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面有人說話。福蓮對惠鸞說:“刁大嬸來了。”幾個婦女提着禮物走進來,爲首的正是老閨蜜刁繼英,進門就悲哀地喊:“外孫女哪,外孫女!”福蓮乾淨利索說:“沒來!”刁繼英愣住,吶吶地說:“閨女不來,外孫女也不來。”看看李惠鸞周圍的人,目光落在銀漢身上:“這是誰呀。”福蓮同樣利索地回答:“侄子。”刁繼英迷惑:“去了建虎、世林和東生,哪又來個侄子?”福蓮說:“城裡的!”“嘖!”刁繼英頓時撂下臉一聲不吭。大家都寂靜無語,只有銀漢笑了。福蓮給刁繼英拿了一個凳子,刁繼英想坐不想坐的,但最終還是坐下了。同來的幾個婦女與李惠鸞聊了一會斷腿的故事,刁繼英囑咐福蓮說:“在這裡吧,這就是你的事。”虞建虎進來,給銀漢打招呼:“銀漢哥來了。昨天動了手術,碧喜姐請我們幾個吃了飯。”虞建虎不善言辭,話說得不怎麼流利,表情略生澀。見了刁繼英,建虎也笑笑說:“刁大嬸來了。”刁繼英說:“剛纔給福蓮說了,就是這個法。我看外面查房呢,我走吧。”
臧醫生領着幾個醫生來查房。原本病房擁擠,李惠鸞的人又多,臧醫生三躲兩讓才擠進來,看了片子,附身問:“感覺怎麼樣?”惠鸞說:“渾身不得勁。”臧醫生問福蓮:“病人以前有過什麼病嗎?”福蓮與建虎連坤賢衆口一詞:“一點毛病沒有。”臧醫生說:“年紀大了,有骨折,什麼併發症都出來了。八十歲了?骨頭不錯,跟五十歲的人差不多。”惠鸞說:“腿光腫。”“得腫兩天,裡面打着鋼板呢。留兩個人伺候,其餘的人都走,要不耽誤病號休息。”建虎對坤賢說:“走吧,不讓在這裡。”坤賢眨巴一下眼就罷了。
福蓮正朝窗外看着,說:“銀廣來了。”惠鸞閉上眼。沒多大會,銀廣提着一盒奶和一兜蘋果進來,笑嘻嘻說:“我今天得會閒,趕緊來看姑姑。姑姑好點沒?”惠鸞睜開眼,敷衍一聲:“還那樣。”福蓮低着頭,也不打招呼。銀廣尷尬笑笑,問坤賢:“姑父來多會了?”坤賢說:“早上他幾個帶我來的。”銀廣嬉笑說:“姑父在家歇着唄,大老遠的跑啥。”“家裡我沒管過,都是你姑姑管。現在回家啥都摸不着頭,沒局。”坤賢說着,想掉淚的樣子。惠鸞什麼表示都沒有,她早厭煩了。銀漢對坤賢說:“姑父,你上我那住去吧。打個時間差,正好沒人打擾。”坤賢慢悠悠說:“地裡還有點莊稼茬子沒收,家裡還有三隻雞得喂,還有狗。”建虎鐵着臉低聲嘟囔:“三隻雞,一天一隻殺了吃;狗攆一邊子去,愛上誰家……”
銀廣湊近了看看惠鸞,畏懼不語。銀漢和氣說:“銀廣哥,買賣怎麼樣,旺季到了,忙嗎?”銀廣笑着說:“忙不到好上。今年不掙錢,還得出去要賬,要不回來就虧大了。”惠鸞冷笑。
