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山積,銀漢越來越憂慮,對龐壘說:“活太多實在幹不了,你得給我添人,要不就把我換了,換成能完成你任務的能人。”龐壘說:“讓閃銳給你打下手。”銀漢說:“閃銳伺候人很用心,搞鑑定他不懂,再給我調一個行家過來。”“人多事多,儘量少進人。”龐壘一口就拒絕。銀漢說:“在編的可以來。”龐壘變了臉:“你有多少活!”“大拿都走了,就剩我和丁兆元、海英姐和小貓幾個,應付不來。”龐壘沉下臉。銀漢轉身回去,龐壘笑了。少傳湊過來說:“小漢又來要人了?幹活的都圖輕鬆。一輕鬆就不好管,讓他們都忙得一點空也沒有,你說啥是啥。”
龐壘喊來明紅說:“龐專榮在交警隊打不開,把戰忠黛弄局裡來吧。”明紅說:“那時候要把她調上來,徐晶不願意,哭了又哭;忠黛也不來,告了又告。”“現在徐晶退休了,把她調上來吧。”“安排哪個科室?”“她要上鑑定中心,還要當工會**。”“那銀漢呢?人家幹着好好的。”龐壘低聲:“先把她弄來,再把志政派下去纔好工作。”“那咋跟銀漢說?”“別告訴他。”“那咋說!”明紅煩躁。
龐壘喊了鄭才幹和包志政來開會,志政說:“戰忠黛管事的時候,機動車上牌、年審,不符合安全、環保標準的車,她根本沒有監管那回事,交點錢就上路了。”明紅說:“你要說這她纔不承認。那時候管的都不嚴,會鑽空子的就是多得好處。還有田浙粵,太大膽,淨告的。”龐壘說:“工會**才幹來當,忠黛當個副的吧。”龐壘喊了銀漢過來,卻與明紅都沉默。面面相覷一會,龐壘說:“小漢,局黨委研究決定,把戰忠黛調來咱鑑定中心。她是咱單位的老人兒,現在任命她爲工會副**,監管咱鑑定中心。你不是要人嗎,戰忠黛是個干將。”明紅看着自己的鞋尖不言語。銀漢說:“她人怎麼樣?”龐壘說:“好。”“既然好,那你們看着辦就行,我沒意見。”“小漢就是通情達理。”龐壘笑了,明紅卻臉紅了。銀漢走後,明紅問:“這樣行嗎。”龐壘沉下臉:“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夏明紅跟戰忠黛談了話,回來彙報:“我跟忠黛說了,她說她不幹具體活。”龐壘說:“徐晶在的時候也不能不幹具體活,不服從分配不行。”明紅說:“忠黛說:你跟龐局長都不幹具體活,你們都不干我也不幹。”龐壘動了氣:“她說不干你就聽?”明紅兩手一攤:“人家根本不想來。你不許給她,她就不挪窩。”龐壘兩手抄兜在屋裡轉了兩圈說:“不讓她幹活她來不?”“那她來。”
兩天後戰忠黛出現在局裡。譚少傳看着她小心地誇獎說:“我看着你行,以後局裡的人都得聽你的。”戰忠黛親熱地說:“傳哥,還得你幫襯。”少傳說:“那我得幫你。”“傳哥,我有點事,回來咱姊妹們再說話。”戰忠黛正色說着要走,又回頭囑咐一句,“傳哥,等着我。”然而,進去沒多大會她就出來走了。少傳小心地湊到明紅屋裡問,明紅說:“她嫌海英那屋小,不來。”“先要條件,不滿足不來。這個婦女有心計。”少傳十分欣賞地說。
龐壘又喊銀漢過來,看了明紅一眼說:“小漢,前天跟戰忠黛說過,她不想來。”明紅說:“你跟銀漢說明白就行唄。”龐壘說:“你跟小漢說說。”明紅說:“開始我和龐局長覺得忠黛一個人來,給她安排到海英那屋,那屋安靜。忠黛覺得她是老人兒,不能住小屋。”銀漢點頭:“看上我的辦公室了,騰給她。”明紅說:“我就說銀漢通情達理,不會跟她爭嘛。”銀漢說:“她還有什麼要求?”龐壘低下頭沒言語,明紅說:“那沒有了。”銀漢說:“那就搬吧,我回去收拾一下。”龐壘堆起笑容說:“小漢是個好小孩。”銀漢走後,明紅說:“銀漢一點事都沒有,要啥給她啥。”龐壘煩躁說:“那就行了唄。再把徐晶那一套座位給她,總行。”
