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週,龐壘因爲某事態度專橫得罪了政府平級官員,一時事辦不妥、話遞不進。龐壘急得團團轉,把忠黛找去罵一頓,也不得解決。忠黛無計可施,只得央告銀漢去辦。銀漢提供了三個方案,忠黛如獲至寶,拿着去找龐壘。龐壘不耐煩,斥責說:“一羣笨蛋!到這時候了,還一條二條三條的!”將方案一把團囿成團扔進廢紙簍。忠黛狼狽來找銀漢說:“龐局長把咱們臭罵一頓,說咱們一羣笨蛋。”銀漢輕描淡寫說:“再等等吧,我也沒辦法了。”忠黛眼珠一轉忙附和:“就是。龐局長不滿意,那就讓他自己說吧。”龐壘在屋裡困獸般轉了一會,喊了明紅問計。明紅抄着手說:“你那樣說話就不行。政府又不歸你發工資,你想吵就吵。”龐壘羞愧,又從廢紙簍裡把方案撿出來,喊來忠黛和氣地說:“按第二條辦吧。”忠黛喜氣洋洋拿着這張皺巴巴的紙回來對銀漢和聞聲趕來的海英說:“龐局長說咱們一羣笨蛋,但最後還得按照笨蛋的辦法辦。”此次得了勝,忠黛興奮地到處去說。從那以後,只要是有事向龐壘彙報,必定拉着銀漢一起去。
海英來到譚少傳屋裡問:“譚主任,見忠黛嗎?”少傳說:“剛纔見她在休息室。”海英陪笑說:“那我去找她了。”少傳自得地吩咐說:“去吧。”休息室門推不開,裡面似乎有人聲。敲敲,反倒沒有了。好一會忠黛開了門,屋裡還有王錫平和丁兆元。忠黛倨傲地揚着臉說:“我當沒人呢,啥事?”海英說:“周婉金手鍊案材料齊了,你簽字吧。”忠黛不耐煩:“我這會不得閒,你等會。”海英說:“龐局長催這個事,讓快點辦完。”“找銀漢看去,他弄好我再籤。”“弄好了,就差你簽字了。過幾天開庭,你得出庭。”“叫銀漢去。這個是誰的案子?”“我剛纔給你說了,周婉金手鍊糾紛案。”忠黛不假思索說:“我知道,臺灣那個事不是?結案了還出庭幹啥。”“你問我周婉這個,我也不知道你問的是出庭的事,你沒說清楚。”忠黛板着臉說:“那還用說嗎,都結案了還說它幹啥。”兆元和錫平都起身出去了。忠黛馬上和氣下來,對林海英親熱地說:“走,回咱辦公室。”
二人回到辦公室,淑玲和金淑瑤在內閒談。金淑瑤說:“忠黛姐,昨天晚上你見建設路口那個安全島嗎,夜裡讓車給撞到路北去了。幸虧沒人,要不沒救。蔡友和那次,一個皇冠車司機喝醉了剎不住閘,把他右腿蹭一下子,就那就摔得不輕。要是碰見昨天晚上那個司機,可不得了。”忠黛說:“蔡友和的兒跟人家打架了不是。”“你不知道嗎,老早了。他兒轉學,到順興路小學上學去了,沒啥事。”“他閨女呢?該上學了不?”金淑瑤說:“你就跟不知道樣,他閨女還小,不能上學。”“他媳婦呢?上哪幹活去了不?”“你就跟剛從國外回來一樣,神經了。他媳婦在家看孩子,沒法上班。不給你說了。”“說說怕啥,也沒事。”
金淑瑤吸了一口氣說:“你又那樣。不能跟誰都擱不一塊。當年你那個下級多巴結你,你還光欺負她,結果她調走了。你這樣能長遠不,人家對你都沒看法?又不是離了你不過,人家現在混的比在咱這裡還好呢。”忠黛說:“那娘們翻嘴挑舌頭不能要。我是領導,有錯她也得替我擔着,那娘們不配合要她幹啥。她混那麼好得感謝我,要不是我,她哪能有今天。”“別說那話,人家笑話。咱一起參加工作的,我知道你。要不是姊妹們對你好,你有錯也不會告訴你。不是嚇唬你,也就是我給你提醒,我再走了,你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這都是向着你的,你可別不知道好歹。”戰忠黛笑着說:“是,淑瑤,是。咱姊妹們沒錯過,有啥話都能說,也都沒事。我心大量寬,沒計較過。”金淑瑤說:“就得那個樣,你得正經點。在局裡不像在下面,得板着點、端着點。你看李銀漢,你都蓋不住他,還在這裡當家,人家不笑話嘛。你總不敢跟他鬧。”忠黛馬上說:“他也跟別的女的鬧不?你說他背地裡也跟別的女的好不?”金淑瑤說:“你在這裡,咱幾個都沒你知道的多。”海英說:“不能說人家這,人家媳婦挺俊的,兩口感情也很好。彩娟還是名家閨秀,銀漢能看上別的女的不。”“那是,不會。他是同性戀不,咱去問問他去,看他說點啥。走。”忠黛站起來就走,劉淑玲笑了。