碧喜提着香蕉進來,福蓮忙接過來說:“碧喜姐,別買東西,你給的不少了。”銀漢給碧喜和銀廣倒水,銀廣笑着接過來說:“暖暖手。”開水沒了,銀漢去打。碧喜小心翼翼問惠鸞:“姑,今天沒事不?”惠鸞說:“昨天事多,今天不咋。我就五千塊錢都給虎子了。交錢、送血樣,都是虎子跑,醫生一來也是找他。”銀廣拿起銀漢買的蒼蠅拍就拍蒼蠅:“這屋裡暖和,蒼蠅都跑屋裡來了。”“沒錢我給你。”碧喜拿出一千塊錢,“福蓮,交住院處去吧。”福蓮說:“不用了碧喜姐,銀漢哥給了兩千塊還沒用呢。”銀漢打了水回來,碧喜就遞給銀漢說:“給你一千塊錢。”銀漢說:“我不用,你放起來,我沒錢了自然給你要。”碧喜說:“你沒錢上哪要去也不給我要,我再不知道你吧。”銀漢一把將錢又給她放回包裡,抓住她的手不讓往外拿:“你上班去吧。我在這你不用來,走吧。”銀廣對惠鸞和福蓮說:“我明天出差,大後天晚上我來值夜班。”二人都不理,銀漢說:“那太好了,這時候正用人。”“那我先走了。”銀廣一臉恭敬,又朝坤賢和建虎點點頭。
外面又進來一撥人,也是七裡莊的婦女。爲首的是三狗奶奶,年紀不大輩分長。不光她話多,她兒媳婦也是一個嘴往外噘的巧舌婦,非常自信又自戀地說個沒完。惠鸞不煩,但是臉色漸漸發白。銀漢說:“沒事早回吧,姑姑剛動了手術虛弱,不能多說話。”碧喜把銀漢拉一邊說:“你別多說話,你又不當家。”又來了一撥人,爲首的是大革嬸子。建虎看見大革嬸子就不耐煩,也不搭理。屋裡沒處下腳,銀漢和碧喜站到門口去。碧喜笑對銀漢說:“咱姑落多好,恨不得一莊上都來看她。”屋裡太亂了,二人說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碧喜在銀漢耳邊小聲說:“咱姑說她只有五千塊錢,福蓮讓我給銀廣要錢,說得兩萬塊。咱姑那時候催銀廣還賬就要回一萬,不還就徹底翻臉了。”銀漢搖頭說:“銀廣不會這樣想,小青更不會允許。剛纔銀廣帶着禮的,這就是貢獻了,他的孩子對他給外人出力也不滿,更別提往外拿錢。咱大爺臥病的時候,小姣就說:犯着了不!咱姑一輩子家庭婦女,以爲想要就能得到,不考慮可操作性。”
大革嬸子早擠到惠鸞牀邊,也是口稱拾個災。既而又進來幾個婦女,牆邊禮物放得滿滿的。走路不留神踩了誰的腳,哎呦聲連同客人的問候聲響成一片。彷彿成了娛樂場所,衆人歡快地說個不停。虞建虎一臉不耐煩,只對大革嬸子毫不客氣地大吼:“走吧!都走吧!”大革嬸子驚恐愣住,大家紛紛告辭。
屋裡靜下來,碧喜上班去,建虎對虞坤賢說:“大爺,走吧。”“你們走吧,我在這。”坤賢說着,無限眷戀地來到惠鸞牀邊蹲下,眼中含着淚對銀漢說,“這個災拾的。你姑姑這麼大年紀了,又遭這罪。啊!”伏在牀上大哭,用惠鸞的毛毛睡衣袖子擦淚。銀漢說:“姑姑體質一向很好,沒多大問題。一個星期過去就會好轉,一個月就可以下牀。別擔心,沒什麼大事。”福蓮說:“大爺你回家吧,醫院嫌人多不讓待。”建虎催:“大爺,一塊走吧。”虞世林一臉不認可:“又不懂,你在這幹啥,走吧。”虞坤賢彷彿沒聽到侄輩們的話,無限深情地對惠鸞說:“我在這陪你。”惠鸞尖聲猛喝:“你在這幹啥!”坤賢不悅,皺着眉斜她一眼。建虎催:“大爺,一起走吧。醫院裡嫌人多,不中用的都讓走。”世林說:“公交車你也上不去,下午誰來接你?一塊走吧,趁有車。”坤賢走過來看着銀漢虛心地問:“銀漢,你在這裡?”銀漢說:“我在這裡,姑父你放心吧。”坤賢素來有涵養,從容跟惠鸞告辭,依然溫情地、沒有一點成見地說:“我明天一早就來。”惠鸞尖叫猛斥:“你還來幹啥!”坤賢依然皺着眉、眯了眼斜了她片刻才一起走了。