鑑定中心搬家,引得其他科室都關注。打掃衛生畢,戰忠黛來了。見了林海英,馬上親熱地說:“海英姐,以後咱在一個屋共事了。”海英很感動:“你是領導,叫我海英就行。”忠黛俏皮地說:“你大一點,當然得喊姐嘍。不過你放心,我向來對手下人很好,咱咋着都行。”海英尤其高興:“在一起共事,不能計較位置高低。”劉淑玲怯怯走進來:“忠黛姐搬過來了,還怪快的。”忠黛笑着拉住她的手說:“都說淑玲妹子好講話,沒一點事。以後有事跟姐我說,誰敢欺負你,我給你出氣去。徐晶那都不行,光欺負人,我最看不上。別看我在下面隊裡,局裡的事我都知道。徐晶欺負淑玲,淑玲哭了好幾回;欺負海英,海英的肚子都小了一圈。就連閃銳,還知道說呢,說徐科長光欺負主任。從今往後我在這裡,誰也別想欺負咱。好妹子,咱們在一起沒一點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啥難處有我呢。”淑玲驚喜地說:“忠黛姐,我們以後都聽你的了。”戰忠黛信心高昂:“咱局裡的人都是光知道幹活,那樣不累得慌麼。有事能推就不攬,誰愛幹誰幹。淑玲沒事上我那屋玩會去,工作找不着你就算了。來玩唄,你那活有啥好乾的,你不幹,桌子板凳還想你嗎。趕哪天我請客,咱撮一頓去。”
銀漢在單間辦公室,遠遠聽得戰忠黛屋裡歡聲笑語,覺得這個老大姐親和力很強,但願能改善這裡透不過氣的工作狀態。明紅進來,銀漢忙起身招呼。明紅說:“這屋行嗎?”“沒事。”“忠黛不吃一點虧。貓秀姑在志凡那屋也沒事,你喊她來幹活就行。她也沒眼色,剛調來就不勤勵。”明紅尷尬說幾句就走了。
窗戶開着,樓上局辦公室裡傳出戰忠黛歡笑聲和快速響亮的說話聲。一會功夫,笑語聲移到走廊裡,沓沓走路的聲音,接着戰忠黛就一臉喜氣出現在銀漢門口。她長着一雙神盼流離欺瞞眼,操心富盛挺挺自當之態,示人以風情卓然又極富主事之癮的神氣。不知怎麼,銀漢只覺得這個女人滿身帶着邪氣,有一股極其排斥公理的突勁。“銀漢!”忠黛興高采烈走過來拉張椅子就坐在跟前,熱乎得近乎零距離,“銀漢,紅姐和龐局長都說你不錯。才幹還知道說呢,你爲人很好。銀漢,你兩口子打架不?你也光出洋相不?人家也亂笑話不?”銀漢愣住。戰忠黛滔滔不絕:“俺那時候兩口子整天打架,樓裡頭跟我關係好的那幾家,都來給俺兩口子勸架。當時一惱就打了,不管啥東西抓住就扔,差點把俺兒從窗戶上扔出去。想扔枕頭呢,覺得這個枕頭咋那麼沉,那一會腦子發懵,也不顧得想。你志恆哥死命跟我奪,說:忠黛,你幹啥?我一下子懵頂。從那以後再也不往窗外扔東西了。那一回扔下去一個笤帚,正打在彭建頭上,起個大疙瘩。他後來一聽見俺家打架他就不出來了,這沒事。薛志恆那時候脾氣多大不,我也不瓤,恨不得天天打架。還好薛志恆現在懂事了,知道老婆是老婆,孩子是孩子。年輕時候誰沒有點瞎包事你說是不兄弟,你兩口子也經常打架不,一個星期打幾次?”
銀漢說:“一回沒打過。”“是,哎呀,是。後來俺也不打了,俺也懂事了。年輕時候不知道好歹,誰不出點洋相、鬧點笑話。你也不斷出洋相不?”銀漢說:“工作這麼忙,哪有時間出洋相。”“是,哎呀,是!”忠黛說,“咱的工作就是忙,一會都沒時間轉大街。”銀漢用手捏眉頭,忠黛馬上關切地問:“你頭疼不?眼不得勁?”銀漢忙鬆手:“沒事。”忠黛接着說:“俺兩口子打歸打,該好的還得好。你別說,薛志恆還真疼他兒,又買玩具又買烤串。俺兒一天不吃烤串都不行,天天流鼻血。有個老中醫說不能吃烤串,就從那以後就不大給俺兒吃烤串了。不吃這吃那,爹孃誰不疼孩子。俺兒在家多嬌不,說啥都是一聲。薛志恆整天往家買,俺屋裡到處都是俺兒的玩具,牀底下、箱子裡、櫥頂上、廚房裡,哪哪都是。柳善家的鳳強都是上俺家跟俺國明玩,俺國明也傻,都跟他一塊玩,他要拿走,俺國明就讓他拿。鳳強他媽都是給送回來,她不敢要。”銀漢笑笑。
戰忠黛歡快地說:“湊空,我讓你跟薛志恆認識認識,一塊喝點酒。薛志恆多能喝酒不,一喝就是二斤。別說,薛志恆就這一點好,喝了酒不耍酒瘋,自己去睡。銀漢,你喝酒耍酒瘋不?你媳婦煩不?她要煩,她鬧你不?”銀漢說:“我不喝酒。”王錫平開門看,戰忠黛臉稍冷問:“錫平,有事嗎?”錫平說:“這會忙不開,看誰得閒不。”銀漢站起來與錫平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