秦長公主秦霜翎結了婚。
白青峰見到姬月白霜,痛苦掙扎,一方面皇命難違,又已經同長公主成了親,不能置拋棄身爲白家家主的責任,一方面又不捨姬月白霜,兩人雖痛苦糾結,可終還是敵不過思念和真情,姬月白霜捨棄一切,只願同白青峰相依相守,而白青峰也覺得一旦時機成熟,便將姬月白霜接回白府,在此之前,暫且讓姬月白霜棲身別院,自己時不時的悄悄去探望。不多時之後,姬月白霜懷了身孕,白青峰大喜,決定同秦霜翎攤牌,將姬月白霜接回白府,可還未來得及開口,秦霜翎卻已經察覺了姬月白霜的存在。
秦霜翎派人調查了姬月白霜,並且知曉了她的身份之後,心懷怨恨,被欺瞞和背叛的憤怒無法抑制,於是在姬月白霜即將臨盆之際下毒,害的姬月白霜難產而死。
琉素咬牙切:“可恨那白青峰,主人爲他而死,而他居然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還跟那個賤女人回到白府,繼續做他的駙馬爺,這麼多年,他甚至連主人的墳前也沒去過一次!”
白紫鳶心下悽然,卻又覺得白青峰並不是那般冷血無情之人,或許,他有什麼苦衷吧……
原來如此,難怪秦霜翎每次看見她都隱忍着厭惡和仇恨的表情,看來即便是自己的娘死了,也沒能讓她那受到屈辱的高傲之心平息一些。雖然琉素所說的話沒能引起她情緒的太大波動,但是心下也不禁有恨意滋生,那個眼睛長在頭頂的高傲女人,就這樣平淡的害死了她的母親,卻沒有半點悔意,依舊將那些仇恨延續到她的身上。
雖然她沒想挑起戰爭,只是容不得她想與不想,戰爭早已開始,而且只怕早就是場你死我活的爭鬥,而她,只怕只能迎戰,或者被那高傲女人的仇恨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