鄰牀老太太對惠鸞說:“他光想來陪你,感情多好,別吵他。”李惠鸞和氣說:“他膽小,我不在家,他就坐街口不敢進莊。”陪人問:“爲什麼,他都怕什麼。”惠鸞說:“鄰居家老婆死了,他光害怕。”衆人笑了。銀漢想起李惠慈去世後過一七的那天虞坤賢說什麼也不進屋,惠鸞說:“你姑父看見你爸的照片,嚇壞了。”
輸完液,銀漢打開摺疊牀躺下歇口氣。沒人談天,惠鸞神色低糜下來,皺着眉頭煩惱。銀漢迷糊了一下又醒了,說:“醫生說的話,有他的目的。先把一切可能出現的事全交待給病人家屬,不管將來出現什麼事都好說辭,並不意味着都會發生。你的情況不嚴重,別害怕。”惠鸞看了銀漢一眼,臉還是板得鐵青。銀漢看她睡衣領子上有個毛小兔,就捏起來點一下她的臉頰小心說:“這個小兔多可愛,讓它親你一口。”大家都笑了,惠鸞鐵着臉不笑,着實煩得不輕。
銀漢說:“老躺着怕得肺炎,該鍛鍊了。腿不能動,先練胳膊。”惠鸞說:“我還用鍛鍊,我乾的活還不夠嗎?”銀漢說:“那是從前,不是這兩天。人一個星期不大動,肌肉就萎縮。吃肉、按長壽穴位和鍛鍊,都可以提高免疫力,升高白血球。”銀漢找個飲料瓶灌上溫水當啞鈴:“姑姑,來舉。我給你數着數。來:1、2、3……”惠鸞臉上露出笑容,隨着口令舉起來。數到第42下,銀漢忽然一暈,忙扶着牀尾欄杆鎮定一下。惠鸞馬上停下不再舉,一會情緒好多了,說:“翠粉想把她男人也拉到這來一起照顧。”銀漢說:“那怎麼行,照顧她到六十歲還不算完,難道要照顧到八十歲。”“別讓翠粉來了。她啥也不會,不幹活還光說不中用的話,聽了多害怕。”銀漢說:“行,現在病號說了算,想讓誰伺候就讓誰伺候。”惠鸞說:“翠粉啥都惦記着,我院裡種了一溜蔥,也嫌沒給她。”銀漢說:“從孃家拿慣了,不懂事。”惠鸞點點頭,放心地閉上眼睛。福蓮說:“大娘不能睡。一睡手老動,針再鼓了。”惠鸞忙睜開眼。銀漢說:“病號想睡就睡,才恢復得好。”福蓮不情願:“那得拿着右手不讓動,一會也不能走,跟捆住了一樣。”銀漢說:“我來扶住。”惠鸞絲毫不失眠,閉眼一分鐘就響起鼾聲。做起了夢,伸手就抓什麼,銀漢忙扶住,輕聲說:“不要動。”輕輕拍了兩下她的手指,就像早年拍曉風睡覺。李惠鸞睜眼看一下又閉上,半分鐘後又響起鼾聲。
中午,銀漢說:“福蓮先去吃飯,我在這裡看一會,然後給姑姑打飯。”福蓮說:“鄉里人吃飯都晚,銀漢哥先吃去吧,回來我們再吃。”銀漢說:“也行。給你們捎點什麼?”福蓮說:“小米飯就行。再捎幾個包子,你姑姑不吃包子,光喝小米飯。”銀漢說:“不吃營養跟不上,傷口不好好長,得吃好的。”先去吃了一碗麪條,然後捎來小米飯和肉包子,又買了一張飯卡。福蓮要買鹹菜,銀漢說:“這是五十塊錢的飯卡,拿它買鹹菜去,省事。”福蓮低着頭忸怩,終於拿了卡去買了小鹹菜回來,要給惠鸞喂小米飯。