忠黛見了銀漢就坐在他跟前看着臉說:“銀漢,那個誰問我。”接着,海英和金淑瑤也走了進來;然後,淑玲也輕輕地走到門前。銀漢問:“誰?”忠黛轉悠着眼珠說:“俺幾個都不知道啥叫同性戀,你知道不?”銀漢說:“不明白同性戀什麼意思,懷疑幼年跟母親有矛盾引起。”忠黛垂下眼皮說:“就是,你當醫生的也不知道。”金淑瑤用手一撣戰忠黛的肩膀。銀漢說:“在學校的時候,有過一本教材,走馬觀花看了看。我認爲心理問題大多跟軀體病痛有關係,有些不良的感受,要在人生這個大課堂裡學習和糾正。”淑瑤拽忠黛:“走吧,你別丟人了。”“你慌啥,坐會唄,啥事。我昨天上霍殿林那屋轉轉,他上着班睡着了,打呼嚕,剛捱了老龐的吵。銀漢,你睡覺打呼嚕不?”銀漢說:“不大清楚,這得問彩娟。”忠黛說:“俺家薛志恆多能打呼嚕不,我睡着了就聽不見。俺國明也打呼嚕,可是他煩他爹打呼嚕。薛志恆打呼嚕多響不,鄰居都聽見了。”金淑瑤說:“俺對象他科長就是有名的大呼嚕。人家打呼嚕都是:喝、喝;他兩頭都響:呼、喝不算,當中還有一個噠!”銀漢大笑:“呼吸暫停綜合徵這麼嚴重,會猝死的。你讓大哥給他捎個信,讓他趕緊手術去。”
少傳探頭進來,劉淑玲乾笑招呼:“譚主任沒事了?”少傳和氣笑笑說:“轉轉,聽着這屋裡挺熱鬧。”金淑瑤說:“沒啥事,忠黛不知道啥叫同性戀,來問問。”忠黛說:“都不知道啥叫同性戀。你看,銀漢還知道說呢,沒誰知道這。”少傳緊急轉眼珠看了一圈人的表情。淑玲說:“忠黛姐跟阿慶嫂一樣,工作靈活,什麼事都應付得來。”忠黛說:“我就是阿慶嫂,就是靈活。在咱自己人這裡說說笑笑都沒關係,要是真的鬼子來了,那可不敢說。”金淑瑤說:“要是外國的打進來,你咋辦。”忠黛說:“那得是男的去,誰家女的去。”淑玲笑着說:“那還分男女嗎,你看人家趙一曼。”金淑瑤說:“就是。要是問你究竟誰是共產黨,給你上大刑,你招不招供?”“我招供,我把你們都招出來。”忠黛擡手歡快地隨意指着說,“你是共產黨,你是共產黨,她也是共產黨。”銀漢吃一驚,海英也囧住。“嚇!”劉淑玲尷尬笑着說,“那總不行。”忠黛毫不遮掩:“我不管那,誰對我好我對誰好。”少傳琢磨着說:“那也是。”遠遠傳來龐壘的吆喝聲,衆人忙散了。
海英給忠黛倒一杯茶,忠黛翹着二郎腿坐在轉椅上。佳璇送來了送檢通知,忠黛不接,大模大樣說:“給海英就行了,我喝了這杯水。佳璇,老一和書記幹啥呢?”“開會的吧。”佳璇遞給海英就走了。忠黛身子仰在靠背上吩咐:“上邊說的啥,你給我念念。”海英看她一眼說:“臺灣富商王正權的弟弟王新崛告嫂子黃碧瓊佔有哥哥的財產,黃碧瓊聽說周婉的事咱們辦得利索,也託咱們鑑定中心給她鑑定。這是上邊公安廳下來的任務,鷺港法院讓咱出庭作證。”忠黛問:“臺灣跟鷺港啥關係?”“王正權在鷺港入贅,帶來些財產。他忽然發病,就把財產留給黃碧瓊。”忠黛說:“啊,我知道了,男人把家產給了新過門的媳婦。他咋死的?”“又不是委託驗屍,咱咋會知道。”
忠黛要過來資料看一下說:“這是王正權的委託書。”“哪是王正權,他已經死了。”“我知道了,是周婉的,不是,黃碧瓊的。”海英說:“這是王新崛送來的,說是黃碧瓊模仿王正權的筆跡寫的假證明。”“黃碧瓊送來的呢?”“銀漢和淑玲、志凡幾個忙活兩天了,你還喊錫平幫忙。”“那天市裡有個會,我去開會去了。”海英說:“市裡開會是頭一天,記錯了吧?”忠黛垂下眼皮揚着臉問:“黃碧瓊的檢材呢?”“銀漢昨天給你送過來,你說你收起來了,我沒見。”忠黛登時醒悟,開櫃子拿出材料看,見信封上寫着“海韻公司康佳璇收”,就問:“咱中心的秘密文件,哪能寫給佳璇,要是丟了咋辦?”海英說:“黃碧瓊說要保密,怕王新崛做手腳。佳璇的戶口不在本地,單位也不是咱系統的,不容易被發現。這還是銀漢出的主意,有利於保密。”戰忠黛撂下臉說:“以後佳璇送來只給我,別人都別拆封。”“行。”林海英應着,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