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歸來二

六十六 歸來二

劉潤他們這裡也沒有閒坐着,一邊派人連夜去京城,先打聽有高門世家中姓史的裡有沒有史輝榮此人,楊夫人猶豫了下:“這事兒……要讓王爺知道麼?”

劉潤點了下頭:“那姓史的衝着誰?衝着朱爺,還是衝着你我?”

楊夫人被他一句話點醒,朱家連做飯的鐵鍋都沒有,如果要出錢,自然得王府出。不能告訴阿福,那就須得讓王爺知道。

“好,那便寫封信送給王爺吧。”楊夫人嘆口氣,朱平貴的怒火漸漸消褪,轉而擔心起來:“這……麻煩王爺,能妥麼?”

楊夫人搖搖頭:“一家人莫說兩家話,若是你沒帶姓史的來,他不知道你是王府親戚,恐怕也不會把主意打到朱姑娘身上了……事已至此,我們若不告訴王爺,要是歹人直接衝王府要錢而王爺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那豈不更糟?”

朱平貴的腦袋低了下去。

派去京城的人已經出發,朱平貴也被劉潤和楊夫人勸着去睡一會兒,就算枯坐在這裡坐到天明,事情也不會這麼快出現轉機。

對楊夫人和劉潤來說,阿喜能不能找回來並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這事被阿福知道。

這好辦。無論楊夫人也好,劉潤也好,絕不會在言行上漏出馬腳。

阿福身邊的瑞雲和紫玫還不知情,不過她們也是穩重少言的,不會亂打聽亂說話。

這倒可以稍放下心。

至於朱平貴——楊夫人看了一眼劉潤。

劉潤站起身說:“一早我就陪朱舅爺回京城去。我想,他在莊裡也待不住。”

楊夫人點點頭,這就好。朱平貴只要不在,這事兒就能完全掩下來。

只是……還是不放心。

劉潤說:“您也去歇着吧,明日可不能沒有精神。我們走了之後,所有事情就都壓您一個人身上了,夫人身體是頭等大事——”

楊夫人點點頭。

常醫官不在,劉潤再一走,莊裡可再找不出懂醫道的來了。好在,阿福的情況一直很穩當,這麼兩三天的功夫,應該沒事。或者,去行宮討個醫官來。

“若夫人問起你……”

劉潤一笑:“沒事的,就說我去給常醫官幫忙去了。”

楊夫人點點頭,阿福不是個愛胡思亂想的人,這理由能說得過去。

結果第二天阿福根本沒問起這事兒來,一早李信就纏着要聽嫂子說故事,阿福笑眯眯的和他坐在廊下曬太陽,喝蜜茶,吃點心,講了一個司馬光砸缸,當然,人名是隱去的,朝代也是模糊的。楊夫人在一旁陪着,一邊擔心劉潤的事,一邊還說:“夫人可不要這樣說,小孩子學東西最快,說不定一會兒就撿塊石頭去砸水缸去。”

阿福訕訕的笑,有點不大好意思,她會講的故事不多,李信又小,總不能給他講海的女兒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吧?他喜歡不喜歡是一回事,關鍵他現在的年紀也聽不懂那個啊。

不過念童謠這事是萬無一失的,阿福教了兩遍小燕子,李信就能跟着念,再多念幾回就背了下來,阿福詫異又得意:“這孩子真是聰明。”

楊夫人也微笑,勸阿福說:“夫人歇一歇吧,別說話了。”

阿福肚子裡那個不知道是太高興了還是太不高興了,又踢又打的好一番折騰,她也有點支持不住,瑞雲和紫玫過來把她扶進了屋裡。海芳過來請楊夫人去廚房看看菜色,轉過彎來,楊夫人就問:“有什麼消息了麼?”

海芳搖搖頭:“還沒有。”

好消息,壞消息,都比沒消息強。

楊夫人剛纔強行振作的精神勁兒鬆懈了一大半兒,海芳說:“您趁這會兒歇歇吧,廚房已經預備的差不多了,我盯着就行。”

楊夫人點點頭。

昨天晚上一通忙亂,她擔憂着事情下半夜也沒有睡實,疲倦現在像潮水似的涌上來,只想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閉上眼好好歇一歇。

第三天傍晚劉潤就回來。他眼睛淨是紅絲,顯然離開的這段時間也是熬的不輕。楊夫人聽到人稟報,失態的嚯的就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朝外走。海芳忙趕上去扶住她:“您可慢着些,左右人都回來了,問話也不用急在一時。”

話雖這麼說,海芳自己其實也是急着想知道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若是毫無進展,劉潤應該不會回來。他既然回來,說明事情肯定有變化了。只是這變化是好是壞……她們心裡都沒底。

劉潤迎上兩雙期盼的眼睛,微微一笑,低聲說:“人已經回來了。”

楊夫人頓時長長的鬆了口氣,腳下一個踉蹌,海芳急忙扶住她。

“謝天謝地……總算沒讓成王府在京城也露這麼一回臉。”楊夫人覺得全身力氣都給抽空了,海芳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真該好好去拜一拜佛。”楊夫人嘆口氣:“雖然這些日子風波不亂,可是畢竟還都能化險爲夷了。”她看了眼劉潤:“這次又辛苦你了。”

劉潤只說:“這是我份內的事,您不必這樣講。”

楊夫人臉上露出幾分傷感:“等夫人平安生下孩子……希望一切就能否極泰來,再也不要有這些事情。”

“那,朱姑娘她……”

“朱姑娘還好,只是受了些驚嚇,情緒不穩。朱夫人他們商議之後,將朱姑娘暫送到京城南郊的善月庵中靜養。”

楊夫人點頭說:“正該如此。”

海芳卻是知道善月庵那個地方的,那裡與別的庵堂廟觀不一樣,善月庵不接待香客,院牆高深,大門緊鎖,除了幾名上了年紀的老尼會出來張羅米糧,庵中人與外人連一句話也說不着,一面也見不到。

就是本家親人去了,等閒也見不着面。饒是這樣,一般人還進不去呢。善月庵與皇家建的景慈觀在京城的一南一北遙相輝映,說穿了,都是拘人不得自在的地方。

這回朱氏和朱平貴可是下了狠心了。

海芳想起阿喜最後在莊裡那天穿着件白底桃紅紋細緞的樣子,不知道她現在緇衣布鞋,青燈古佛,日子該怎生過。

楊夫人又問:“那,姓史的那個人?捉到了沒有?”

劉潤搖了搖頭:“這人油滑的很,我們的人查到地方再趕去,只找到了阿喜一個。據她講,姓史的還有同伴,已經一起逃走了。”

楊夫人狠狠的說:“倒是便宜了他!”

這種人若不當場抓住,被他一逃,只怕再也捉不到他。

又不能張揚,受害的人家反而要盡力掩蓋此事,只能便宜了那作惡的逍遙法外。

“此人還小名氣的,早年登過臺,有個花名叫“史玉良”,又稱史三郎,後來班子散了不再唱,做起這些勾當來,人稱勾魂史三,他是個中老手了,行事老辣油滑,雖然也有失風,卻沒真正栽過。”

海芳問“怎的就任這人橫行了,沒誰能懲治他?”

劉潤只是一笑:“善有善得,惡有惡報,老天總是長着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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