惠鸞說:“不動了吧,別骨頭茬再錯轂了。”銀漢說:“翻身不要緊,打了鋼板的,要不老躺着容易生褥瘡。”惠鸞還是不動。福蓮說:“用吸管吸。”惠鸞喝了一碗粥,不吃包子:“不吃,醫生說血脂高。我原來不能多吃雞蛋,一天只吃一個,血壓高。”銀漢說:“這個包子裡面是精肉不是油,血脂不會高。這幾天血壓正常,現在需要營養,什麼營養吃什麼。”惠鸞說:“不想吃那麼多,回頭還得解手。”銀漢說:“有便盆,隨時伺候着呢,哪能怕麻煩就不吃飯。”惠鸞登時撂下臉。
吃完飯惠鸞又接着睡。福蓮拉開摺疊牀說:“銀漢哥歇會吧。”自去小病號的空牀上躺下。惠鸞哼哼,說:“腿疼。”銀漢說:“忍不住就去要點止痛片來。”惠鸞說:“等一會吧,看好點不。”“吃點東西轉移一下注意力也能好一點。這有棗、香蕉,吃哪個?”惠鸞說:“啥也不吃,光難受。”銀漢說:“我去找醫生開點藥去。”銀漢拿藥回來,福蓮說,“銀漢哥,你看一會你姑,我得出去給我閨女買個本子去,她老師要那樣的。”“好的,去吧。”銀漢把牀鋪放平,把被子疊成個卷給惠鸞墊在小腿下。惠鸞不快:“墊子夠軟了,別擡高了。”“不是怕牀硬,傷處擡高不淤血,能減輕症狀。”過一會,惠鸞微笑着說:“還真輕點了。”
窗外,虞世林媳婦祝霞正在放自行車,車簍裡帶着一個大包。銀漢說:“祝霞來了。”惠鸞正微笑着,頓時拉下臉,往裡側扭臉裝睡着。祝霞空手來小聲問:“福蓮呢?”銀漢說:“買東西去了。”祝霞小聲說:“我給她捎點菜,沒在這就算了,不用跟大娘說。”祝霞剛出去惠鸞就睜開眼,撇着嘴往門外看看。
福蓮和建虎進來,說:“高低買到了。老師給統一買唄,還讓家長跑。”銀漢說:“今天沒事了,我回去休息,明天上午再來。”惠鸞說:“也行。那箱奶,你拿走吧。”建虎說:“拿唄,銀漢哥。”“不拿。”銀漢轉身出去。惠鸞喊道:“給他拿着。”銀漢在外忙應一聲:“不用了。”外面下起了雨,銀漢來到車棚推車。“慢慢的,推出來了不?”原來是福蓮,把東西給銀漢放在車斗裡。
銀漢回到家,往牀上一躺,真累呀,腰疼得很,還憋悶上不來氣。傍晚碧喜來電話:“銀漢,你明天別去了,大後天再去,我大後天得跟着上級去檢查,走不開。”銀漢說:“好。你下午不大用來。後天晚上銀廣值夜班,你也歇一歇。”
次日一早碧喜就起牀做早飯,平澳對俏月說:“你看碧喜多積極,慌着上醫院伺候人去。就是個姑唄,跟父母一樣上心,白天去、晚上去的。”俏月說:“碧喜跟你爸一樣,實在人。你爸在世的時候,你姑一說有什麼事,他趕緊辦,光恐怕他姐不滿意;給這給那,跑前跑後。”碧喜說:“我不是慌着去伺候我姑,是怕弟弟累着了。我想着弟弟都是替我,怕我吃虧。他現在病着,不禁折騰。”
俏月說:“跟你爸一樣,每月去一趟,又給錢又給東西。你爸那是看他娘,你算什麼,跑慣了到點就想去。你奶奶去世都幾年了,你還跟原來一樣,少根筋。”碧喜說:“還有我姑呢。”俏月說:“你姑根本不喜歡你爸,她喜歡你大爺。”“又這樣說。都是她弟弟,我爸比大爺對她家大方很多,她難道不明白。”俏月說:“她會明白嗎!給她再多也白搭。你看看:她把錢放在孃家,在你爸這裡就放兩千塊錢,在你大爺那裡放一萬,偏心。”碧喜說:“這計較什麼,放在哪裡都是她的錢。”“你不信。她認爲你大爺會過,你爸不會過,怕給她花了。”碧喜說:“我爸怎麼會花她的錢,我爸對人厚道,對她更厚道。”俏月說:“你大爺倒是會過,自作聰明把這個錢借給銀廣做生意,差點拿不回來。你姑父跟着要,你爸也幫着要,幾年銀廣才還了。”碧喜說:“就是。放在我爸手裡的,馬上就給她了。”俏月說:“她偏心。你大爺是個悶頭葫蘆,她說什麼是什麼。在你爸跟前總不行,所以跟你爸不近。”碧喜說:“咱沒必要管這些。”
張平澳說:“就是個姑唄,一年去兩次就行:八月十五一次,過年一次。你不光月月去,過生日也去。”碧喜說:“要是逢過生日,就做一趟去,不多跑一趟。”“你真是世上頭號傻瓜。整天讓人家沾便宜,還覺得對不起人家。”俏月嘆氣說:“我怎麼那麼命苦,閨女是個傻瓜,兒子是個病秧子。”平澳說:“慢慢就好了,銀漢自己會治。”碧喜說:“你要多好的命,有人照顧你就行唄。”
吃了飯,碧喜騎着自行車來到惠鸞病房。惠鸞和福蓮剛吃了飯,碧喜說:“福蓮這幾天累壞了吧,撐得了不?”福蓮揚着臉說:“沒事。”“福蓮體質還不錯呢。”
小靜來了,坐鄰牀上說:“我剛知道俺姥娘住院,我把孩子推給婆子就來了。”虞坤賢好生愛憐:“妮,你吃飯了嗎?這有香蕉,你吃點不?”“吃點唄。”小靜麻利地剝開香蕉邊吃邊說,“俺娘到處搜刮,她的錢一分不花,用錢就跟我要。我不給,正好魏飛闌尾炎住院開刀,俺娘就把俺爹安排在一個醫院,來給說。魏飛捂着肚子去給他賬上存了兩千塊錢。”福蓮彷彿沒看到小靜,坐一邊剝雞蛋吃。小靜說:“俺娘不想上這來伺候俺姥娘,倒想去給小妹妹看孩子,說:小妮快生了,兩口都能掙錢,給他們要保姆費!”碧喜說:“生孩子得上婆家去,翠粉姐去合適不。”“婆家根本不讓去,到現在也沒跟她婆子見過面,也沒登記,說生完了再登記,可能讓人家騙了。”小靜吃完香蕉就要走,給了坤賢一千塊錢。坤賢送出去,疼愛地說:“妮,回家吧,這裡有人,不用來。”
彩娟開門進來探頭看,喊:“銀漢,你在哪呢?”見銀漢在廚房和發麪,很開心,摟住銀漢的腰往下猛一墜。“哎呦。”銀漢站不住:“快鬆手,腰疼。”彩娟越發來勁,摟住脖子墜着笑道:“壓後背就不腰疼。”銀漢說:“還幹活不,鬆開。快點,要不扇你了。”“你兩手面怎麼扇。”彩娟進各個屋打量畢,振振問:“那個工具包呢?”“還了。”“留着用唄,還了幹什麼。還有那個相機,我正想用用。”銀漢說:“留着押金呢。以後這類廢話要不要少說幾句?”彩娟說:“老太太在家悶得慌,想接二姨來住幾天。我上班不得閒,老太太想去就去唄。上一次她就去接了二姨來也沒事。”銀漢說:“老太太的腰不好,騎三輪車跑那麼遠累壞了。她連紅綠燈都不會看,半路遇到問題不會辦。我去吧,省得麻煩。”彩娟說:“那行,我給老太太說一聲,跟存忠哥商量好就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